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在祠堂后院抄录《基础吐纳诀》的第三个月。
泛黄的竹纸堆在膝头,每个字都像生了根的蚂蚁,爬得他眼酸。
师父说过,引气入体前的百日筑基,就得靠这水磨功夫——可他丹田处那团若有若无的暖气,三个月来始终像风中残烛,连指尖都暖不透。
“还在练?”
苍老的声音惊得夜无忧手一抖,竹笔在纸上洇出个墨团。
他慌忙起身,见师父拄着枣木拐杖站在廊下,灰布道袍沾着山间的露水。
“师父。”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那是双快磨穿底的布鞋,“还是……没动静。”
师父咳了两声,枯瘦的手指敲了敲拐杖:“随我来。”
穿过月亮门时,夜无忧瞥见西厢房的窗纸亮着灯。
大师兄楚风正在里面炼化上周得的聚气丹,据说再有半月就能突破练气三层。
他捏了捏袖口,那里藏着半块从镇上药铺讨来的陈艾——据说能温养经脉,是他省了三个月的月钱买的。
藏经阁的木门吱呀作响,师父从最高层的书架上抽出个布满灰尘的木盒。
打开的瞬间,夜无忧闻到股陈旧的草木香,里面竟是块巴掌大的墨色石头,表面布满细密的孔洞,像被虫蛀过。
“这是三十年前,我从断魂崖下捡的。”
师父把石头塞进他手里,“夜里抱着它练吐纳。”
石头入手微凉,夜无忧刚想说这分明是块废石,却忽然觉得掌心传来丝极细的暖意,顺着经脉慢悠悠往丹田钻。
那感觉比他三个月练出的暖气要清晰十倍,像有只小虫在血管里轻轻蠕动。
“师父,这是……别问。”
师父转身时,烛火映着他鬓角的白霜,“明早卯时,去后山瀑布下站着。”
夜无忧攥紧石头回到柴房,月光从破窗缝里漏进来,在地上拼出半块碎银似的光斑。
他按照《吐纳诀》的法子盘膝而坐,将石头贴在丹田处。
起初并无异常,首到三更梆子响过,那石头忽然烫了起来。
不是灼痛的烫,倒像泡在温水里,暖意顺着经脉缓缓游走,所过之处,原本滞涩的气流竟跟着动了起来。
他想起师父说过,引气入体就像疏通堵塞的河道,而此刻,那暖意分明就是把小巧的凿子,正一点点敲碎河道里的冰。
天快亮时,夜无忧猛地睁开眼。
指尖竟泛起层淡淡的白芒,他试着握拳,能感觉到气流在指节间流转——这是练气一层的征兆。
柴房外传来脚步声,大师兄楚风哼着小曲从廊下走过,腰间挂着的玉佩叮当作响。
夜无忧赶紧收敛气息,将石头藏进枕下。
他忽然想起师父昨晚的眼神,那里面藏着的,似乎不只是期许。
后山瀑布轰鸣如雷,水花溅在身上像小石子砸过来。
夜无忧按照师父的吩咐站在水幕下,任由冰冷的水流浇透全身。
丹田处的石头隔着湿透的衣襟发热,暖意与寒意在体内交织,反倒让气流运转得更快了。
“哟,这不是夜师弟吗?”
楚风的声音从崖边传来,他抱着胳膊站在观景台上,身后跟着两个师弟。
“师父也真是,明知你资质差,还让你来受这份罪。”
夜无忧没回头,他能感觉到楚风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
入山门三年,楚风总爱拿他的“凡根”说事,说他这辈子都只能在柴房里打杂。
“大师兄还是赶紧去修炼吧,”夜无忧的声音被水声冲得有些散,“免得被旁人赶超了。”
楚风像是被踩了尾巴,脸色一沉:“就凭你?”
他忽然从怀里摸出个瓷瓶,往水里扔来,“这是我用剩的淬体散,赏你了,也算没白跟我同门一场。”
瓷瓶在夜无忧脚边炸开,黑色的粉末遇水化开,散发出刺鼻的腥味。
夜无忧只觉丹田处的石头猛地一震,原本温顺的气流突然暴躁起来,像被点燃的柴火般翻腾乱窜。
“噗——”他忍不住喷出口血,溅在身前的水洼里,染红了一小片浑浊的水。
楚风在崖上笑得得意:“看来师弟真是福薄,连淬体散都受不住。”
夜无忧咬着牙没作声,他知道现在不能分心。
气流在体内乱撞,丹田处的石头却越来越烫,像是在安抚那些躁动的气流。
他强忍着经脉的胀痛,按照《吐纳诀》的法门引导气流,一点点将那股外来的腥气逼出体外。
当最后一缕黑气从指尖散出时,太阳己经升到了头顶。
夜无忧腿一软跪在水里,却在低头的瞬间愣住了——水面倒映出的少年,眼尾竟泛着层淡淡的金光,而丹田处的石头,不知何时变得通体透亮,像块浸在水里的墨玉。
他忽然明白,师父给的不是普通的石头。
而楚风刚才扔来的淬体散,恐怕也不只是“用剩的”那么简单。
瀑布的水流依旧轰鸣,夜无忧抬手抹掉脸上的水珠,眼底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他知道,从今天起,这山门里的日子,怕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地过了。
一、世界框架玄沧界以“三千州”为基础格局,州与州之间被“界河迷雾山脉”等天险分隔。
东州多平原,是中小型宗门聚集地(如主角所在的“清虚门”,属东州边缘的三流宗门);中州为修仙中心,坐落“九霄殿万道书院”等顶级势力,掌控最浓郁的灵气与上古传承;南州多湿热雨林,盘踞妖兽部落;西州荒漠遍布,散落着追求“体道”的散修;北州极寒,传说封印着上古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