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料被她用最香的薰衣草洗衣液洗了三遍，晾在阳台时，风一吹，整个房间都飘着甜丝丝的味道。
她把外套叠得方方正正，用保鲜袋仔细套好，生怕路上沾了灰。
“画棠！
这里！”
林溪背着书包冲她挥手，马尾辫在空中甩成个活泼的弧度。
作为从穿开裆裤起就黏在一起的发小，林溪闭着眼睛都能猜到她藏了什么心事。
“手里攥的啥宝贝？”
林溪凑过来，鼻子使劲嗅了嗅，“哇，好香啊……这不是顾清辞的外套吗？
我上周还看见他穿这件！”
沈画棠的脸“腾”地红了，慌忙把保鲜袋往身后藏：“你别乱说……就是昨天搞活动，我不小心弄脏了，他借我披了一下。”
“弄脏？”
林溪挑眉，眼神里写满“我懂的”，“什么活动能让你把顾学神的外套借到手？
你们俩昨天不是组队修树吗？
老实交代，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沈画棠被问得结巴，只好把昨天生理期弄脏裙子、顾清辞递外套的事含糊说了一遍，只是略过了自己当时窘迫到想原地消失的细节。
“啧啧啧，”林溪听完，用胳膊肘捅了捅她，笑得不怀好意。
“我说你那幅《晨雾与花》怎么越看越眼熟呢，画的不就是他吗？”
“公园偶遇，画展获奖，分班同班，现在还借你外套……沈画棠，这剧情都能写小说了！”
“你可别瞎说！
这人来人往的都是人，要是被别人听见了，你闺蜜我的颜面就没了！”
沈画棠急得去捂她的嘴。
林溪被捂着嘴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声张，沈画棠才松开手。
两人一起往前走，神话堂低着头拿着。
衣服的手指不自觉的攥紧：“那幅画就是随便画的，他就是……就是人好。”
“人好？”
林溪挑眉，“顾清辞什么时候对谁“人好”过？
上次我问他借课堂笔记，他都只丢给我一句‘自己看’。
他会把外套借给你？
我看他八成是暗恋你！”
“……”沈画棠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用力摇头时，马尾辫扫到了书包袋，“你别瞎猜了，快走吧，要迟到了。”
她拉着林溪往学校跑，心里却像被丢进了颗小石子，荡起一圈圈涟漪。
顾清辞会暗恋她？
这想法比数学考满分还离谱。
刚跑到校门口，林溪突然拽住她的胳膊：“你看！
那不是顾清辞吗？”
沈画棠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心脏猛地一跳。
顾清辞站在门卫室旁边，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里面装满了空塑料瓶和废纸盒。
晨光落在他身上，白衬衫的领口被风吹得轻轻动。
他把袋子递给收废品的老奶奶，又从口袋里掏出个纸包递过去，似乎是些零钱。
老奶奶笑得满脸皱纹，拉着他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他才微微点头，转身往教学楼走。
沈画棠看得有些发愣。
高中男生正是爱面子的年纪，谁会拎着一袋子废品站在校门口？
可顾清辞做这些时，脸上没半分不自在，神情淡然得像在递一本习题册。
“你看，”她拉了拉林溪的袖子，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他就是对谁都好，不是针对我。”
林溪撇撇嘴，没接话，眼睛却滴溜溜地转着，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顾清辞越走越近，沈画棠赶紧把保鲜袋递到身前，深吸一口气：“那个……顾清辞，你的外套，洗干净了。”
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袋子上，点了点头，伸手去接。
“画棠！
我突然想起今天我值日！
先走一步啊！”
林溪猛地喊了一声，不等沈画棠反应，己经像只兔子似的蹿进了教学楼，临走前还冲她挤了挤眼睛。
沈画棠“……”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只剩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她低着头，能看到顾清辞白净的手腕，和自己攥着保鲜袋、指节泛白的手。
“谢、谢谢。”
她结结巴巴地说，只想赶紧把外套塞给他，然后逃进教室。
顾清辞“嗯”了一声，刚接过外套，苏砚禾就像被烫到似的往后退，转身想跑却没注意到门卫大爷刚拖过的地面还留着片水渍。
脚下一滑，她整个人往前扑去，书包带子勒得肩膀生疼。
就在她以为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时，后领突然被一股力量拽住，整个人硬生生被拉了回来。
沈画棠踉跄着站稳，惊魂未定地回头，撞进顾清辞看过来的眼睛里。
他还维持着拽着她书包领的姿势，眉头微蹙，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和那天在紫藤花下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小心。”
他松开手，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沈画棠这才发现，自己的脸己经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连耳根都在发烫。
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混着阳光晒过的气息，和她洗衣液的薰衣草香缠在一起，莫名的好闻。
“谢、谢谢……”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头也不回地冲进教学楼，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像要炸开。
走廊里的公告栏还挂着那幅《晨雾与花》，画里的少年站在蓝紫色的花海里，侧脸被阳光镀成金色。
沈画棠跑过画前时，脚步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摸了摸发烫的脸颊。
林溪靠在教室后门，冲她挤眉弄眼：“怎么样？
我说什么来着？”
沈画棠没理她，把脸埋进臂弯里。
书包后领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和那袋被她洗得香喷喷的外套一起，在她心里搅起一片乱糟糟的甜。
窗外的蝉鸣又开始响亮起来，阳光穿过树叶，在课桌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她偷偷往后瞟了一眼，顾清辞己经坐在座位上，正低头翻着书，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
沈画棠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
也许……林溪说得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用力按了下去。
她掏出画本，笔尖落在纸上，却鬼使神差地，又画下了一道被阳光镀成金色的侧脸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