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三千门客,不及君王一疑我的名字是魏无忌,王族宗亲,兄长是这魏国的主宰。
我的封号,信陵君。在这诸侯并起、狼烟不休的战国时代,我的名字,或许比我兄长的王位,
更为响亮。我的府邸,坐落于都城大梁最繁华的所在,朱门高墙,却从不闭锁。
天下士人视之为“圣地”,不远千里,纷至沓来。我的门下,食客三千。
这里有经天纬地之才的谋士,有一剑可当百万师的侠客,也有藏于市井的奇人异士。
他们龙蛇混杂,出身各异,但在我这里,没有高低贵贱,唯有贤与不贤。我以谦卑结交他们,
用我的财富和地位,为他们提供最基本的尊严和庇护。我深知,在这乱世,
一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但当三千颗渴望建功立业的心聚集在一起时,
便是一股足以让任何敌人忌惮的力量。作为回报,
他们为我构建了一张遍布七国、无孔不入的情报网。他们也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拱卫着魏国。
长达十余年,无人敢轻易犯我魏国边境。我以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兄长的王座,
夯实最坚固的基石。我以为,我的贤能,是魏国社稷最锋利的长矛与最坚固的盾牌。我以为,
他会懂。可我错了。错得离谱。权力,是这世间最可怕的毒药,它能让血脉相连的兄弟,
变成彼此眼中最危险的猛虎。那一日,我府上的谋士截获了一份密报,说北方的赵国,
不日将有大军异动,其方向,正是我魏国边境。我立刻将此情报,快马送入宫中。
兄长览阅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便再无下文。我有些不安。
以我对兄长的了解,他虽非雄主,却也非庸人,如此重大的军情,他不可能这般平静。
三日后,我入宫觐见。他正与几位近臣在御花园赏菊,见我来了,
脸上的笑容似乎都客气了几分。“王兄,”我开门见山,“赵军之事,不知王兄有何对策?
”他挥手屏退左右,亲自为我斟了一杯酒,这才慢悠悠地说:“无忌,你可知,
你送来的那份情报,寡人也收到了一份一模一样的,是赵王亲自派使者送来的。他说,
他只是想在边境附近,操演一番兵马,并无他意。”我的心,咯噔一下。“王兄信了?
”“为何不信?”他看着我,眼神平静,平静得让我感到一丝寒意,“赵魏两国,素来交好,
你姐姐又是平原君的夫人。赵王,没有理由骗我。”“可……”“无忌,”他打断我,
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府上的门客,是很有才能。但有时候,知道得太多,
未必是好事。国与国之间,靠的是庙堂上的纵横捭阖,而不是那些藏于阴影里的捕风捉影。
你是寡人最倚重的弟弟,你的本分,是辅佐,而不是……僭越。”僭越。这个词,
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里。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那酒,苦涩无比。
我躬身告退,走出那片绚烂的菊花丛时,我感觉,秋日的阳光,从未如此冰冷过。我明白了。
他不是不信我的情报。他是不信我。我的三千门客,我那张能洞悉天下的网,在他看来,
不是魏国的盾牌,而是悬在他王座之上,一把随时可能落下的利剑。第二章:棋盘倾覆,
君臣再无兄弟那次“赏菊谈心”之后,我和兄长之间,仿佛隔了一道无形的墙。
他待我愈发客气,赏赐不断,几乎将半个国库都搬进了我的府邸。但他再也没有召我入宫,
商议过任何一件国事。朝堂之上,他会客气地询问我的意见,却从不采纳。
他用一种最体面的方式,将我彻底排除在了权力的核心之外。我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我空有满腹的经纶和三千的智囊,却像一个被捆住了手脚的巨人,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魏国这艘大船,在他谨慎却平庸的驾驭下,缓缓驶向未知的迷雾。
我试图挽回。我解散了部分门客,遣散了那张让他寝食难安的情报网。我每日闭门谢客,
只与三五好友饮酒作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无害的、只知享乐的王公贵族。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识趣”。我们的关系,缓和了许多。那一日,他甚至破天荒地,
邀我入宫,与他对弈。那曾是我们兄弟二人,最亲密的时光。年少时,
他总是在棋盘上输给我,然后耍赖般地,把棋子搅得一团乱。我以为,我们回到了过去。
棋局正酣,我的黑子已将他的白龙围困,只待最后一子,便可屠龙。就在这时,
一名禁军统领,行色匆匆地闯了进来,高声急报:“启禀大王!北境八百里加急军报!
