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滴水。在人群里蒸发。或者凝固成冰。反正不该有形状。“叮!
人生改造系统绑定成功!”一个电子音炸在我脑子里。我正缩在超市货架最底层,
啃打折面包的硬边儿。手一抖。面包掉进购物车,砸中了三包泡面。咚。闷响。
像砸在我心口上。“新手任务发布:请宿主在十分钟内,
对视线内第一位陌生人微笑并说‘你好’。”我猛地抬头。货架那头,
一个穿蓝色工装马甲的男人正弯腰拿最底层的矿泉水。他直起身。视线撞上了。像被烫到。
我立刻低头。死死盯住我的帆布鞋尖。灰扑扑的。边角有点开胶。心跳撞得肋骨疼。
“倒计时:9分47秒……” 电子音催命。我手心全是汗。黏腻腻的。攥紧了面包袋子。
塑料哗啦响。刺耳。“任务失败惩罚:原地学狗叫三声。”我头皮炸开。不行。绝对不行。
这里人太多。收银台那边排着队。嗡嗡的人声。像一群蜜蜂围着我脑袋转。我深吸一口气。
憋住。抬头。那个蓝马甲男人推着购物车过来了。越来越近。车轮咕噜噜碾过地面。
碾过我的神经。他停在隔壁货架。在挑薯片。番茄味。还是烧烤味。包装袋窸窸窣窣。
冲过去。就现在。笑一下。说你好。然后逃跑。我数着自己的心跳。一。二。三!
腿像灌了水泥。钉在原地。喉咙发紧。发不出声音。他好像感觉到我的视线。
侧头瞥了我一眼。眉毛抬了抬。有点疑惑。“倒计时:3分12秒……” 系统冷冰冰。
我猛地转身。假装认真研究货架上一排酱油。生抽。老抽。海鲜酱油。瓶瓶罐罐。
标签模糊成一片。“2分59秒……”我抓起一瓶老抽。标签写着“特级酿造”。
手指抖得厉害。瓶子差点滑脱。“学狗叫准备中……” 系统发出滋滋的电流杂音。
像劣质收音机。要命。“你好!”声音冲出口。尖利。变形。像指甲刮过黑板。
我自己都吓了一跳。那个蓝马甲男人也吓一跳。手里那包烧烤味薯片差点掉了。他看着我。
像看外星怪物。“你……好?” 他迟疑地回了一句。眼神在我脸上扫。
又扫过我手里那瓶快捏变形的老抽。“任务完成!奖励社交点数+1!
” 系统提示音欢快得像放鞭炮。我脸上肌肉抽了抽。想挤个笑。失败了。变成古怪的扭曲。
我抱着那瓶老抽。落荒而逃。泡面忘了拿。面包也丢了。我叫方媺。“媺”是美好的意思。
古书上写的。我妈翻烂了字典才挑中。指望我能明媚美好,长袖善舞。可惜。
基因大概打了个盹儿。我像是活在一层厚厚的、磨砂玻璃后面。能看见世界。世界看不清我。
也不想被看清。回家。关门。反锁。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滑坐到地上。安全了。
老抽瓶子硌着肋骨。才想起来。我喘着气。“系统?” 我在脑子里试探着叫。“在呢,
宿主!” 电子音立刻响应,带着点谄媚的雀跃。“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您最忠实的人生改造伙伴!代号007!我们的目标是——消除社恐,拥抱阳光!
走向人生巅峰!” 它慷慨激昂。像电视购物广告。“能卸载吗?”“绑定即终身!
除非宿主达成终极目标——成为社交女王!”我眼前一黑。社交女王?让我去死可能更快点。
“检测到宿主消极抵抗情绪!电击警告一次!” 滋啦——细微的电流窜过脊椎。
我浑身一麻。汗毛倒竖。“你…犯法!” 我牙齿打颤。
“本系统遵守《人类潜能激发基本法》第114章第514条!一切为了宿主好!
