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那年,我向没有血缘关系的姑姑赫连筝表白。她把我扔到国外,不闻不问。后来,
我得了血液病,疼得在床上打滚,只能向她求救。她的未婚夫上官珏却笑着告诉她,
我是得了艾滋。她信了。她把我抓回国,扔进了她开的精神病院里,
每天用电击给我“治病”。她说,要电干净我身上所有的“脏东西”。最后,
我实在受不了了,从楼顶一跃而下。我死后第二年,她那个宝贝未婚夫出了车祸,急需输血。
她终于想起了我,这个和他一样,拥有“熊猫血”的亲人。
她对院长下令:“把他从冷冻柜里拖出来,死了,血也一样用。
”1 幽灵归来我死后的第二年,姑姑赫连筝,终于想起了我。她来得声势浩大。
五辆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停在了精神病院门口。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
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在一群保镖的簇拥下,走进了院长办公室。我,就飘在她身后,
像个可笑的影子。“人呢?”她把手里的铂金包往桌上一扔,
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那个满头大汗的院长。院长是个五十多岁的胖子,此刻正点头哈腰,
像个挨训的孙子。“赫连……赫连董,您说的是……”“尉迟然。”她吐出我的名字,
像吐出一块嚼烂了的口香糖,又冷又粘。“把他带出来,我要接他回家。”我听着,
差点笑出了声。回家?她终于肯让我回家了?可惜,晚了。院长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额头上的汗冒得更凶。“赫连董……这……这恐怕不行。”赫连筝的眉毛,
不耐烦地挑了一下。“什么叫不行?我把他放在你这里‘治疗’,现在我要带他走,
你敢说不行?”“不是啊赫连董!”院长吓得两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是……是尉迟然少爷他……他一年前,就已经不在了。”赫连筝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办公室里,死一样地寂静。过了足足有十秒钟,她才突然笑了一声。那笑声,又短又冷,
像冰块砸在地上。“不在了?”她走上前,伸出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
轻轻拍了拍院长的胖脸。“王院长,我没时间跟你玩文字游戏。
”“他是不是又在耍什么花样?绝食?自残?还是又想装死来博取我的同情?”她每说一句,
拍在院长脸上的力道就重一分。“我告诉你,他那套,我从小看到大,早就腻了!
”院长的脸,被她拍得通红,却一个字都不敢说。赫连筝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了。
她猛地收回手,声音里结了冰。“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他给我带出来。否则,
你这家精神病院,明天就可以关门了。”院长被她吓得浑身哆嗦,带着哭腔说:“赫连董!
是真的啊!他真的死了!一年前就从疗养楼的楼顶跳下去了!警察都来过了,有记录的啊!
”赫连筝盯着他,眼神锐利得像要在他脸上戳出两个洞。她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就在我以为,她终于要相信的时候。她突然转身,对身后的助理说:“去,
把医院的冷冻库打开。”助理愣了一下。“赫连董?”赫连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手套,
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是尸体,血也一样有用。
”“把他从冷冻柜里拖出来。”2 真相大白助理带着人,真的去翻了医院的冷冻库。
他们把每一个贴着标签的停尸柜都拉了出来,冰冷的白雾弥漫了整个房间。
可翻了整整一个小时,什么都没找到。这里,根本没有我的尸体。赫连筝的脸色,
越来越难看。她认定是院长在撒谎,当场就报了警,
说医院“非法拘禁”、“恶意藏匿”她的家人。警察来了,领头的人我认识。是我堂叔,
尉迟山,市刑警队的副队长。他看见赫连筝,眉头就皱了起来。“筝总,怎么回事?