赵国大军集结,已越过边境,兵锋直指我朝歌城!”“什么?!”兄长脸色大变,
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大,竟将身前的棋盘,整个掀翻在地。黑白两色的棋子,
噼里啪啦地,散落一地。像我们之间,那再也无法拼凑完整的,兄弟情谊。“速速召集百官!
商议退敌之策!”他焦急地在殿内踱步,方寸大乱。我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缓缓地,
从地上捡起一枚黑子,放在了棋盘上,那个本该属于它的,绝杀的位置。然后,我站起身,
对他淡淡地说:“不必惊慌,王兄。”他停下脚步,惊疑不定地看着我。“这不是入侵。
”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这是赵王在带着他的军队,进行一年一度的秋季围猎。
他们的队伍,最多深入我境十里,三日之内,必定会退去。”“你……你怎么知道?
”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我猜的。”他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
看出一丝破绽。殿内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在等待。
等待那第二份,可以决定我命运的军报。一个时辰后,军报到了。信使带来的消息,
与我所言,一字不差。赵军只是在边境打了个转,便退回去了。一场虚惊。
兄长颓然地坐回了王座。他看着我,那眼神,我永生难忘。不再是欣赏,不再是温情,
甚至不是猜忌。而是一种,最原始的,最深沉的,对一种无法掌控的力量的,恐惧。
他没有问我,为何会知道得如此精准。因为他知道,有些门客,虽然被我遣散,但他们的心,
依然在我这里。我的那张网,从未真正消失。他什么都没说,
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你退下吧。”我躬身,行礼,缓缓退出大殿。
当我踏出殿门的那一刻,我听到了身后,传来他压抑的,仿佛用尽全身力气的低吼。“来人!
把这棋盘,给寡人,烧了!”我闭上眼,泪水,悄然滑落。我明白了。
从棋盘倾覆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再无兄弟。只有君,与臣。第三章:我的贤能,
是王座前的深渊我彻底成了一个闲散王爷。每日的生活,便是在府邸中,与门客们高谈阔论,
饮酒作乐。我不再关心朝政,不再打探任何关于六国的消息。我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雄鹰,
收敛起所有的锋芒,只愿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苟延残喘。我以为,这样的退让,
能换来兄长的安心。我以为,只要我表现得足够无害,他就能容得下我。可是,
权力的游戏里,从来没有真正的安全。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胁。尤其,当你是一个,
比君王更得人心的,贤明“储君”时。渐渐地,大梁城里,开始流传一些,
对我极为不利的谣言。有人说,我信陵君名为养士,实为结党,意图谋反。有人说,
我散尽家财,收买人心,是觊觎王位久矣。甚至有人,把我当年那场技惊四座的箭术表演,
也编排成,是我对王兄的羞辱和示威。这些谣言,像毒蛇一样,从阴暗的角落里爬出,
一点点地,侵蚀着我的声名,也啃噬着,我们兄弟之间,仅存的那点情谊。我不用想也知道,
这些谣言的背后,是谁在推波助澜。除了那位高高在上的王兄,和对他言听计从的近臣,
还能有谁?我没有去辩解。因为我知道,当君王对你起了疑心,你做的任何辩解,
