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案被否那天，暴雨如注，我蹲在路边捡文件。顾言的伞停在我头顶：“林溪，
你该被好好珍惜。”他记得我咖啡加半分糖，会揉着我加班酸痛的肩膀说“别太拼”。
直到我在闺蜜夏薇失踪的出租屋，发现顾言的监听设备清单。
上面第一条写着：“2023年7月5日，林溪好友夏薇，住所监听器安装完毕。
”而夏薇最后发给我的消息是：“快逃，他不对劲。”---雨点砸在柏油路上，力道蛮横，
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瞬间就吞没了我的鞋尖。我狼狈地蹲在写字楼冰冷的路沿边，
徒劳地伸手去捞那些被狂风卷走的A4纸。白色的纸张在灰暗的雨幕里翻滚、打旋，
像一群仓皇失措的白鸟，转眼就沾满了泥泞，糊成一团。
提案被彻底否决时部门总监那副“早就料到如此”的冷淡表情，
此刻又无比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整整三个月的心血，无数个熬夜打磨细节的凌晨，
就在对方一句轻飘飘的“方向不对，缺乏市场洞察”里化为乌有。
喉咙里堵着一团又酸又涩的东西，上不去也下不来，眼眶热得发烫，但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
又硬生生把那股热意压了回去。不能哭，林溪，至少不能在这里哭。我咬着下唇，
更用力地去够一张被水洼困住的纸，指尖冻得发麻。就在这时，
头顶那片令人窒息的、无边无际的灰暗雨幕，毫无征兆地被隔断了。雨声瞬间变得沉闷遥远，
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我下意识地仰起头。一把宽大的黑色雨伞，
稳稳地撑在我的上方，隔绝了倾盆而下的雨水。握着伞柄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干净，
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顺着手臂往上看，是一张温和得几乎能融化此刻阴霾的脸。男人很高，
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肩线挺括，雨水顺着伞沿滑落，
在他干净的皮鞋周围溅开细小的水花。“林溪？”他的声音不高，
却在嘈杂的雨声中异常清晰地钻入我的耳朵，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温和，低沉，
像初春化冻的溪流。我愣住了，大脑因为寒冷和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迟钝：“……顾总？
”顾言。我们公司重要的上游合作方之一，铭科科技的年轻掌舵人。
一个只在项目高层会议和财经报道里见过的名字。他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认识我？
他微微俯身，伞面更向我倾斜，将他自己的半边肩膀暴露在雨中。那双深邃的眼睛注视着我，
没有探究失败者的狼狈，也没有居高临下的怜悯，只有一种纯粹的、沉静的温和。
“雨太大了，”他语气平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稳，“文件重要吗？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攥着的、已经湿透软塌的几张纸，
又看看远处还在泥水里挣扎的“白鸟”，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涌上来。我摇了摇头，
声音干涩：“……算了。”顾言没有多问。他伸出手，不是去捡那些散落的文件，
而是直接握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掌心温热干燥，与我冰冷湿透的手腕形成鲜明对比。
那温度像一股微弱的电流，瞬间穿透了我冻僵的皮肤。“走吧，”他说，语气是陈述句，
“淋久了会生病。”几乎是半强迫的，又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绅士力道，
他把我从冰冷湿滑的路沿上拉了起来。那把大伞稳稳地遮在我们头顶，他小心地引导着我，
避开水洼，走向停在路边的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司机早已下车，
恭敬地拉开了后座车门。车内温暖干燥的气息扑面而来，
混合着淡淡的皮革香和一种清爽的、类似雪松的气息。我僵硬地坐进去，
昂贵的真皮座椅柔软地包裹住我湿透的身体，雨水顺着我的头发和外套往下淌，
在脚下昂贵的羊绒脚垫上洇开深色的水痕。我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尽量减少自己湿淋淋的存在对这方精致空间的污染。“抱歉，把车弄脏了……”我小声说，
不敢看旁边的顾言。“没关系。”他坐进来，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所有的风雨喧嚣。
空间变得私密而安静，只有空调出风口细微的风声。
