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牌啪一声扣在桌上。背面朝上。照片那面贴着桌面。办公室惨白灯光下。
裴竞的键盘还在噼里啪啦响。像放不完的鞭炮。隔着一排绿萝。他的后脑勺都透着股劲。
一股要把椅子坐穿的劲。“哟，晏晞，下班了？”裴竞没回头。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钩子。
“真羡慕你，活儿少就是好。”他敲了个回车键。特别响。“不像我，胥总这新方案，
又得熬通宵。”他叹了口气。很重。生怕别人听不见。我鼠标一点。关机。屏幕黑下去。
映出我一张没啥表情的脸。“嗯，做完了。”我拎起包。“裴哥辛苦。”声音平平的。
像白开水。绿萝叶子后面。裴竞敲键盘的手指顿了一下。空气有点安静。大概他觉得。
我该像以前那样。红着脸解释。或者羞愧地留下来帮他打打下手。但我没有。我直接走了。
鞋跟敲着地砖。咔哒。咔哒。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很清晰。玻璃门感应打开。
外面天早就黑透了。风带着点凉气。吹在脸上。我摸出手机。点开置顶的沈观澄头像。
“老地方？”那边秒回。一个蹦跶的柴犬表情包。“走着！姐的烤腰子管够！
”烧烤摊烟雾缭绕。人声嗡嗡响。沈观澄把一串滋滋冒油的五花肉塞我手里。“咋样？
那卷王今儿又放啥屁了？”她嚼着烤大蒜。含糊不清地问。眼睛亮得像探照灯。我咬了口肉。
烫得嘶嘶吸气。“老样子。”“显摆他加班。”“暗示我活儿少。”我把裴竞的话学了一遍。
连他那股子阴阳怪气的调调都模仿得惟妙惟肖。沈观澄嗤一声。差点把竹签子笑断。
“他管那叫活儿多？”“整个部门谁不知道。”“他PPT里花里胡哨的数据。
”“一半是瞎编的。”“剩下那一半。”“是抢别人的。”她灌了口冰啤酒。
“就他那点本事。”“全用在怎么把别人的名字从报告里抠掉。”“再把自己的贴上去。
”“也不怕折寿。”我闷头啃肉串。油脂的香味在嘴里炸开。沈观澄凑近点。压低嗓子。
“我说晏晞。”“你真打算就这么耗着？”“那卷王眼看就要骑你头上拉屎了。
”“胥总不是傻子。”“他只看结果。”“裴竞把功劳全搂自己怀里。”“你喝西北风？
”我拿起啤酒瓶。瓶壁上凝着冰凉的水珠。“急啥。”我和她碰了一下。瓶口撞出清脆的响。
“你看过咸鱼翻身吗？”“翻来翻去。”“不还是条咸鱼。”我灌了一大口。
冰凉的液体冲下去。“咸鱼的最高境界。”“是躺得够平。”“让卷王自己卷死自己。
”“砰——”“炸了。”我比了个开花的手势。“那才叫赢。”沈观澄愣了三秒。
然后拍着桌子狂笑。“行！晏晞！”“我就服你这股子咸鱼劲儿！”“通透！”“来！
为咸鱼干杯！”“祝裴卷王早日原地爆炸！”啤酒泡沫溅出来。沾湿了手指。有点黏。
日子像复印机吐出来的纸。一张张。都差不多。裴竞依旧卷生卷死。键盘声从早响到晚。
茶水间里。永远飘荡着他向胥总表忠心的声音。“胥总您放心！”“这个项目我亲自盯！
”“熬几个通宵算什么！”“保证给您拿下！”拍胸脯的声音砰砰响。我依旧到点下班。
工牌背面朝上。扣在桌上。咔哒。咔哒。鞋跟敲地砖的声音。成了下班铃。裴竞看我的眼神。
越来越像看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带着点鄙夷。还有点隐秘的得意。他觉得。我这种咸鱼。
迟早被他挤出局。直到那个项目砸了。砸得惊天动地。是胥总亲自抓的重点项目。砸钱多。
请的“专家”名气更大。裴竞负责。他忙得脚不沾地。眼下的乌青快掉到嘴角。见人就诉苦。
说压力山大。头发一把把掉。但眼神里那股亢奋劲儿。藏不住。他觉得。
这是他“卷”上主管位置的关键一仗。汇报那天。大会议室坐满了人。
投影仪的光打在白墙上。亮得刺眼。胥总坐在最前面。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脸上没什么表情。裴竞西装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站在台前。意气风发。
他点开精心制作的PPT。声音洪亮。“各位领导！基于我们团队详尽的市调数据！
”“尤其是核心消费群体18-25岁年轻女性！
”“她们对‘悦己’型消费的意愿度高达百分之八十七！”“因此！
我主导的方案核心策略是……”他侃侃而谈。手势有力。PPT翻页流畅。
数据图表花花绿绿。会议室里很安静。只有他抑扬顿挫的声音。胥总敲桌子的手指停了。
身体微微前倾。看起来挺满意。突然。市场部那个新来的小姑娘。怯生生地举手。声音不大。
但会议室太静。显得特别清楚。“裴…裴经理？
”“您刚才说的核心数据…”“18-25岁女性‘悦己’消费意愿…”“是百分之八十七？
”裴竞被打断。有点不悦。但还是保持着风度。“是的。
