1 冰柜惊魂苏砚名校毕业，被女友劈腿，被公司扫地出门，成为殡葬师。
他意外获得“往生录”，能看到逝者生前最后的信息。首次直播运尸，
冰柜里突然传来敲击声。“卧槽！主播你冰柜里有人！”弹幕瞬间炸裂。
他淡定拉开柜门：“别慌，只是尸体防腐剂反应。”直播结束却收到系统提示：“警告！
检测到生者气息，请立即处理假死目标。”苏砚扛起铁锹冷笑：“今晚的加班费，
得有人付了。”2 雨夜运尸雨，是入夜后才真正下起来的。起初只是零星的雨点，
砸在殡仪馆那辆老旧的金杯面包车车顶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像谁在漫不经心地敲着蒙了厚布的鼓。很快，这敲击就连成了片，
变成一片无休无止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哗哗声，
仿佛整个天地都被裹进了一块湿透的、不断被拧绞的破布里。
车前窗的雨刮器徒劳地左右摇摆着，刮开一片模糊的视野，随即又被新的雨水覆盖，
留下扭曲流动的光影。昏黄的路灯光晕在湿漉漉的柏油路面上晕染开，又被车轮碾碎，
溅起浑浊的水花。车厢里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
消毒水那股子冲鼻的、试图掩盖一切的凛冽气味，顽强地抵抗着，
终究压不住一种更深沉、更顽固的气息——那是死亡本身带来的、冰冷而微带腐败的甜腥气，
如同深埋地底的湿土，悄无声息地渗入每一个角落，钻进人的鼻孔，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空气凝滞得如同胶冻，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粘稠的阻力。苏砚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身体随着车厢的轻微颠簸而晃动。他微微侧着头，
目光透过被雨水不断冲刷、扭曲变形的车窗，望着外面混沌不清的世界。
路灯的光晕在流淌的水痕中拉长、变形，映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勾勒出年轻却过分沉静的轮廓。他的脸有些苍白，不是病态，
更像是一种长期浸染在特定环境里、被反复漂洗后的干净。鼻梁很高，
嘴唇抿成一条没什么弧度的直线，下巴的线条透着一股子不易察觉的韧劲儿。
那双眼睛尤其引人注意。很大，眼尾微微下垂，本该是温和甚至带点无辜的形状，
此刻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映着窗外流窜的光影，却波澜不起。里面没有恐惧，
没有厌恶，甚至没有一丝属于这个年龄的浮躁。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专注，
仿佛他看的不是雨夜下混乱的城市，而是在审视着某种既定的、不可更改的程序流程。
他穿着殡仪馆统一配发的深蓝色工作服，洗得发白，
袖口处沾着几点几乎看不出来的、颜色更深的污渍。开车的王师傅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瘦男人，
脸颊凹陷，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粗糙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方向盘。“啧，这鬼天气，
”他啐了一口，声音沙哑，“送这位老兄回家都不得安生。小苏啊，干这行，就得习惯，
啥天气都得跑，啥时辰都得起。”苏砚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声音不高，没什么情绪，像石子投入深潭，连点涟漪都吝啬。“不过你小子，
”王师傅斜睨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点过来人的感慨，“名牌大学出来的高材生，
能沉下心干这个，倒是少见。不像我们这些粗人，没得选。”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
“听说你以前在大公司，搞啥…人工智能的？啧啧，那地方多光鲜，穿西装打领带，
坐办公室吹空调。咋就想不开，跑这阴气森森的地方来了？
”车厢里那股消毒水混合着死亡的气息似乎更浓重了些。
苏砚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尖触碰到粗糙的工装裤布料。光鲜？
西装领带？空调？记忆的碎片像车窗外被雨刮器粗暴甩开的水珠，冰冷、迅疾，
带着刺骨的嘲讽劈面而来。
画面定格在摩天大楼顶层那间巨大的、能俯瞰半个城市全景的会议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得近乎虚假的城市灯火，窗内却一片死寂。
空气里飘浮着高级香氛和咖啡因混合的味道，却压不住人心底的暗涌。他站在投影仪前，
屏幕上是他熬了无数个通宵做出来的项目方案，
每一个数据、每一个模型都倾注了他全部的心血和骄傲。他试图解释，
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清晰地阐述着项目的可行性和未来潜力。对面，
部门主管那张保养得宜、挂着职业微笑的脸，像一张精心绘制却毫无生气的面具。那双眼睛，
藏在金丝眼镜后面，锐利得像手术刀，毫不留情地切割着他引以为傲的成果。旁边，
坐着他曾经最信任的搭档，也是他交往了三年的女友林薇。她今天化了精致的妆，