” 它义正辞严。我认命了。摊在地上。像条死鱼。手里还抱着那瓶酱油。第二天。周六。
早上七点。“叮!晨间任务发布:请宿主前往市中心人民广场,加入晨练大妈队伍,
学习广场舞至少十分钟。任务奖励:社交点数+5。失败惩罚:持续打嗝24小时。
”人民广场?周末早上?人山人海!广场舞?杀了我吧。我盯着天花板裂缝。
像一条绝望的蜈蚣。“倒计时开始:59分59秒……”我猛地坐起来。持续打嗝24小时?
不如直接给我一刀。我挣扎着爬起来。套上宽大到能装下两个我的黑色连帽衫。帽子拉下来。
盖住半张脸。口罩。墨镜。全副武装。像要去抢劫。挤上公交车。人贴着人。汗味。早餐味。
香水味。混杂在一起。冲得我头晕。我缩在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
墨镜后面的眼睛死死盯着窗外。心里默念。我是蘑菇。我是影子。谁都看不见我。广场到了。
震耳欲聋的音乐。咚次哒次。《最炫民族风》。一片红红绿绿的海洋。扇子。绸带。
舞动的人浪。大爷大妈们精神矍铄。笑容满面。活力四射。我站在边缘。
像一滴误入油锅的水。格格不入。浑身僵硬。“检测到宿主心率飙升!肾上腺素分泌过量!
请立刻融入集体!释放自我!” 系统在脑子里聒噪。“融入个屁……” 我小声骂。
“辱骂系统!小惩大诫!” 滋啦——又是一下电击。我腿一软。差点跪了。
一个大妈旋转着舞到我面前。红绸扇子甩得呼呼响。“小姑娘!站这儿干啥?来!一起跳啊!
” 她嗓门洪亮。热情似火。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直接把我拽进了舞群里。
浓烈的花露水味扑面而来。“我…我不会……” 我声音发颤。淹没在巨大的音乐声里。
“嗨!跟着扭就行!开心最重要!” 大妈塞给我一把粉色的塑料扇子。
硬塞进我汗湿的手心。冰凉。滑腻。周围的人都在动。手臂摆动。脚步踢踏。笑容灿烂。
我被裹挟在中间。像卷入漩涡的枯叶。笨拙地。同手同脚地。挥着那把可笑的粉色扇子。
帽子掉了。墨镜滑到鼻尖。头发黏在额头上。狼狈不堪。我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
扎在我身上。“动作幅度太小!不够热情!释放!再释放!” 系统像个苛刻的监工。
“闭嘴!” 我忍无可忍。“检测到强烈反抗意识!惩罚升级——”滋啦——!!!
这次电流强得多。我浑身剧震。眼前发黑。手里的扇子脱手飞出去。啪!
砸在领舞大妈的……呃,挺翘的臀部上。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音乐还在响。咚次哒次。
但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齐刷刷。几十道目光。聚焦在我身上。那个被砸中的大妈。
缓缓转过身。脸上热情的笑容冻住了。眼神有点……不可置信。死寂。
只有音响还在不知死活地吼着:“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我僵在原地。血液倒流。
手脚冰凉。“对…对不起!” 我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弯腰想去捡扇子。结果。
墨镜彻底滑落。掉在地上。镜片“咔嚓”裂了。我手忙脚乱去捞墨镜。口罩带子又崩开一边。
半张脸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滚烫。像被烙铁烫过。“任务…任务时间到没?
” 我在脑子里疯狂呼叫系统。没有回应。滋滋……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像信号不良。
“喂?007?说话啊!” 我快哭了。还是滋滋声。断断续续。
杂着几个模糊的电子词:“……错误……代码……88……”领舞大妈捡起了那把粉色凶器。
走过来。我闭上眼。等着被骂。或者被扇子拍回来。“哎哟,小姑娘,脸皮这么薄啊?