都只会变成欲盖弥彰的证据。我只是,更加沉默,更加低调。我府上的酒宴,依旧夜夜笙歌。
只是,那酒,越喝越苦。那歌,越听越悲。我的门客们,都看出了我的苦闷。
他们中有脾气火爆的,嚷嚷着要“清君侧”,要为我讨回公道。我把他们都骂了回去。“君,
就是天。”我对他们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就是规矩。”他们不懂。
他们以为我懦弱。他们不知道,我守护的,从来都不是我个人的荣辱。而是我身后的魏国,
是我魏氏的江山社稷。如果我的隐忍,能换来魏国的安宁,能换来兄长王座的稳固,那我,
心甘情愿。直到那一天,一场来自西边的巨大危机,彻底打破了我所有的幻想和退让。强秦。
那个以虎狼之师,横扫六合的战争机器,在长平,用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
坑杀了赵国四十万降卒后,终于,将它血腥的爪牙,伸向了赵国的都城——邯郸。邯郸被围,
危在旦夕。而我的亲姐姐,魏国的大公主,正是赵国相国平原君的夫人。一封封,
用血泪写就的求救信,像雪片一样,从邯郸城,飞向大梁。信使的车马,
几乎要踏破我信陵君府的门槛。他们不去找我王兄,却来找我。因为天下人都知道,
我信陵君,重信义,能急人之困。因为天下人都知道,在这魏国,真正能说得上话,
办得成事的,不是魏王,而是我。我看着姐姐的血书,看着那些使者期盼的眼神,心如刀绞。
于公,赵国是魏国的屏障,唇亡齿寒。于私,那城里,有我唯一的姐姐。无论如何,这一仗,
必须打。魏国,必须出兵。我换上朝服,冲进王宫,跪在了我兄长的面前。
我将所有的利害关系,都剖析给他听。我门下的三千辩士,也轮番上阵,
用尽了所有的唇舌和智慧。他动摇了。可是,就在他准备下令出兵的时候,秦国的一纸国书,
送到了他的案头。信上,只有一句话。“赵国旦暮且下,诸侯敢救者,已拔赵,
必移兵先击之。”先打救赵的人。兄长,怕了。他那刚刚燃起的一点勇气和血性,
被这句赤裸裸的恐吓,浇得一干二净。他最终,还是下令,派大将晋鄙,率十万大军,
开赴边境。名为救赵,实为观望。他宁愿眼睁睁地看着盟国灭亡,看着自己的亲妹妹惨死,
也不愿,去得罪那头,西边的猛虎。我跪在大殿冰冷的地面上,
看着他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忽然,彻底地,绝望了。我终于明白。我的贤能,
不是他王座前的深渊。他的恐惧,才是。那恐惧,不仅会吞噬我,也会吞噬整个魏国。
第四章:邯郸泣血,天下谁不识信陵王命已下,再无更改的可能。十万大C军,开赴到邺城,
便停滞不前。大将晋鄙,每天派人向大梁请示,得到的回复,永远只有一个字——等。
等什么?等邯郸城破?等赵国灭亡?等秦国打到我们家门口来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
邯郸城内的消息,一天比一天坏。城中粮草断绝,易子而食,百姓的哭嚎声,昼夜不绝。
我姐姐的信,也越来越少,字迹也越来越潦草。最后一封信上,只有一个血写的“救”字。
平原君的使者,跪在我的府门前,长跪不起,额头都磕出了血。“信陵君!”他嘶吼着,
“天下谁人不知,君上高义!如今赵国危亡,公主危亡,您若不出手,您一生的声名,
将毁于一旦啊!”声名。是啊,我信陵君魏无忌,一生最看重的,便是这两个字。
我以“仁而下士”闻名,我以“急人之困”为傲。这是我身为一个士人,最高的人格理想。
可现在,我的兄长,魏国的君王,却要逼我,亲手,将我毕生追求的这一切,打得粉碎。
我心急如焚,寝食难安。我每日入宫,跪求兄长。我的嘴唇,说干了。我的膝盖,跪麻了。
他只是,避而不见。或者,用一句冰冷的“国事为重,不得擅动”,将我打发。国事为重?
难道,眼睁睁看着盟友被吞并,坐视自己的邻国,变成强秦的前沿阵地,就是国事为重吗?
