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一过,无本王传召,不得踏入别苑半步。”
“二、每日三餐过后,立刻将汤药端至本王面前,不得有片刻耽搁。
一日三次,晚半刻都不许。”
“三、本王吩咐之事,照办即可。
不许问缘由,更不许置若罔闻。”
“西、入府之后,不得擅自出府。
府中一切,无论人员、花草,乃至一块石头,皆不得向外人透露分毫。”
“五、本王行动不便,你既在侧,须保本王周全。
若本王因你之故摔了、碰了,哪怕……”他顿了顿,语气森然,“哪怕掉了一根头发丝,你也难辞其咎。
听清了?”
戚软软听得有些晕乎,只觉得规矩多得吓人,但还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拍着胸脯保证:“听清了听清了!
王爷放心!
民女一定谨记在心,好好伺候您!”
她心里却偷偷嘀咕:规矩真多!
摔着碰着还说得过去,掉根头发?
他眼睛都蒙着呢,难道还能一根根数不成?
哪有那么严重!
戚软软那副明显走神、应付差事般点头的模样,还有她心里犯嘀咕时无意识微微撅起的嘴角,一丝不落地映入了卫燃的“眼”中。
他没有点破,也无意责怪。
他需要更多信息。
“你从何处来?
家中还有何人?”
卫燃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清,听不出情绪。
戚软软心里飞快地盘算。
清欢谷避世而居,鲜为人知,不能暴露。
她想起待她如亲女的谷主,还有总替她收拾烂摊子、宠她如妹的大师兄戚白白,灵机一动,张口就来:“回王爷,民女家住南边小地方,不值一提。
家里……家里还有个爹爹和哥哥,在江南那边给人打零工糊口呢。”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
卫燃端坐不动,覆眼的白绸正对着她。
他虽蒙着眼,却清晰地捕捉到她回答时那一瞬间微妙的迟疑和刻意放轻的语调。
她在撒谎。
一个看似天真莽撞的丫头,为何要隐瞒来历?
她揭这凶险异常的榜文,究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别有用心?
宫里那些视他为眼中钉的人,会派这样一个破绽百出的丫头来做眼线吗?
卫燃心中疑虑更深,但面上不显。
他决定暂且留下这个谜团,静观其变。
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她的回答。
戚软软见他没有追问,暗自松了口气,胆子又大了起来。
她举起手,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带着几分自来熟的亲昵:“王爷王爷!
到我了,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这举动让卫燃身后的侍女倾茹不由得挑了挑眉,显然没料到这新来的丫头如此不知分寸。
卫燃也觉得意外,但更多的是好奇,想看看她能问出什么花样来。
他淡淡道:“问。”
戚软软立刻笑开了花,眼睛亮晶晶的:“王爷,您说月钱丰厚……那到底是多少啊?”
问完,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急切,瞥见倾茹正皱着眉看她,赶紧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嘴唇,又轻轻咬了一下,努力想收敛自己那副“见钱眼开”的嘴脸。
卫燃从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每月十两。”
“十两?!”
戚软软瞬间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两枚小虎牙都露了出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喜。
她下意识伸出双手,兴奋地看着自己的十根手指,仿佛那白花花的十两银子己经堆在了她掌心。
兴奋劲儿稍稍平复,她忽然又想起什么,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和忐忑,小心翼翼地开口:“王爷……民女……民女还有个问题,可能有点冒犯……”她吞吞吐吐的样子让倾茹的脸色更沉了。
卫燃却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您……是完全看不到……还是……”戚软软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敢问得太明白。
话音未落,卫燃猛地抬手,“砰”地一声重重拍在轮椅扶手上,整个人像是瞬间失控了,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刺痛的狂怒:“瞎了!
本王瞎了!
你这该死的丫头!
连你也敢来嘲笑本王?!
找死!
本王要杀了你!
杀了你!”
他一边嘶吼着,一边身体前倾,双手胡乱挥舞,作势就要从轮椅上扑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戚软软魂飞魄散,“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声音都带了哭腔:“我错了我错了!
王爷息怒!
王爷息怒!
奴婢该死!
奴婢该死!
奴婢再也不敢了!”
倾茹反应极快,立刻上前一步稳住轮椅,同时厉声呵斥戚软软:“大胆奴婢!
竟敢出言不逊,触怒王爷!
还不快滚下去!
立刻去把府里所有的恭桶都刷干净!
否则仔细你的皮,拖出去杖毙!”
说完,她迅速给旁边引路的老仆使了个严厉的眼色。
老仆会意,立刻上前拽起还在发抖的戚软软,低声催促:“快走快走!”
戚软软被连拖带拽地带到了王府后院最偏僻角落的恭房。
浓烈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眼前堆积如山的脏污恭桶让她胃里一阵翻腾。
“丫头,记住了,”老仆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告诫,“在这王府里,最最忌讳的,就是议论王爷的眼睛!
那是天大的忌讳!
再有下次,神仙也救不了你!
赶紧干活吧!”
戚软软脸色发白,看着那堆成小山的恭桶,心里却莫名地松了口气。
比起刚才王爷那要杀人的架势和被拖出去杖毙,刷恭桶……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她认命地点点头,挽起袖子,开始面对这艰巨的任务。
另一边,倾茹将情绪似乎己“平复”下来的卫燃推回内室。
“主子,这丫头……”倾茹低声询问,语气带着询问。
卫燃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拽着扶手。
回想戚软软刚才被吓得魂不附体、磕头如捣蒜的样子,那份惊恐不似作伪。
一个训练有素的细作,不该如此沉不住气。
他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先留着。
吓唬吓唬也好,磨磨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他顿了顿,补充道:“倾茹,你去查查她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