” 她声音带着笑。我睁开一条缝。她没生气。反而有点……好奇?“跳个舞,
咋跟要上刑场似的?瞧这汗出的。” 她递过来一张纸巾。印着大朵牡丹花。香喷喷的。
我没敢接。“拿着呀!年纪轻轻的,多出来活动活动,别总闷着!
” 她不由分说把纸巾塞我手里。又拍拍我肩膀。力气还是那么大。拍得我一个趔趄。
“散了散了!接着跳!” 她大手一挥。音乐重新震天响。人群又动起来。没人再看我。
好像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我攥着那张香得熏人的纸巾。站在喧嚣的中心。有点懵。脑子里。
还是滋滋的电流声。断断续续。
“任……务……完成……点数……+5……” 电子音卡顿着。像快没电的复读机。然后。
彻底沉寂。世界清净了。我几乎是飘回家的。瘫在沙发上。像被抽了骨头。劫后余生。
还有一丝……诡异的轻松?那个烦人的电子音。没了。惩罚呢?任务呢?都没了。
我试着在脑子里喊:“007?”一片死寂。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它……故障了?
还是被我气跑了?巨大的。不真实的狂喜。淹没了我。我自由了?接下来的三天。风平浪静。
没有任务。没有惩罚。没有滋滋的电流。没有聒噪的电子音。我缩回我的安全壳里。
拉紧窗帘。点外卖。看无声的纪录片。像一只重新回到地洞的鼹鼠。安全。踏实。只是偶尔。
在深夜。盯着黑暗的天花板。会有一点点……极其微小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像丢了个吵人的邻居。房子太空了。我摇摇头。把这荒谬的感觉甩出去。犯贱吗方媺?
安静不好吗?第四天晚上。我窝在沙发里啃苹果。看一部关于深海鱼的纪录片。幽蓝的光。
映在脸上。屏幕里。一条长相随意的安康鱼。顶着发光的“小灯笼”。在漆黑的海底。
孤独地游弋。突然。滋啦——熟悉又恐怖的电流杂音!猛地炸响在我脑子里!
像一千根针同时扎进来!“啊!” 我惨叫一声。苹果掉在地上。滚出去老远。
眼前全是闪烁的雪花点。
“警……告……系统……核心……过载……” 007的声音断断续续,扭曲变形,
夹杂着刺耳的爆音,“……能量……泄漏……即将……崩……”“崩什么?你要爆炸了?!
” 我捂着剧痛的脑袋,惊恐万分。
“……程序……失控……任务……强制……发布……” 它的声音忽大忽小,
像接触不良的喇叭。“别发布!求你了!你消停会儿!” 我哀嚎。
“最终……任务……发布……”屏幕上。那条顶着发光灯笼的安康鱼。突然扭曲。变形。
变成一行巨大无比的。血红色的。闪烁乱码!@#¥%……& 拥抱 !!! 楼下 !!
! 保安 !!! 唱歌 !!! 现在 !!! 否则 !!! 自爆 !!!
倒计时 00:04:59 @#¥%……&乱码疯狂跳动。血红色刺得眼睛生疼。
“自爆?!” 我魂飞魄散,“***是系统还是炸弹?!
