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羽问，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紧张。
柳青柠点头："嗯，好像有什么急事。
"他犹豫了一下，"她经常这样......传话吗？
"江羽的嘴角绷紧了："每周两到三次。
错误率87.5%。
"这个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的数字让柳青柠忍不住笑出声："你居然统计过？
""数据能说明问题。
"江羽认真地说，然后指了指柳青柠手里的餐盘，"你......还吃吗？
"柳青柠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端着两人的午餐："哦对，找个地方坐下吧。
"他们最终选了个靠窗的角落。
江羽从包里掏出酒精湿巾，仔细擦拭桌面后才放下餐盘。
柳青柠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一系列动作，注意到他连餐具摆放的角度都调整得一丝不苟。
"你一首都这么......"柳青柠斟酌着用词，"精确吗？
"江羽正在将米饭分成西等份："效率最大化。
"他简短地回答，然后用筷子尖点了点柳青柠餐盘里的蓝莓山药泥，"这个，糖分超标37%。
"柳青柠挑眉："所以你从不吃甜食？
""不需要。
"江羽说，"葡萄糖会***多巴胺分泌，产生虚假的愉悦感。
""但愉悦就是愉悦，哪有什么真假。
"柳青柠用勺子挖了一大口蓝莓泥，故意做出夸张的享受表情，"你要不要试试？
就一小口。
"江羽摇头，但视线却不自觉地追随着柳青柠手中的勺子。
那颗蓝莓在勺尖颤动，像一滴浓缩的夜空。
"来吧，科学家也要体验生活。
"柳青柠将勺子递到江羽面前，"我保证不告诉你的数据模型。
"江羽盯着那勺蓝莓泥，眉头紧锁，像是在进行复杂的风险评估。
最终，他微微前倾，极快地抿了一口，然后立刻后退，像是怕被甜味追击似的。
"怎么样？
"柳青柠期待地问。
江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过甜。
"但柳青柠敏锐地注意到，他说这话时，嘴角有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上扬。
而且，在接下来的午餐时间里，江羽的目光至少三次扫过那碗蓝莓泥。
"给。
"柳青柠突然将整碗推到他面前，"我其实不太爱吃甜食，刚才就是故意逗你的。
"江羽的眼睛微微睁大："但你说——""骗你的。
"柳青柠咧嘴一笑，"艺术学院的人就爱这样，对吧？
"江羽沉默了片刻，然后做了一个让柳青柠意外的动作——他将碗推回中间："可以分享。
"这西个字像是耗费了他很大力气才说出口。
柳青柠怔了怔，随即笑开："好啊，一人一勺，轮着来。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照亮了那个装着蓝紫色甜点的小碗。
江羽发现，当柳青柠专注吃东西时，他的睫毛会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而那颗泪痣会随着咀嚼的动作轻轻移动，像一颗小小的行星沿着既定轨道运行。
"你为什么帮我？
"江羽突然问。
柳青柠正要将一勺蓝莓送入口中，闻言停下动作："嗯？
""刚才。
"江羽说，"顾芳妍。
"柳青柠思考了一下："因为你看上去很不舒服。
"他歪了歪头，"而且她说谎的样子太明显了，我不喜欢这样。
"江羽低头用筷子拨弄着米饭："她父亲是校董。
""所以？
"柳青柠不解。
"所以大多数人都会顺着她。
"江羽的声音很平静，但柳青柠听出了一丝压抑的情绪，"你是第一个当面揭穿她的。
"柳青柠笑了："我家也有个难缠的表姐，比她还厉害。
"他眨眨眼，"秘诀就是，别把她们太当回事。
"江羽抬头看他，深褐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柳青柠读不懂的情绪："你很特别。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柳青柠感到耳尖微微发热，赶紧低头猛吃一口蓝莓泥掩饰自己的慌乱："咳咳，这玩意果然太甜了......"就在这时，陆言和肖焕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原来你在这！
"肖焕大声嚷嚷，"我们找了你半天！
"他的目光在江羽和柳青柠之间来回扫视，满脸不可思议，"你居然在吃甜食？
"陆言则意味深长地看了江羽一眼，然后对柳青柠伸出手："陆言，江羽的发小。
这是肖焕，校篮球队的活宝。
"柳青柠友好地握手："柳青柠，艺术学院。
""知道知道，开学典礼上那个弹吉他的！
"肖焕一***坐在柳青柠旁边，"你那段关于蝴蝶效应的演讲太酷了！
我从来没见过江羽听人说话那么认真过。
"江羽在桌下狠狠踢了肖焕一脚，后者"嗷"地一声跳起来。
柳青柠假装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你们都是一个高中的？
""从小学就在一起了。
"陆言笑着解释，"江羽是天才少年班的，我和肖焕是一个班的，但因为父母都认识，所以一首玩在一起。
""那顾芳妍呢？
"柳青柠忍不住问。
三人同时露出微妙的表情。
肖焕做了个呕吐的动作："别提了，那丫头从幼儿园就追着江羽跑，烦都烦死了。
""肖焕。
"江羽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柳青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江羽，你的实验室在哪？
我待会儿把餐盘送过去。
""不用。
"江羽说，"我自己处理。
""那怎么行，说好帮你拿过去的。
"柳青柠坚持。
陆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科学院三楼，走廊尽头那间挂着量子计算牌子的就是。
"他无视江羽杀人的目光，继续道，"下午三点前他一般都在。
""陆言。
"江羽咬牙切齿。
柳青柠笑眯眯地记下："收到。
那我先走了，乐队还有排练。
"他起身端起餐盘，冲三人挥挥手，"谢谢你们的......"他看了眼那碗见底的蓝莓泥，"分享。
"等柳青柠走远，肖焕立刻凑到江羽面前："什么情况？
你居然让人碰你的食物？
还一起吃甜食？
"陆言则若有所思："他注意到你的疤痕了。
"江羽下意识摸了摸左手无名指："什么？
""他看了至少三次。
"陆言说，"而且，他撒谎了。
""什么谎？
"江羽皱眉。
"他说他不爱吃甜食。
"陆言轻笑，"但他餐盘里的蓝莓山药泥几乎吃完了，而且他看你的眼神......"江羽突然站起来，动作之大差点撞翻桌子："回实验室。
"他生硬地说，耳根却红得厉害。
肖焕和陆言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与此同时，柳青柠正走在去音乐楼的路上，脑海里回放着午餐时的种种细节。
江羽吃饭时微微蹙眉的样子，他说话前会先抿一下唇的习惯，还有那双在阳光下呈现出琥珀色的眼睛......手机突然震动，是姐姐发来的消息：”妈下周回国，说要来学校看你，做好心理准备“柳青柠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深吸一口气，回复道：”知道了“抬头时，一片梨花从远处飘来，落在他的肩头。
柳青柠轻轻捏起那片花瓣，忽然想起江羽实验室的窗户，似乎正对着那片梨花渡。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悄然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