难道,为了苟且偷安,就要背信弃义,沦为天下人的笑柄吗?我终于明白,我和他,
不是一路人。他的眼中,只有他屁股底下那张摇摇欲坠的王位。而我的心中,还装着天下,
装着道义,装着一个士人,不可动摇的准则。既然,道不同,那便,不相为谋。既然,
指望不上他,那便,靠我自己。我做出了一个,在所有人看来,都无比疯狂的决定。
我散尽家财,变卖了府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凑齐了百余乘战车,和数千套兵甲。
我召集了门下所有的食客。我对他们说:“我魏无忌,深受王恩,位至上卿。如今,
赵国危急,我姐姐身陷重围,我却无力说服大王出兵。我已决心,以我这微末之躯,率诸位,
与秦军决一死战。虽九死一生,亦无怨无悔。”“诸位,有愿随我同赴国难者,请满饮此杯。
不愿者,我魏无忌,也绝不强求,立刻备上厚礼,送君离开。”三千门客,座无虚席。
没有人离开。所有人都站起身,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然后,将碗,狠狠地,摔在地上。
“愿随公子,共赴黄泉!”那声浪,几乎要掀翻整个府邸的屋顶。我看着他们,
这些平日里或放浪形骸,或沉默寡言的士人,此刻,眼中都闪烁着同样的光芒。那种,
名为“士为知己者死”的光芒。我的眼眶,湿润了。我魏无忌,此生能有如此多的知己,
夫复何求?我决定,用我自己的方式,去赴这场国难。用我信陵君的身份,
用我这三千门客的性命,去践行,那句“能急人之困”的诺言。哪怕,是螳臂当车。哪怕,
是以卵击石。我也要让天下人看看,我魏国,还有站着死的士人。我信陵君,
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懦夫。第五章:以卵击石,我带门客赴死车马备齐,粮草满载。
我换上了一身素白的战袍,准备,去迎接我生命中,最后,也最壮烈的一场战役。出发前,
我还有一件事要做。我要去向一个人告别。这个人,不是我的王兄,
也不是我的任何一位亲族。他只是大梁城东门,一个看门的老人。他叫,侯嬴。七十岁了,
衣衫褴褛,形容枯槁。在这座繁华的都城里,他卑微得,像一粒尘埃。可是,我知道,
他不是。他是一颗被尘土掩盖的明珠。我曾听说过他的贤名。为了请他出山,我备下厚礼,
亲自登门。他却避而不见。我没有放弃。我设下盛宴,宴请满城权贵。然后,
我亲自驾着我的马车,空着我身旁最尊贵的左位,去东门,接他。整个大梁城的人,
都出来看热闹。他们看着我这个尊贵的信陵君,像一个仆人一样,恭恭敬敬地,
将一个看门的老头,请上了我的车。在所有王公贵族的注视下,我将他,奉为了我的上客。
我做这一切,不是为了收买人心,也不是为了故作姿态。我是真的,敬重他。敬重他那份,
身处泥淖,却不改其志的风骨。从那以后,侯嬴便成了我府上的常客。但他从不参与议事,
也从不接受我的任何馈赠。他只是,偶尔会来,和我下一盘棋,喝一壶茶。我们是知己。
现在,我要去赴死了。我理应,去向我的知己,道个别。我带着车队,浩浩荡荡地,
来到了东门。侯嬴依旧,穿着他那件破旧的袍子,靠在城门下打盹。我走下车,来到他面前,
深深一拜。我将我的计划,全盘托出。我告诉他,我将率领门客,去和秦军拼命。我告诉他,
此去,再无归期。我以为,他会劝我,或者,至少,会为我,流一滴眼泪。可是,没有。
他只是,睁开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公子好自为之,
老臣不能相送。”说完,他又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梦。我的心,
凉了半截。我待他,如国士。他待我,竟如路人。我强忍着失望,转身,上车,下令出发。
车队,缓缓地,驶出了大梁城。走出数里,我心中的郁结,却越来越重。不对劲。
这太不对劲了。侯嬴不是一个凉薄的人。他今天的反应,太过反常。难道,是我,
有什么地方,没有想明白?我猛地,勒住了马缰。“停车!”我跳下马车,
对我的门客们说:“你们在此等我,我,去去就回。”我夺过一匹快马,调转马头,
向着大梁城,狂奔而去。当我再次,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侯嬴面前时。他笑了。那笑容里,
没有嘲讽,只有一种,“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了然。“公子,”他站起身,对我,同样,
深深一拜,“请屏退左右。”我挥手,让所有的侍从,都退到了百步之外。空旷的城门口,
只剩下,我和他。“公子,”他看着我,眼神,不再浑浊,而是变得,像星辰一样,明亮,
锐利,“率领门客去冲击秦军,这叫‘赴汤蹈死’,不叫‘救赵’。”“您这样去,和把肉,
扔到饥饿的老虎嘴边,有什么区别?”他的话,像一盆冷水,将我满腔的悲壮,
浇得一干二净。“那,我该当如何?”我虚心求教。他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
能听到的声音,为我,献上了一条,足以撬动整个魏国,改变七国格局的——毒计。
第六章:侯嬴一言,可抵十万雄兵“公子,您知道,大王最宠爱的人是谁吗?”侯嬴问我。
“是如姬。”我答道。如姬,一个从民间选入宫中的美人,深受我兄长的宠爱,
几乎是夜夜专房。“那么,您又知道,如姬最感激的人,是谁吗?”他又问。我愣了一下,
随即,明白了。是我。三年前,如姬的父亲,被一个当地的豪强,无故杀害。如姬哭着,
求我兄长为她报仇。可那豪强,与朝中重臣有旧,兄长犹豫了。如姬走投无路,深夜,
来求我。我没有犹豫。我派出了门下最得力的刺客,三日之内,便取了那豪强的首级,
将其悬于城门。从那天起,如姬视我为再生父母。她曾对我说:“公子大恩,贱妾无以为报。
若有用得上贱妾的地方,万死不辞。”“如姬对您,感恩戴德,随时可以为您而死。
”侯嬴的声音,像魔鬼的低语,充满了诱惑,“而大将晋鄙的兵符,就藏于大王的卧室之内。
除了您这位兄长,能自由出入那里的,便只有,如姬。”我的心,狂跳起来。兵符!
