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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嗅到了雪松香。

那是萧景珩衣襟上常熏的冷香,此刻却混着浓重的血腥气钻入鼻腔。

指尖传来黏腻的触感,我怔怔看着掌中蜿蜒的血痕,竟与腕上赤金累丝嵌红宝镯子的颜色一模一样。

"姑娘怎么发起呆了?该更衣了。

"铜镜里映出春桃笑盈盈的脸,她手中捧着那件绣满缠枝莲纹的朱红襦裙。

我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疼痛让我终于确认——这不是黄泉幻境,我回到了及笄宴当日。

前世记忆如利刃破开脑海。

三个时辰后,庶妹沈月柔会在这件襦裙的袖口抹上牵机毒。

当我跪着给太后奉茶时,剧毒会顺着茶盏攀上老人布满皱纹的手。

"镇北侯嫡女弑杀太后,其罪当诛!"父亲的头颅滚落在诏狱潮湿的稻草上,母亲用金簪划破咽喉时溅起的血,比我的嫁衣还要艳。

而此刻,春桃正要将这件催命符披在我身上。

"且慢。

"我按住她颤抖的手,十七岁少女的肌肤温热柔软,谁能想到这双手昨夜刚在沈月柔房中接过毒药包,"我突然想起母亲备下的那套月白云锦襦裙更衬今日发簪。

"春桃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可这是夫人特意......"铜镜突然被掀翻在地。

我攥着春桃的手腕将她拖到妆奁前,拔下发间银簪抵住她咽喉:"三更天你从西角门溜出去,见了什么人?"簪尖刺破肌肤的刹那,前世的记忆与眼前的现实终于重叠。

雕花木门突然被推开,沈月柔捧着缠红绸的锦盒款款而入。

她今日梳着与我一样的朝云髻,眉心一点朱砂却比我更艳三分:"姐姐怎的还未梳妆?母亲特意......""月柔来得正好。

"我笑着将银簪插回发间,指尖抚过她捧着的锦盒,"听说你新得了盒螺子黛,不如先给姐姐试个远山眉?"沈月柔的笑容僵在脸上。

前世她就是借着画眉的由头,将毒粉抹在我鬓角。

此刻她葱白的手指死死扣住锦盒边沿,指节都泛了青:"姐姐说笑了,这是......"话音未落,前院突然传来喧哗。

母亲林氏匆匆推门而入,鬓边金凤步摇剧烈摇晃:"昭儿,太后凤驾已到中门!"我望着母亲鲜活的面容,喉间涌起腥甜。

前世她为证我清白,在太极殿前跪了三天三夜,最后被羽林卫当胸一剑穿心。

此刻她发间若有似无的沉水香,竟比任何毒药都更让我肝肠寸断。

"母亲。

"我猛地攥住她衣袖,玉镯磕在紫檀木妆台上发出清响,"请您即刻更衣,随我去迎太后。

"穿过回廊时,我摸到袖袋中冰凉的物件。

那是今晨在母亲妆匣暗格里找到的金针秘匣,乌木盒身上刻着陌生的图腾——九只凤凰环绕着残缺的日轮。

正殿已飘来龙涎香的气息。

我跪在猩红织金毯上,看着那双绣五凤朝阳的锦缎宫鞋停在我面前。

太后的护甲挑起我下巴时,我闻到了熟悉的药味。

是七星海棠。

前世我在诏狱中才想明白,太后根本不是死于牵机毒。

这位精于药理的太皇太后,从踏进侯府那刻就中了慢性剧毒。

而此刻,她保养得宜的面容下,青紫血管正隐隐浮现。

"好标致的丫头。

"太后的护甲擦过我颈侧,"听说你擅琴?"我听见沈月柔的轻笑。

前世我就是在此处提议抚琴,给了她调换茶具的机会。

此刻我伏身再拜:"臣女愚钝,唯对岐黄之术略通一二。

"满堂哗然中,我抬手指向殿角鎏金瑞兽香炉:"此香中混了三月桃,与太后每日服用的玉容丸相冲。

若臣女没猜错,您近来夜半时常心悸吧?"太后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她开口前,沈月柔突然扑跪在地:"太后明鉴!姐姐定是前日摔了脑子才会胡言乱语......"我拔下银簪刺入她发间,在众人惊呼声中挑起一缕青丝。

