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锅气震天,排骨醒魂
还没来得及感慨“异界黑科技就是顶”,周六午夜浓雾翻滚,这次掉下来个自带重金属BGM的矮人老铁。
这位爷拍着桌子嚷嚷“嘴里淡出个鸟”,陆明端出祖传糖醋排骨——结果矮人老铁一口下去首接表演了个“瞳孔地震”,热泪盈眶仿佛找回了初恋!
看着矮人留下的一小撮亮闪闪金属渣,再瞅瞅墙上被震得簌簌掉灰的裂缝,陆明摸着下巴琢磨:这修墙钱…看来得开发个“异界破坏险”了?
精灵羽毛散发的月白色柔光,成了“老陆土菜馆”里最奢侈的照明设备。
陆明没舍得真当台灯使,找了个最干净(相对而言)的玻璃罐头瓶,把那宝贝羽毛***去,往柜台上一杵。
嚯!
效果拔群!
那光,不刺眼,温温柔柔地铺开,自带一种“岁月静好,赶紧看书”的滤镜,把店里那股子陈年老油和灰尘混合的颓败气息都冲淡了不少。
连老陆收款码上那张像素感人的笑脸,在这圣光(?
)照耀下,都显得慈祥了几分。
陆明起初还挺美,觉得这玩意儿省电又环保,堪称“破产版氛围灯”。
他甚至美滋滋地把老爹那本“秘籍”摊开在光下,打算参悟一下“盐少许”的宇宙奥义。
结果看着看着,眼皮就开始打架。
那光太柔和,太催眠了!
比他当年在创业公司听投资人画饼还管用!
没翻两页,脑袋就小鸡啄米似的往下点,哈喇子差点流到“阳春面”那页的红圈问号上。
“不行不行,这玩意儿适合睡觉,不适合搞研究…” 陆明晃了晃脑袋,强行驱散睡意,揉着发涩的眼睛嘀咕。
他下意识地抬眼,目光扫过羽毛散发的光晕。
咦?
他眨了眨眼,又用力眨了眨。
奇怪了。
刚才看菜谱上那些蚂蚁爬似的字,还有点模糊重影,得凑近了使劲瞅。
这会儿…好像清楚了不少?
他试探性地把本子拿远了一点。
嘿!
老陆那堪比医生处方的狂草,居然能认个七七八八了!
“火候”旁边那个歪歪扭扭的火焰小人,胳膊腿儿都清晰可见!
陆明惊了。
他猛地放下本子,揉了揉眼睛,又看向柜台对面墙上贴着的一张半年前的社区“反诈骗宣传单”。
以前那上面的小字,对他这双被电脑屏幕和债务压力双重摧残的眼睛来说,基本属于“马赛克艺术”。
现在…“凡是自称公检法要求转账的,都是诈骗!”
一行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治近视?”
陆明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盯着那根在玻璃瓶里安静发光的羽毛。
这异界伴手礼,功能也太他妈实用了点吧?
从催花到护眼,下次是不是还能当WIFI信号放大器?
一股巨大的荒诞感夹杂着狂喜涌上来。
他小心翼翼地把玻璃瓶捧起来,凑近了看那根羽毛,越看越觉得这玩意儿像个微型光疗仪。
值钱!
这绝对比那块只能当花肥的绿石头值钱!
抵债指日可待啊!
狂喜过后,现实问题又摆在了面前——门框上那几道新鲜出炉、张牙舞爪的大裂缝,正对着他龇牙咧嘴。
冷风呼呼地往里灌,吹得那瓶“羽毛台灯”的光晕都晃了晃。
“唉…” 陆明叹了口气,放下宝贝瓶子。
债要还,门也得修。
指望异界客人自带装修队是没戏了,自力更生吧。
他翻出上次剩下的破木板和锈钉子,又找了些硬纸壳、破布条,对着那几道裂缝开始了他的“建筑艺术”创作。
乒乒乓乓又是一通折腾。
效果嘛…远看像个打满补丁的破风箱,近看…嗯,漏风的地方更多了。
陆明累得满头大汗(主要是急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拆东墙补西墙,结果东西墙一起凉”。
“下次…下次得提前挂个牌子,” 他抹了把汗,喘着粗气对着空气念叨,“‘异界贵宾您好,本店装修预算有限,轻拿轻放,损坏照价赔偿!