我怎么没有想到!只要拿到兵符,我就能名正言顺地,接管晋鄙的十万大军!“公子,
”侯嬴看着我,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拿到虎符,夺了晋鄙的兵权,北上救赵,
西拒强秦。这,才是当年齐桓公、晋文公,号令诸侯的霸主之业啊!”我被他的话,
说得热血沸腾。可是,一丝理智,又让我冷静了下来。“可是……如姬她,
毕竟是父兄的枕边人。让她盗取兵符,这是不义。而且,万一事情败露,她必死无疑。
”“公子!”侯嬴加重了语气,“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您现在要救的,
是赵国几十万的百姓,是您亲姐姐的性命,是您信陵君一生的清誉!与这些相比,
一个女人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他笑了笑,“以老臣对如姬的了解,她,
会答应的。因为,她也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士’。”我沉默了。我不得不承认,
侯嬴说得对。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最凶险的办法。“好。”我点了点头,眼中,
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就按先生说的办。”我立刻修书一封,用最隐秘的方式,
送到了如姬的手中。我在等待。等待一场,决定无数人命运的豪赌。如果如姬拒绝,
我将立刻带人,奔赴战场,慷慨赴死。如果她答应……那我魏无忌,将成为一个,盗取兵符,
假传君令的,乱臣贼子。可我,别无选择。那一夜,我彻夜未眠。第二天清晨,
一个我安插在宫中的小太监,神色慌张地,给我送来了一个锦盒。打开锦盒,里面,
静静地躺着的,正是那半块,由黄金铸造的,猛虎形状的兵符。如姬,她做到了。
我握着那半块冰冷,却又沉重无比的兵符,知道,我的命运,乃至整个天下的格局,
都将从这一刻起,彻底改变。我再次,去向侯嬴辞行。我将兵符给他看。他只是点了点头,
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公子,此去,还有一重凶险。”他又对我说。“将在外,
君令有所不受。晋鄙是沙场宿将,为人谨慎。他见到虎符,与他手中的半块,虽然吻合,
但您是单车一人前去,他心中,必定会起疑。”“一旦他怀疑,拒不交出兵权,
并派人快马回京请示。那时,则万事皆休。大王震怒之下,您和如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那,该如何是好?”“我有一个朋友,”侯嬴慢悠悠地说,
“是市井里的一个屠夫,名叫朱亥。此人,身长八尺,力能扛鼎。是天下第一的勇士。
”“公子,可带上他。到了军营,若晋鄙听令,则万事大吉。
若他稍有迟疑……”侯嬴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可令此人,将其击杀。
”第七章:美人报恩,兵符藏于锦衾下当夜,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侯嬴的计策,
像一剂最猛烈的毒药,在我的血脉里奔涌。它让我看到了希望,也让我,看到了无尽的罪孽。
如姬。我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她那张美丽而柔弱的脸。我无法想象,
她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敢在深夜,从一个帝王的枕边,盗走那足以调动千军万马的虎符。
她一定很害怕。她的手,在触碰到那冰冷的兵符时,是否在剧烈地颤抖?她的心,
在走出那座戒备森严的寝宫时,是否跳得快要冲出胸膛?她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报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