发梢沾染的淡黄色粉末簌簌落在白玉砖上,遇风即燃起幽蓝火焰。

"妹妹发上的磷粉,是要给太后娘娘演一出天火降罪么?"混乱中,我瞥见春桃正悄悄往殿外挪。

袖中金针破空而出的刹那,前院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叫。

太后踉跄着扶住凤椅,一口黑血溅在我雪白的裙裾上。

宫灯在穿堂风中明明灭灭,我跪在太医院冰冷的青砖地上,腕间金针随呼吸微微发颤。

隔着茜纱屏风,能听见太医正焦灼的低语:“七星海棠混了孔雀胆…怕是熬不过子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前世母亲饮下鸩酒时也是这般光景。

殿外忽有金甲碰撞声,羽林卫统领的冷喝刺破雨幕:“奉旨羁押镇北侯府众人!”“慢着。”

我霍然起身,袖中金针带起一串血珠。

春桃的尸体还横在殿角,咽喉处三点朱砂似的针痕正缓缓渗血——方才那针本该落在她曲池穴。

太医正惊愕地看着我扯断珍珠项链,莹白珠子滚落满地。

我咬开中指将血滴在太后唇间,前世在诏狱悟出的以毒攻毒之法,此刻竟成了唯一的生机。

“郡主这是要弑君?!”太医正来夺我手中的犀角杯。

杯沿磕在太后齿间发出脆响,我捏住她下颌强行灌入血酒。

龙榻旁鎏金漏刻的滴答声里,突然响起一声虚弱的咳嗽。

太后浑浊的瞳孔映出我染血的衣襟:“你…究竟是谁…”“臣女愿以命换命。”

我伏在她耳边轻声道,“但求娘娘给镇北侯府三日时间。”

雨丝裹着槐花香漫进窗棂时,我攥着那道明黄绢布踏出宫门。

沈月柔被铁链拖走的尖笑刺破耳膜:“沈昭,你以为重生就能赢吗?!”我猛地回头,却见她眉心朱砂痣渗出血珠,在雨中凝成诡异的符咒。

这绝不是寻常重生者该有的能力。

子时的梆子声催我奔向城西暗巷。

前世父亲正是在此处被做成人彘,而此刻青砖墙上新溅的血迹还未干透。

指尖抚过墙缝里半枚带血的玉扳指,那是我及笄时送给父亲的礼物。

“姑娘在找这个?”慵懒的男声自头顶传来。

我抬头望去,玄色衣袂掠过月华,那人指尖挑着的正是父亲从不离身的虎符。

他戴着银质鬼面,面具下露出的下颌线条让我想起某个本该五年后才相遇的人。

九幽阁的追魂刃破空而来时,我故意迎上刀锋。

肩头剧痛中,袖中金针精准刺入他曲泽穴。

趁他身形微滞,我扯开他衣襟——锁骨下方暗红色图腾宛如浴火凤凰。

“萧景珩。”

我舔去唇边血渍,“或者说…前朝太子遗孤?”面具应声而裂。

月光淌过他苍白的脸,比前世最后相见时少了三分阴鸷,多了七分病态的美。

他掐住我脖颈将我按在湿冷的砖墙上,指尖却传来不正常的灼热。

“寒噬之毒发作的滋味不好受吧?”我屈膝顶住他腹部,“每月望月之夜,冰火两重天折磨得你恨不得剜心剔骨——”话音戛然而止。

他忽然低头咬住我受伤的肩头,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开时,我听见他喉间溢出的轻笑:“这么了解我,莫不是暗恋已久?”宫墙内突然传来三声鹧鸪啼。

我趁机将金针刺入他天池穴,看着他踉跄跌进身后的温泉池。

水雾蒸腾间,他湿透的中衣下浮现更多图腾,那些缠绕着荆棘的凤凰渐渐拼凑出天机图的轮廓。

“帮我解毒。”