”赫连筝把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强调是我失踪了。堂叔听完,沉默了很久。
他从档案袋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赫连筝面前。“筝总,你看看这个吧。
”那是一份结案报告。关于一年前,
赫连集团名下‘静心’疗养院无名氏坠楼案的调查结果……赫连筝的目光,
死死地钉在那份文件上,一动不动。最后,堂叔带我们去了市局的法医中心。
在最里面的一个冷藏室里,他拉开了一个贴着“无名氏20230715”标签的停尸柜。
里面,躺着一具残缺不全的骸骨。是我。赫连筝看着那堆七零八落的白骨,身体晃了一下,
被助理扶住了。“DNA比对结果,99.99%吻合。”堂叔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另外,根据我们的法医鉴定,死者生前,颅内有恶性肿瘤,也就是脑癌晚期。他的头骨上,
有多处因长期、剧烈撞击形成的旧伤。”“他不是艾滋病。”堂叔看着赫连筝,
一字一句地说。“他是被活活疼死的。”赫连筝的脸,瞬间就白了,跟墙一样。她扶着墙,
身体慢慢地滑了下去,跌坐在冰冷的地上。我看着她那副样子,心里没有一点痛快。
只有一片荒芜的,死寂。堂叔叹了口气,从物证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放在了赫连筝面前。
是一个很旧的,木质的音乐盒。上面还沾着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那是我七岁那年,
她送给我的第一个生日礼物。她说,小孩子都喜欢这个。我一直把它带在身边,带了十几年。
赫连筝伸出颤抖的手,摸索着,打开了音乐盒的盖子。一阵刺耳的、走了调的《致爱丽丝》,
在寂静的停尸间里响了起来。音乐盒的内衬上,是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咬破手指,
写下的一行血字。姑姑,别让他碰你,他脏。
3 心魔难除赫连筝抱着我的骸骨和那个音乐盒,回到了医院。她没有哭,也没有闹,
平静得吓人。她推开上官珏的病房门时,他正靠在床上,削一个苹果,笑得一脸温柔。
“筝筝,你回来啦?事情处理完了吗?”他看见赫连筝,像往常一样,张开双臂,
想要一个拥抱。可赫连筝,只是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她把那份尸检报告,
“啪”的一声,摔在了他的病床床头柜上。“脑癌。”她指着报告上的字。
“尉迟然得的是脑癌,不是艾滋病。”上官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看了一眼报告,
又看了一眼赫连筝。他知道,瞒不住了。他放下手里的水果刀,叹了口气,
脸上露出一副“我很抱歉”的表情。“筝筝,对不起。
”“我当时……我当时也是太担心你了。我怕你知道他得了绝症,会心软,
会不忍心再管教他。”“我承认,我是骗了你。但我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你好啊。
”他说得那么真诚,那么恳切。要不是我飘在旁边,听着他这番鬼话,我可能都要信了。
赫连筝没有说话。她又把那个带血的音乐盒,放在了尸检报告上面。“‘他脏’。
”她盯着上官珏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上官珏的脸色,
终于变了。他看着那个音乐盒,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他笑了,笑得有些无奈,又有些悲伤。“筝筝,你还是不信我,
宁愿信一个死人留下的胡言乱语。”他从床上下来,走到赫连筝面前,想要去握她的手。
被她躲开了。他不以为意,继续用那种深情又受伤的眼神看着她。“你真的以为,我污蔑他,
只是因为我嫉妒他吗?”“不,筝筝,我是在帮你。”“你扪心自问,
尉迟然对你那份不正常的感情,是不是已经成了你的负担?你是不是早就想摆脱他了?
”“你享受着他对你的依赖,把他当成你最心爱的宠物。可当这只宠物,
想要爬上主人的床时,你就怕了,你就想把他关进笼子里了,不是吗?”“我所做的一切,
不过是顺着你的心意,替你做了你一直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而已。
”“你把他关进精神病院,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点点‘一劳永逸’的想法吗?