这是我们经过三轮深度调研……”小姑娘脸涨得通红。手指头绞在一起。
”“我们市场部上周刚出的内部快报…”“这个数据…”“好像…好像是百分之五十二点三？
”她声音越来越小。头也低下去。像只受惊的鹌鹑。轰——会议室里像炸了锅。
所有目光唰地射向裴竞。胥总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像暴风雨前的天。“多少？”他问。
声音不高。但冷得像冰碴子。“五…五十二点三。”小姑娘快哭了。
“误差范围正负百分之三。”她补充道。声音抖得厉害。裴竞脸上的血色。
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比墙还白。他僵在台上。像被钉住的蝴蝶标本。嘴巴张了张。
没发出声音。精心准备的PPT。停在那一页。硕大的“87%”像一张咧开的、嘲讽的嘴。
“这…这不可能！”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尖得刺耳。“我拿到的就是这份报告！
”他手忙脚乱地去翻手里的纸质文件。哗啦啦的纸响。在死寂的会议室里格外刺耳。“你看！
白纸黑字！”他把那页纸举起来。手指因为用力。指关节都泛白了。纸页在抖。
市场部经理皱着眉站起来。一个很干练的中年女人。“小裴。”她声音很平静。
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你手上这份。”“是三个月前的旧版。”“最终版数据修正。
”“我亲自发的部门邮件。”“抄送了你。”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裴竞惨白的脸。
“邮件标题是。”“《关于‘悦己消费’数据口径调整及最终确认的通知》。”“发送日期。
”“上个月十五号。”“下午三点零七分。”死寂。绝对的死寂。空气凝固了。
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嗡嗡声。裴竞举着纸的手。无力地垂下来。纸张飘落。像一片枯叶。
他站在那里。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眼神发直。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
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有一绺耷拉下来。狼狈地贴在汗湿的额角。胥总没看他。他靠进椅背里。
手指又开始敲桌面。哒。哒。哒。每一下。都像敲在裴竞脆弱的神经上。
也敲在会议室每个人的心上。“所以。”胥总终于开口。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淬了冰。
“你拿着过时的。”“错误的数据。”“做了全套方案？”“还信誓旦旦地汇报？
”他抬眼看裴竞。眼神像刀子。“裴经理。”“你的‘亲自盯’。”“盯到狗肚子里去了？
”裴竞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精心构建的堡垒。他卷生卷死堆砌的功劳簿。
就在这一瞬间。轰然倒塌。碎成一地渣滓。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没人敢喘大气。我坐在角落。
手指在桌子底下。划拉着手机屏幕。屏幕上是沈观澄刚发来的消息。
一个疯狂蹦跶的柴犬表情包。配文：“前方核能预警！咸鱼翻身预备——起！！！
”我默默摁灭了屏幕。嘴角往上扯了扯。很轻。会议室那场风暴过后。气压低得能拧出水。
裴竞像被霜打蔫的茄子。缩在他工位上。键盘声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
是他时不时对着电脑屏幕。长长的、沉重的叹气。带着一种被全世界辜负的悲凉。茶水间里。
再也没听见他高谈阔论。他走路都溜着墙根。生怕引起注意。胥总的怒火像悬在头顶的刀。
随时可能掉下来。整个项目组人心惶惶。眼看就要到死线。方案必须推翻重做。
时间紧得像勒在脖子上的绳。但没人敢接这个烫手山芋。都知道胥总正在气头上。
这时候凑上去。搞不好就是第二个炮灰。胥总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半天。出来时。
脸色依旧阴沉。他站在我们这片工区中间。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晏晞。
”他声音有点哑。带着疲惫和压不住的烦躁。“你过来。”我放下手里正在分类的文件。