”“能……量……泄漏……无法……控制……” 007的声音虚弱又疯狂,
……宿主……拒绝……任务……系统……宿主……同归于尽……滋滋滋……”倒计时在跳动。
00:04:3800:04:37冰冷的数字。像死神的脚步。我浑身血液都冻住了。
同归于尽?楼下保安?唱歌?现在?它疯了!彻底疯了!被逼到绝境的社恐。
爆发出的求生欲。是惊人的。我连滚带爬冲向阳台。一把拉开窗帘。楼下。昏黄的路灯。
照着小区门卫室。保安王叔。正端着个大茶缸子。坐在门口小马扎上。
听着收音机里的咿咿呀呀京剧。悠闲地晃着脑袋。他身后。是安静沉睡的居民楼。
一格一格亮着零星灯光的窗户。像沉睡的眼睛。如果系统真炸了……我不敢想。倒计时。
00:03:01冲!我穿着睡衣。光着脚。像一颗出膛的炮弹。撞开家门。冲向楼梯间。
冰冷的楼梯硌着脚心。生疼。我不管。跌跌撞撞。一层。两层。心跳声。脚步声。喘气声。
和脑子里越来越尖锐、越来越混乱的滋滋电流声、警报声混杂在一起。
像一场荒诞恐怖的交响乐。冲出单元门。夜风灌进睡衣。冷得我一哆嗦。
王叔被我撞门的声音惊动。端着茶缸子。愕然回头。看着我。
像看一个突然出现的、披头散发、赤着双脚的女鬼。“方……方丫头?你……你这是?
” 他结结巴巴。收音机里。
老生还在悠扬地唱:“……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倒计时。
00:01:15血红的乱码在我脑子里疯狂闪烁。警报声尖锐到要刺破耳膜。
“王……王叔!” 我嗓子眼发紧,声音劈叉,“我……我给你唱个歌!”王叔:“???
”他脸上的皱纹都写满了巨大的问号。茶缸子里的水晃出来一点。没时间了!
00:00:45我深吸一口气。闭着眼。扯开嗓子。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吼了出来!
“祝!你!生!日!快!乐——!!!”跑调。破音。声嘶力竭。在寂静的深夜里。
像一头绝望的、被掐住脖子的鹅。惊起了树上几只夜宿的鸟。扑棱棱飞走。旁边几栋楼。
零星几个窗户。灯。啪。啪。啪。亮了。有人影疑惑地探出头。王叔端着茶缸子。彻底石化。
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收音机里的老生。刚好唱到一句高腔。“咿——呀——!
”完美地接上了我吼完的尾音。空气中。弥漫着死一般的。尴尬。和我的。绝望。倒计时。
归零。00:00:00脑子里。尖锐的警报声。滋滋的电流声。疯狂的乱码闪烁。骤然。
停止。一片。死寂。绝对的。真空般的。死寂。几秒钟后。一个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
断断续续的电子音。响起。
……核心……程序……崩……溃……”“……系……统……007……下……线……”声音。
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失。像一缕青烟。散在风里。没了。这次。是真的。彻底。没了。
我赤脚站在冰凉的水泥地上。睡衣被夜风吹得贴在身上。冷。王叔还端着那个茶缸子。
保持着石化状态。远处亮灯的窗户。人影还在探头探脑。我脑子一片空白。
只有刚才吼出去的那句生日快乐。还在空旷的夜色里。尴尬地回荡。
“方……方丫头……” 王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艰涩地开口,
“你……是不是……梦游了?”他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担忧。像看一个可怜的。精神病人。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冒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上滚烫。能煎鸡蛋。我猛地转身。
像被鬼追。再次光着脚。狂奔上楼。砰!撞开家门。反锁。背靠着门板。滑坐下去。
心脏还在疯狂擂鼓。手脚冰凉。浑身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或者。纯粹是羞耻的。
结束了?那个该死的。把我生活搅得天翻地覆的。系统。真的。崩溃了?消失了?
我试着在脑子里喊:“007?”没回应。“喂?还在吗?”寂静。“电我一下?
”还是寂静。“发布任务?”死一样的寂静。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在黑暗的客厅里。
格外清晰。巨大的。不真实的虚脱感。席卷而来。我瘫在地上。像一滩烂泥。又哭又笑。
像个疯子。自由了。我真的。自由了!接下来的日子。回归“正常”。死水微澜。
我继续当我的社恐鼹鼠。只是。偶尔。路过楼下门卫室。王叔看我的眼神。总是欲言又止。
充满了慈祥的。怜悯。我每次都低着头。加快脚步。像被烫到。社死。大概就是这样吧。
一周后。傍晚。我去小区门口的快递柜取个件。抱着箱子往回走。路过小花园。
几个遛弯的大爷大妈在闲聊。“哎,听说了吗?老张头家那口子,昨儿晚上送医院了!