”他每说一句话,赫连筝的脸色,就白一分。他的声音,像一条毒蛇,缠住了赫连筝的心,
把最阴暗的毒液,一点点注射进去。我看着赫连筝。看着她那张一向高傲、冷酷的脸上,
第一次露出了迷茫和痛苦。她开始自我怀疑了。她开始觉得,上官珏说的,是对的。
她开始觉得,我的死,她才是主谋。而上官珏,不过是她手里,那把最锋利的刀。
4 家族阴谋那次对峙后,赫连筝和上官珏之间,蒙上了一层诡异的平静。她没有再提离婚,
也没有再追问“他脏”的含义。她甚至比以前,对他更“好”了。亲自照顾他出院,
亲自下厨给他煲汤。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一对恩爱的未婚夫妻。只有我,飘在旁边,
能看见她眼底深处,那片越来越浓的,化不开的冰。一周后,她以“庆祝上官珏康复”为名,
在赫连家老宅,举办了一场家宴。餐桌上,除了他们俩,只有一个人。是她的父亲,赫连雄。
也是我的养父。他三年前就中风瘫痪了,一直坐在轮椅上,不会说话,不能动,
跟个活死人没什么两样。每天由专门的护工照顾着。赫连筝亲自给他喂了饭,然后,
她举起了酒杯。“阿珏,”她看着上官珏,脸上带着一抹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又诡异的笑。
“我们下个月就结婚吧。”上官珏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满了狂喜。“真的吗?筝筝!
你……你终于想通了?”“想通了。”赫连筝抿了一口红酒。“然然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我不该怀疑你。他已经死了,我们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她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
结婚前,我有一个条件。”“你说!别说一个,一百个我都答应!”赫连筝放下酒杯,
用餐巾擦了擦嘴,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我要你,从赫连集团的董事会里,
彻底退出。”“把你名下所有由我赠与的股份和房产,都还给我。”“以后,
你就安安心心地在家里,做我的男人。我养你。”上官珏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僵住了。
他没想到,赫连筝会来这么一手。他眼里的贪婪和算计,一闪而过。“筝筝,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赫连筝靠在椅背上,
又恢复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王姿态。“这是你证明你爱我,不是爱我的钱的,唯一方式。
”“怎么,你不愿意?”她看着他,眼神里全是挑衅。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就凝固了。
我知道,这是赫连筝的最后通牒。她要夺回所有的控制权。就在我以为,
上官珏要撕破脸皮的时候。一个谁也想不到的意外,发生了。“啪!”一声清脆的耳光,
响彻了整个餐厅。不是上官珏打的。是赫连雄。那个瘫痪了三年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
已经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他走到了赫连筝面前,那只曾经连筷子都拿不稳的手,狠狠地,
扇在了他亲生女儿的脸上。赫连筝被打得摔倒在地,嘴角渗出了血。她捂着脸,
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爸……你……你能动了?”赫连雄没有理她。
他走到上官珏身边,动作自然地,揽住了上官珏的腰。然后,他当着赫连筝的面,低下头,
亲了亲上官珏的嘴唇。那是一个充满了占有欲和爱意的吻。赫连雄抬起头,
看着地上目瞪口呆的女儿,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因为太久没说话,有些沙哑,
但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威严。“从今天起,这个家,阿珏说了算。”“至于你,
”他看着赫连筝,眼神里没有一丝父女之情,只有冰冷的嫌恶。“要么,乖乖听话,嫁给他,
当一个合格的傀儡。”“要么,就滚出这个家。”5 地牢觉醒赫连筝被软禁了。
就在赫连家老宅的地下酒窖里。那里阴暗、潮湿,只有一扇小小的天窗,透进一点微弱的光。
她被夺走了手机,断绝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每天,只有一个哑巴女佣,给她送一日三餐。
我飘在她身边,看着她从一开始的疯狂砸门,到后来的蜷缩在角落里,不吃不喝,不言不语。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女王,现在,成了一个被折断了翅膀,扔进地牢的金丝雀。我第一次,
对她产生了一丝怜悯。她被关了七天。第八天的晚上,那个一直照顾赫连雄的,
我叫她吴妈的老仆人,偷偷地,来到了酒窖。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
把一碗热腾腾的鸡汤,和一封信,放在了赫连筝面前。然后,她对着赫连筝,
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走了。赫连筝看着那封信,看了很久。信封上,是她母亲的字迹。
是她那个,十年前就已经去世的母亲,留下的遗书。她颤抖着,拆开了信。信上的内容,
不多,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捅进了赫连筝的心里,也捅进了我的灵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