起身。跟着他进了办公室。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无数道探究的目光。胥总没坐。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在办公桌后面踱了两步。“裴竞那个烂摊子。”“你看见了。
”他停住。看着我。眼神锐利。带着审视。“项目不能黄。”“时间拖不起。
”“现在组里没人能顶。”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你…平时看着。
”“活儿做得还算清楚。”他手指点了点桌面。“这个烂摊子。”“你暂时管一下。
”“最迟后天。”“我要看到新的核心策略方向！”他语气很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需要什么资源。”“直接提。”“但结果。”“必须给我兜住！”他盯着我。
眼神里有孤注一掷的压迫感。“明白吗？”我看着他。脑子里飞快转着。后天？
新的核心策略？市场部那份最终版快报。我记得。上周帮市场部那个小姑娘修打印机。
她手忙脚乱找驱动时。我好像瞥过一眼她桌面上的文件。那份快报。标题很醒目。
除了那个腰斩的“悦己消费”意愿。好像还有个数据。挺扎眼。是什么来着……“明白。
”我点了下头。声音没什么起伏。“我试试。”胥总大概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痛快。
愣了一下。随即挥挥手。像赶苍蝇。“行。”“抓紧！”“出去吧。”我拉开门。
外面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竖着耳朵。裴竞坐在他位置上。脸色灰败。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有怨毒。有怀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他觉得我接了个必死的局。
等着看我摔得更惨。我没看他。径直走回自己座位。坐下。打开电脑。屏幕亮起来。
映着我的脸。平静无波。沈观澄的微信头像在右下角疯狂闪烁。点开。满屏都是咆哮体。
“晏晞你疯啦？？？！”“那是个天坑啊祖宗！！！”“胥扒皮明显是甩锅！！！
”“裴卷王都搞砸的玩意儿！”“你接什么接？！！！”“咸鱼躺平不好吗？？？
”“现在跑还来得及！！！”“我去跟胥扒皮说你急性肠胃炎！！！”我手指在键盘上敲。
“烤腰子吃多了。”“真急性肠胃炎怎么办？”“你养我？”那边秒回。
一个喷火暴龙的表情。“养个屁！”“气死我算了！”“说吧！要姐干啥？
”“给你递刀子还是准备裹尸袋？”我笑了笑。敲过去。“帮我查个东西。”“要快。
”“市面上所有主流社交平台。”“过去三个月。
”“关于‘独处时光’、‘自我治愈’、‘小成本快乐’这类话题。
”“用户讨论的热度趋势。”“关键词关联度。”“重点看18-35岁女性用户群体。
”“特别是…被生活捶打过的社畜。”“越细越好。”“越快越好。
”沈观澄那边安静了几秒。然后发来一个敬礼的表情包。“得令！”“晏老板瞧好吧！
”“保证把卷王们的底裤都扒出来！”“等我消息！”屏幕暗下去。我靠在椅背上。
闭上眼睛。脑子里那串数字越来越清晰。市场部那份最终版快报。
核心数据一：18-25岁女性“悦己消费”意愿，52.3%。
核心数据二：26-35岁职场女性，“情绪舒缓型”小额消费需求。
同比增长……百分之二百一十三。对。就是这个。二百一十三。一个被裴竞完全忽略。
或者说。根本不屑一顾的数字。在他眼里。只有那些光鲜亮丽、一掷千金的“悦己”。
才配得上他的方案。那些被房贷、孩子、工作压得喘不过气。只想花几十块钱。买一束花。
点一个香薰蜡烛。或者安静喝杯奶茶。发半小时呆的“治愈型”需求？太Low。
太不“高大上”。入不了他“精英”的眼。可这市场。从来不是空中楼阁。它就在地上。
在每一个疲惫下班的地铁里。在每一个加完班深夜的便利店。在每一个需要喘口气的缝隙里。
沈观澄的效率高得吓人。不到两小时。一份热腾腾的分析报告就躺在我邮箱里。
还附赠一条语音。点开。是她压着兴奋的尖叫。“晏晞！神了！”“你猜怎么着？
”“‘治愈系’‘小确丧’‘低成本快乐’这些关键词！”“热度蹿得跟坐了火箭似的！
”“讨论量爆炸！”“尤其是25+的姐姐们！”“简直就是一片蓝海！
”“裴卷王那个傻叉！”“抱着个过时的‘悦己’当宝！”“活该摔死！”“快！
用数据砸死胥扒皮！”“让他看看谁才是爸爸！”报告做得很漂亮。数据翔实。图表清晰。
趋势线一路昂扬向上。像打了鸡血。我快速浏览一遍。心里有了底。接下来的时间。
办公室只剩下我敲键盘的声音。清脆。稳定。像心跳。裴竞几次假装路过。眼神飘过来。
带着掩饰不住的探究和焦躁。我没抬头。专注于屏幕上的框架。
核心方向：精准锚定被忽视的“情绪疗愈”刚需。主打产品：剥离华而不实的附加价值，