他递过来一方折叠整齐、质感极佳的深灰色手帕，
手帕的一角绣着一个小小的、低调的银色字母“G”。“擦擦脸。”我迟疑了一下，
还是接了过来。柔软的真丝面料贴在脸上，带着他身上那种独特的雪松冷香，
温和地吸走了冰冷的雨水和……一丝没忍住的狼狈湿意。我胡乱地擦着。“地址？
”他问司机。我报出了租住的小区名字，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城郊老小区。司机应声，
车子平稳地滑入雨幕。车内陷入了沉默。只有雨刮器有节奏地左右摇摆，
刮开不断流淌的水幕。我低着头，捏着那块变得微湿的手帕，
尴尬和挫败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得我喘不过气。刚才提案会上所有尖锐的批评，
此刻都变本加厉地在脑海里回放。“提案的事情，我听说了。”顾言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很平静。我身体一僵，猛地抬头看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知道了？
他是来……看笑话的？似乎看穿了我的惊惶，他微微侧过身，目光温和地落在我脸上，
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方向没有错。”他语气笃定，“只是表达方式过于学院派，
对客户核心痛点的挖掘，还不够‘狠’。”不是全盘否定？我怔怔地看着他。
“你们那个王总监，”他嘴角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的弧度，“他习惯了安全牌。
你的方案，跳出了他的舒适区。”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我，“这本身，就是一种价值。
”不是安慰，不是敷衍。他的话语精准地点出了症结，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瞬间剖开了缠绕我的混沌和自我怀疑。一股巨大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
眼眶再次不受控制地发热。我慌忙低下头，紧紧攥着那块手帕，用力吸了吸鼻子，
把涌上来的泪意逼回去。“谢谢顾总。”声音还是带着浓重的鼻音。“叫我顾言就好。
”他语调温和，仿佛我们已是熟识。车子在我租住的老旧小区门口停下。雨势小了些，
但依旧连绵不绝。顾言先下了车，撑开伞绕到我这边，替我拉开车门。“谢谢您……顾言。
”我下了车，站在伞下，仰头看他。雨水在他宽阔的肩头洇开深色的痕迹。
“回去泡个热水澡，喝点姜茶。”他叮嘱，目光温和而专注地落在我脸上，
“工作上的挫折常有，别太苛责自己。你值得被好好珍惜。”“值得被好好珍惜”。
这七个字，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我被失败和冷雨浸泡得麻木的心脏里，
漾开了一圈细微却持久的涟漪。他看着我走进单元门，才转身回到车上。
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入雨幕，很快消失不见。楼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
声控灯接触不良地闪烁了几下才稳定下来。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手里还捏着那块已经冷掉的真丝手帕，上面残留的雪松冷香若有若无。那一晚，
我泡在浴缸温热的水里，疲惫的身体渐渐放松。手机屏幕亮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一条简洁的短信：“到家了？记得喝姜茶。早些休息。顾言。
”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我只回了一个字：“好。
”---顾言以一种极其自然又无孔不入的方式，融入了我的生活。项目复盘会后，
我抱着沉重的资料盒，在电梯口与他不期而遇。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我来。
”不由分说地接过了那个压得我手臂发酸的盒子。“顾总，不用麻烦的……”我试图拒绝。
“顺路。”他言简意赅，按了下行键。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人，
镜面映出他挺拔的身影和我略显局促的样子。他侧头看我：“复盘会开得怎么样？”“还好。
”我含糊道，想起会上总监依旧不阴不阳的点评，心里还是有些发闷。“方向是对的，
坚持住。”他像是随口一说，目光却带着鼓励。电梯到达一楼，
他抱着盒子一直送我到我的工位附近，才放下。“加油，林溪。”办公室的格子间里，
已经飘来了几道意味不明的目光。我脸颊微热，低声道谢。几天后，加班到深夜，
整个部门只剩下我一个人对着电脑屏幕，眼睛干涩发胀。胃里空荡荡的，一阵阵发虚。
一杯温热的咖啡突然出现在我的手边，旁边还有一小块精致的榛子巧克力。我愕然抬头，
顾言站在我桌旁，依旧是那身挺括的西装，只是解开了领口第一颗扣子，少了几分严肃，
多了些慵懒的烟火气。“提提神。三分奶泡，半分糖，对吧？”他语气笃定，