穿着剪裁合体的套装，显得格外干练。此刻，她却微微垂着眼，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从始至终，
没有为他说过一个字。“……想法很大胆，苏砚，”主管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
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但是，太激进了。成本核算完全超出预算，
市场风险评估也严重不足。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也要脚踏实地。”“可是王总，
这个项目的前景……”“前景？”主管打断他，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我们需要的是立刻能带来收益的项目，不是空中楼阁。林薇，”他突然转向旁边的女孩，
“你也是项目组核心成员，说说你的看法？”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林薇身上。
会议室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中央空调出风口微弱的嘶嘶声。林薇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
她抬起头，目光飞快地掠过苏砚，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有愧疚，有闪躲，
还有一丝……决绝？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大，
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凝滞的空气：“王总说得对。苏砚的方案……确实过于理想化了。
有些关键数据，可能……过于乐观了。”她顿了顿，避开苏砚骤然变得难以置信的目光，
“我……我觉得还是稳扎稳打比较好。”那一刻，苏砚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
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刺骨的冰凉。理想化？过于乐观？
那些并肩熬夜、激烈讨论的夜晚，那些对未来的憧憬和规划，
那些共享的泡面和咖啡……都成了此刻刺向他心脏的利刃。他看着林薇，
那张熟悉的脸在刺眼的灯光下变得陌生而模糊。他看到主管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
看到周围同事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眼神。后面的话，他几乎没听清。
只知道那个他付出了全部热情和才华的项目被彻底否决，连带他这个人，
也被打上了“不切实际”、“缺乏经验”的标签。一周后，人事部冰冷的辞退通知，
像一纸讣告，宣告了他光鲜职业生涯的终结。走出那座灯火通明的大厦时，天空灰蒙蒙的，
压得人喘不过气。他回头望去，巨大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城市的冷漠光影，
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停尸柜。爱情？前途？曾经以为牢不可破的东西，
原来比这雨夜里的光影还要虚幻，还要脆弱。那点微末的自尊和骄傲，被现实碾得粉碎，
连同他对这个世界的天真幻想一起，被丢进了名为“社会”的焚化炉。“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从苏砚唇边溢出，轻得几乎被雨声吞没。他微微偏过头，
重新将视线投向窗外混沌的雨幕，那口古井般的眼眸深处，
最后一丝属于过往的温度也彻底熄灭，只剩下冰封的、沉入水底的静。名牌大学？人工智能？
都成了上辈子的事，遥远得像是另一个平行宇宙的传说。现在，他是苏砚，一个殡葬师，
每天打交道的是死亡，是告别，是这人间最冰冷也最真实的终点。“人各有志，王师傅。
”苏砚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波澜，“这里，挺好。至少……安静。”王师傅咂咂嘴，
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摇摇头，嘟囔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
搞不懂……”金杯车在雨夜里笨拙地拐了个弯，驶入一片灯光稀疏、明显更老旧破败的区域。
最终，它停在了一栋灰扑扑的、墙皮剥落的筒子楼下。单元门口连盏像样的灯都没有，
只有旁边一个油腻腻的小吃摊灯泡发出昏黄的光，在雨水中晕染开一小圈模糊的光晕。
“到了，四楼东户。”王师傅熄了火，拉上手刹。雨声瞬间变得更加清晰，敲打着车顶，
噼啪作响。苏砚推开车门，一股裹挟着雨水腥气和城市底层特有复杂气味的风猛地灌了进来。
他跳下车，冰冷的雨水立刻打湿了他的肩头。他毫不在意，
动作利落地拉开面包车侧面的滑门。车厢里那股混合着消毒水和死亡的气息变得更加浓郁，
直冲鼻腔。车厢后部，放着一副简易的担架担架车。
上面覆盖着一层深蓝色的、厚实的防雨布，勾勒出底下人体的轮廓。苏砚熟练地解开固定带，
和王师傅一起，合力将担架车平稳地拖了出来。车轮碾过湿漉漉的地面，