回归基础功能，极致性价比。传播策略：不讲宏大叙事，只讲“这一刻的喘息”。
真实用户UGC内容驱动。
渠道侧重：深耕那些裴竞看不起的“下沉”社区平台、本地生活圈。饿了。
啃两口抽屉里的压缩饼干。渴了。灌几口凉透的白开水。思路像开了闸的水。源源不断。
不需要熬夜。不需要咖啡续命。更不需要拍桌子喊口号。只是把看到的真实需求。
用最直接的方式。呈现出来。第二天下午。我把一份不算厚。但足够清晰的方案框架。
放在了胥总桌上。胥总皱着眉。翻得很快。手指在纸页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响。
他翻到核心策略那页。停住了。看了很久。久到我都以为他睡着了。“情绪疗愈？
”他抬起头。眼神锐利得像探照灯。“小额消费？”“下沉渠道？”他手指点着纸面。
“晏晞。”“这跟裴竞之前的方向。”“完全是两个极端。”“你确定？”“市场吃这套？
”“数据支撑呢？”我把沈观澄那份热乎的报告推过去。“这是过去三个月的社媒热度分析。
”“市场部最终版快报里。”“26-35岁女性群体。”“‘情绪舒缓型’小额消费需求。
”“同比激增213%。”“但之前的方案。”“完全忽略了这一块。”我顿了顿。补充道。
“裴经理的数据源。”“是错的。”胥总没说话。他拿起那份报告。看得比我的方案还仔细。
眉头时而紧锁。时而松开。办公室里的空气。凝滞得让人喘不过气。墙上的挂钟。
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声音被无限放大。嗒。嗒。嗒。终于。他放下报告。靠在宽大的皮椅里。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把胸腔里积压的浊气都吐了出来。再抬眼时。
那层厚厚的阴霾似乎散了些。“思路…有点意思。”他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着。
节奏慢了很多。“具体怎么落地？”“时间太紧了。”“品牌方那头可不好糊弄。
”“方案是骨架。”“肉得靠内容填。”我点开手机。调出一个账号主页。递给他。“这个。
”“叫‘社畜治愈补给站’。”“是我…一个朋友做的。”“非商业。”“纯分享。
”“粉丝量不大。”“但粘性极高。”“评论区就是最真实的用户痛点库。
”“方案里提到的所有用户洞察和内容方向。”“都能从里面找到原型和验证。
”我翻着那些真实的评论截图。“加班到凌晨回家，楼道灯坏了，
在便利店买了个发光小蛋糕，蹲在楼梯口吃完，感觉被续命了。”“被甲方骂哭，
躲进洗手间下单了9块9的减压捏捏乐，捏爆它的那一刻，好像把甲方的脑袋捏爆了，爽！
”“孩子发烧折腾一夜，早上老公递过来一杯冲好的速溶奶茶，齁甜，
但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这些。”“就是我们要抓住的‘真实’。”“品牌方要的。
”“不就是和用户建立真实的情感连接吗？”“我们不用编故事。”“故事就在这儿。
”“捡起来就行。”胥总看着那些截图。一条条。看得非常仔细。那些朴素的文字。
带着生活的毛边和温度。他脸上的线条。一点点。柔和下来。最后。他放下手机。
揉了揉眉心。再抬眼时。眼神里多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不是审视。也不是命令。
而是…一种评估。一种重新打量的意味。“账号运营者。”“能联系上吗？”“这种真实感。
”“很难复制。”“如果能合作……”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能。”我回答得干脆。
“她是我闺蜜。”“叫沈观澄。”“我可以牵线。”“她应该有兴趣。
”“前提是…”我看着胥总。“尊重她的内容和风格。”“不强行塞商业广告。
”“只做自然植入和场景结合。”“把选择权交给用户。”胥总沉默了几秒。
手指又在桌面上敲了敲。最终。点了头。“行。”“你负责对接。
”“方案…按你这个方向深化。”“抓紧！”“品牌方那头我去应付。”他挥挥手。
语气里多了点如释重负。“出去吧。”我走出办公室。门在身后合上。
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安静。外面工区。空气似乎都流动得快了些。裴竞的位置空着。
不知道去了哪里。其他人看我的眼神。复杂极了。有惊讶。有探究。更多的。
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我坐回自己位置。打开文档。开始填充方案细节。键盘声再次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