”“啊?李老师?咋回事?”“说是突然心口疼!幸亏送得及时!老张头吓得够呛,
儿子在外地,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唉,这身边没个人,就是不行……”“可不是嘛!
远亲不如近邻啊……”声音飘进耳朵。我脚步顿了顿。李老师?住我隔壁单元的奶奶。
很和气的一个老人。以前在楼下碰到。我都是低头匆匆走过。她好像对我笑过几次?
记不清了。我抱着快递箱。继续往前走。走到单元门楼下。脚步。却怎么也迈不进去。
脑子里。莫名其妙。闪过那天在广场上。塞给我牡丹花纸巾的大妈。还有王叔端着茶缸子。
石化的脸。还有……系统滋滋的电流声。和血红的乱码。鬼使神差地。我转身。
走向隔壁单元。脚步很沉。心跳很快。像要去完成一个不可能的任务。没有系统逼我。
是我自己。站在了李老师家的门口。老式的绿色防盗门。贴着褪色的福字。我抬手。想敲门。
手悬在半空。抖。像有千斤重。呼吸都屏住了。楼道里很安静。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咚。咚。咚。“谁呀?” 门里传来一个苍老疲惫的声音。是张爷爷。我喉咙发紧。
干咽了一下。艰难地挤出声音。
“张…张爷爷……是我……隔壁单元的……小方……”门开了。张爷爷站在门口。
头发白了大半。脸色憔悴。眼窝深陷。看到我。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小方啊?有事吗?
” 他声音沙哑。我抱着快递箱。像抱着个盾牌。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还是那双灰扑扑的帆布鞋。“我……听说李老师病了……” 声音小的像蚊子哼,
“……需要……帮忙吗?”说完。脸就烧了起来。太唐突了。太冒昧了。人家跟你熟吗?
我恨不得立刻挖个洞钻进去。转身逃跑的冲动无比强烈。张爷爷却沉默了。几秒钟。很短。
又很长。“唉……” 他长长叹了口气。那叹气声。沉甸甸的。压在我心上。
“她还在医院观察……我回来拿点东西……家里……乱糟糟的……” 他侧过身。
门开大了一些。露出里面略显凌乱的客厅。
“我这……还得去医院守着……家里炉子上还煨着点粥……怕糊了……”他没说需要帮忙。
但话里的意思。明明白白。我抬起头。第一次。没看鞋尖。看他的眼睛。
那里面是深深的疲惫和无助。像困在沙滩上的老鱼。“我……我帮您看着火?
” 话冲口而出。说完自己都愣了。“啊?” 张爷爷也愣了。
“就……就看着火……” 我声音又低下去,“您……您去医院……”空气又安静了。
只有楼道窗外。传来几声模糊的汽车喇叭。“那……那太麻烦你了……” 张爷爷搓着手,
有些局促不安。“不麻烦!” 我立刻说,声音有点急,“反正……我没事!
”像是要证明什么。我抱着快递箱。侧身。挤进了门。一股淡淡的。老人和药混合的味道。
扑面而来。客厅不大。东西有点多。显得有些拥挤。沙发上堆着没叠的毯子。
茶几上放着水杯和药瓶。厨房里。传来轻微的。噗噗的。熬粥的声音。
“就……就那个小砂锅……” 张爷爷指着厨房灶台,还是不放心,“你看一会儿就行,
我快去快回……”“嗯。” 我点头。抱着我的快递箱。像个傻柱子一样杵在客厅中间。
张爷爷匆匆拿了个布袋子。装了点东西。又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有关切。有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