发出轻微的“咕噜”声，在寂静的雨夜里格外清晰。“小心台阶。”王师傅低声提醒，
声音被雨声压得很低。楼道狭窄、陡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常年油烟混合的气息。
感应灯时明时灭，光线昏暗，在湿滑的水泥台阶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两人一前一后，
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抬着担架车往上走。金属轮子磕碰到水泥台阶边缘，
发出沉闷的“哐当”声，每一次都让人心头一跳。昏暗的光线下，
只能看到深蓝色防雨布下那个沉默的、毫无生气的轮廓。终于到了四楼。
东户那扇老旧的、贴着褪色春联的防盗门虚掩着。王师傅上前推开，
一股更浓烈的、混杂着廉价香烛和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屋里很小，
客厅里挤着几个眼睛红肿、神情麻木的男女，显然是逝者的家属。看到担架车进来，
一个中年女人忍不住又捂着脸抽泣起来，声音压抑而破碎。旁边一个男人，
大概是逝者的儿子，红着眼圈，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沉默地让开了路。
“放……放这边……”他指了指客厅中央临时腾出的一块空地，那里铺着一张草席。
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沉重的呼吸和压抑的哭泣声。
苏砚和王师傅默契地将担架车推到指定位置，动作沉稳而轻柔。苏砚解开固定带，
和王师傅一起，如同进行过千百次那样，熟练而庄重地将覆盖着蓝布的遗体转移到草席上。
整个过程安静、肃穆，只有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和家属无法抑制的哽咽。
逝者是一位面容枯槁的老人，脸上带着长期病痛的痕迹，此刻却异常平静，
仿佛终于卸下了沉重的负担。安置妥当，
王师傅低声和主事的家属交代了几句后事的流程和注意事项。苏砚则默默地退到门边角落，
像一道安静的影子。他掏出手机，解锁屏幕。
一个名为“彼岸花”的直播APP图标在屏幕一角闪烁着幽冷的光。他点开，
注册了一个新账号，ID简单直接：入殓师苏砚。直播间标题更直白，
带着点黑色幽默的挑衅：雨夜运尸，直击死亡第一线。胆小慎入。他犹豫了半秒，
还是打开了前置摄像头。屏幕亮起，映出他年轻却过分沉静的脸，
背景是这间拥挤、压抑、弥漫着悲伤和香烛味的客厅一角，
以及地上那覆盖着蓝布的、沉默的轮廓。“各位……”苏砚的声音透过手机麦克风传出，
在哀泣的背景音中显得异常清晰和平稳，没有丝毫的颤抖或刻意渲染，
“这里是‘入殓师苏砚’的直播间。今晚，如标题所见，一次常规的遗体接运。地点，
老城区筒子楼。死者，一位因病离世的老人。”他的语气平铺直叙，没有任何煽情，
像是在播报一则普通的天气信息。直播间刚开启，人数显示为零。弹幕区一片空白。
苏砚并不在意。他调转手机后置摄像头，镜头稳稳地对准了客厅中央。
他没有刻意去拍遗体的面部或特写，只是用一个稍远的、带着环境全景的视角，
记录下这个雨夜里，一个普通家庭面对死亡最真实、最不加掩饰的时刻：昏暗的灯光，
拥挤的空间，家属红肿的眼睛和无声的泪水，空气中弥漫的悲伤与茫然，
还有地上那具覆盖着蓝布的、象征终结的躯体。卧槽？！真的假的？直播运尸？
主播疯了吧？这也能播？平台不封？假的吧？道具？演员？
这年头为了流量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镜头晃一下啊！让我们看看是不是真人！
阴间主播？关注了关注了！刺激！几条零星的弹幕飞快地划过屏幕，
带着惊疑、猎奇和质疑。直播间人数从0跳到了十几，又缓慢地向上爬升。
苏砚没有回应任何弹幕。他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只是稳稳地举着手机，
忠实地记录着这个角落正在发生的、关于死亡的默剧。画面里，一个年轻女人终于控制不住，
扑倒在蓝布覆盖的遗体旁，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爸——！你怎么就走了啊——！
”声音凄厉，穿透了直播的麦克风，也穿透了屏幕前每一个观众的耳膜。
我的天……这哭声……不像演的……汗毛倒竖……主播说句话啊！
这到底是不是真的？！给逝者一点尊重吧！别拍了！快看！
那蓝布下面……是不是动了一下？！幻觉？最后一条弹幕突兀地出现，
随即被淹没在更多质疑和惊惧的发言中。苏砚的目光扫过屏幕，眼神没有任何变化。
告别仪式在压抑的气氛中进行。家属们轮流上前，对着遗体低声诉说，或只是默默流泪。
苏砚始终保持着距离，举着手机，像一个置身事外的观察者。终于，仪式结束。
王师傅看了看时间，对家属点点头。接下来，就是将遗体运回殡仪馆，
进行下一步的处理——清洗、更衣、可能的整容、入殓。“走吧。”王师傅低声对苏砚说。
两人再次上前。苏砚放下手机，屏幕暂时对着天花板。他和王师傅配合着，
动作熟练而轻柔地重新将遗体抬起，稳稳地放回担架车上，拉好防雨布，扣紧固定带。
“家属请节哀。”王师傅对着沉浸在悲痛中的家属们微微躬身。家属们麻木地点着头，
眼神空洞。苏砚重新拿起手机，屏幕重新亮起，画面恢复。他跟在王师傅后面，倒退着拍摄，
记录着担架车被缓缓推出这间充满悲伤的房间，进入昏暗的楼道。弹幕还在刷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