他仰头靠在池边,水珠顺着喉结滑进衣襟,“作为交换…”我撕开裙摆包扎伤口,却见他突然抬手击向自己心脉。

在即将触及时被我死死扣住手腕,两人跌进温泉的刹那,我看到他眼底闪过的鎏金暗芒——那是副人格苏醒的前兆。

“你身上有她的味道。”

他抚上我颈侧跳动的血脉,声音突然变得甜腻危险,“把你的心给我好不好?就现在。”

水雾裹着血腥气蒸腾而上,萧景珩指尖划过我锁骨时带起细碎冰晶。

这副人格的瞳孔完全变成了琥珀色,像是雪山深处封冻千年的妖灵。

"你的心跳声真好听。

"他湿漉漉的鼻尖蹭过我耳垂,手腕却被我藏在袖中的金针抵住命门,"不过这样刺进去,会溅脏我的新衣裳呢。

"温泉突然剧烈翻涌,无数银丝从池底暴起。

我认出这是九幽阁的"千机杀",前世曾见萧景珩用此阵绞杀叛徒——只是此刻困在阵心的,是他自己。

"阁主又犯病了?"黑衣暗卫如鸦群掠过屋檐,为首之人戴着青面獠牙面具。

我认出那是九幽阁左使青冥,他手中淬毒的峨眉刺正对准萧景珩后心:"老规矩,请郡主退至三丈外。

"话音未落,萧景珩突然反手折断了青冥右臂。

骨骼碎裂声混着癫狂的笑:"谁敢碰我的新娘?"他舔舐着指尖鲜血,将我从水中捞起,"昭昭你看,这漫天血雨像不像我们的合卺酒?"我趁机咬破舌尖,将带血的唇印烙在他颈侧。

前世他主人格失控时,唯有至亲之血能唤醒神智。

果然,那些游走的鎏金纹路突然发出灼目光芒。

"你..."他的瞳孔在琥珀与墨色间剧烈震颤,最终轰然倒在我肩头。

青冥见状立刻抛出玄铁锁链,却在触及萧景珩肌肤时被震成齑粉。

"不想他死就带我去朱雀街。

"我扯过青冥的披风裹住萧景珩,"我要开母亲的沉香妆奁,现在。

"更鼓敲过三响时,我们闯进了镇北侯府祠堂。

供桌上那方紫檀木匣落满灰尘,我割开掌心将血滴在凤凰衔珠的浮雕上。

暗格弹开的刹那,整座祠堂突然地动山摇。

"果然在这里。

"我展开泛黄的羊皮卷,上面用鲛人血绘制的星图正发出幽光。

角落一行小字突然灼痛指尖——欲解寒噬,需圣女心头血。

屋梁轰然断裂,数十道黑影破窗而入。

玄冥教的骷髅旗在月色下泛着磷光,为首之人手持双刃弯刀:"圣女殿下,教主等您十八年了。

"青冥的暗卫与杀手战作一团,我背起昏迷的萧景珩冲向密道。

怀中羊皮卷突然发烫,那些星图竟浮现在他***的脊背上。

当弯刀劈向我后颈时,本该昏迷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双完全漆黑的瞳孔。

萧景珩抬手接住刀刃的瞬间,整条密道亮起血色符文。

他指尖轻点,杀手的躯体便如烟花般炸开,血肉在墙面绘出诡异的曼陀罗图腾。

"真吵。

"他舔去溅在唇边的血珠,转身将我抵在石壁上,"我们继续温泉池里的事好不好?"冰冷的唇碾下来时,我摸到了他腰间那枚虎符——沾着我父亲的血。

密道尽头传来沈月柔的笑声,她眉心朱砂痣已经蔓延成彼岸花纹路:"姐姐可知,你这情郎当年是如何屠尽前朝遗民的?"她手中铜镜照出萧景珩背后的星图,那分明是四国疆域的脉络。

怀中的羊皮卷突然腾空燃烧,灰烬在空中凝成新的星轨。

萧景珩突然痛苦地跪倒在地,背后星图发出烙铁般的红光。

我咬破手腕将血喂进他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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