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我愣住。公司茶水间的咖啡机只有全糖和无糖选项，
他怎么会知道我喜欢这种刁钻的比例？连我自己加班时都是随便对付的。
“顾总……这太麻烦您了。”我有些手足无措。“不麻烦。”他笑了笑，
目光落在我僵硬的肩膀上，“肩膀很酸？高强度工作后，肌肉紧张是必然的。
”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温热宽厚的掌心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
精准地按在了我肩颈连接处那块最僵硬酸痛的地方。力道适中，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掌控感。
一股强烈的酸胀感瞬间传来，随即是奇异的放松和暖流。我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想躲开，
但那恰到好处的揉捏带来的舒适感又让我动弹不得，只能僵在原地，
任由那带着电流般的热意从肩颈蔓延开。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
只有空调低沉的嗡鸣和我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声。“别太拼，身体要紧。
”他的声音就在耳侧，低沉温和，气息拂过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有些事，急不来。
”他的手指又加重了一分力道，揉开一个顽固的结节，酸麻感直冲头顶，
我忍不住低低“嘶”了一声。“忍一忍，揉开就好了。”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那天之后，顾言的存在感变得更强了。他会在我午休独自啃三明治时，“恰好”路过，
手里提着附近那家很难排队、我提过一嘴很喜欢的轻食店沙拉，分量总是双份。
他会在我盯着某个数据模型皱眉时，不动声色地走过来，只扫几眼屏幕，然后轻点鼠标，
指出一个被我忽略的关键参数关联。
地记得我所有琐碎的偏好：咖啡的温度、喜欢的电影类型、甚至对某种特定香氛的轻微过敏。
他的关心无处不在，细致入微，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强势，却又包裹着令人沉溺的温柔糖衣。
我像一叶在风暴后疲惫不堪的小舟，终于驶入了一个风平浪静的港湾。
顾言的怀抱温暖、坚实，仿佛能隔绝外界所有的风雨和苛责。我沉溺其中，
享受着这份被妥善收藏、被精心呵护的安全感。他替我挡住了许多职场的暗流，
提供了许多关键的思路，我的工作渐渐有了起色，连那个一向挑剔的王总监，
看我的眼神也复杂起来。夏薇，我最好的闺蜜，对此却始终抱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警惕。
我们在常去的那个光线昏暗、放着慵懒爵士乐的清吧角落见面。
我搅动着杯子里漂亮的蓝色鸡尾酒，忍不住分享顾言新送我的、极其难买的限量版香薰蜡烛，
描述他如何细心发现我最近睡眠不好。夏薇涂着暗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夹着细长的薄荷烟，
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烟雾缭绕中，她那双漂亮又锐利的凤眼审视着我：“溪溪，
你不觉得……他好得有点不真实吗？”“嗯？”我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像一台精密设定好的程序。”夏薇弹了弹烟灰，语气带着她特有的、混不吝的尖锐，
“记得你所有喜好，在你需要的时候准时出现，解决你所有烦恼……完美得像橱窗里的人偶。
”她凑近一点，压低声音，“这种人，要么是圣人，要么……”她没说完，
只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控制欲这玩意儿，披上温柔体贴的外衣，才最要命。
想想我那个前任，一开始不也嘘寒问暖，后来呢？恨不得在我身上装GPS！
”我下意识地为顾言辩护：“薇薇，你想多了。
他只是比较细心……”“细心到连你生理期都算得准，提前给你备好暖宝宝和红糖姜茶？
”夏薇嗤笑一声，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宝贝儿，这叫越界！这叫可怕！
这叫‘我要掌控你的一切’！”她放下杯子，玻璃底磕在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听我的，
留个心眼儿。男人这种生物，深情起来像圣父，疯起来……”她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喝酒的落寞身影——一个最近在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被男友精神控制到几乎崩溃的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