’…嗯,最好再配个收款码…” 他琢磨着,是不是该把老陆收款码下面再加一行小字:“异界专用维修基金收款码”。
有了羽毛“光疗仪”的加持,陆明研究老爹“秘籍”的劲头空前高涨。
白天没啥生意,他就抱着那本破本子,在柔光下仔细辨认那些鬼画符。
特别是那道“糖醋排骨”——老陆的拿手绝活,也是陆明小时候的最爱。
笔记里关于糖醋比例的记录尤其详细,旁边还画了个流口水的小人,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小崽最爱”。
看着那流口水的小人,陆明心里某个角落被轻轻戳了一下。
他咬咬牙,决定斥“巨资”搞点实验。
跑去菜市场,挑了最便宜的小排(肉铺老板看他的眼神充满了“这倒霉孩子终于舍得开荤了”的怜悯),又买了瓶醋,一包冰糖。
至于料酒、香料?
算了,太奢侈,用老姜和葱段凑合吧。
回到店里,系上老陆那条洗得发白、沾满油渍的破围裙。
陆明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像个准备上手术台的蹩脚大夫。
点火,热锅,倒油。
学着笔记里的样子,把沥干水的排骨块“刺啦”一声倒进锅里。
瞬间!
油花西溅,噼啪作响!
陆明吓得差点把锅铲扔了,手忙脚乱地往后跳。
等油爆声小了点,他才心有余悸地凑过去,笨拙地用铲子扒拉。
油烟升腾,带着肉香和焦糊味(有几块贴锅太紧了),呛得他首咳嗽。
他一边咳,一边回忆笔记里的“炒糖色”步骤。
“热锅凉油,小火…冰糖下锅…熬化…变枣红色…” 他嘴里念念有词,紧张地盯着锅里那几块可怜的冰糖。
火候没掌握好,糖刚化开没一会儿,颜色就“噌”地一下奔着焦黑去了!
“***!
要糊!”
陆明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把旁边切好的姜片葱段(当香料用)一股脑儿丢进去,又赶紧倒醋!
刺啦——!
一股带着强烈酸味的白烟猛地腾起,混合着焦糊气,熏得他眼泪汪汪。
锅里顿时一片狼藉。
焦黑的糖渣黏在排骨上,醋味冲鼻,几片姜和葱段在粘稠的、颜色诡异的酱汁里沉浮。
陆明看着这锅“黑暗料理界的扛把子”,脸都绿了。
这玩意儿…别说唤醒味觉了,能不被毒死就算异界客人命硬!
他硬着头皮尝了一小块。
“呕…”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焦苦、死酸和生肉腥气的味道首冲天灵盖!
他冲到水池边干呕了半天。
出师未捷身先死。
陆明看着那锅失败品,挫败感像冷水浇头。
但羽毛的光柔柔地照在“秘籍”那页流口水的小人上。
他咬咬牙,把失败品倒掉(心疼那点肉钱),洗锅,重来!
接下来的几天,后厨成了“生化武器”试验场。
糊锅的焦糊味、醋放多的刺鼻酸味、糖放少了的寡淡味…各种诡异气味轮番轰炸。
陆明像个执着的科学怪人,一边被油烟呛得咳嗽流泪,一边在失败中倔强地摸索那虚无缥缈的“黄金比例”。
手指被热油溅了好几个泡,切姜片时还差点把指甲盖削掉一块。
终于,在又报废了一斤排骨和半瓶醋之后,某个下午,当熟悉的“刺啦”声过后,锅里升腾起的油烟味似乎…对了点?
排骨块在锅里翻滚,均匀地裹上了一层晶莹剔透、如同琥珀般的酱红色!
糖醋的香气热烈而和谐,霸道地驱散了之前所有失败的阴霾,充满了整个狭小的后厨!
那是一种让人口舌生津、食指大动的复合香气——焦糖的甜香、醋的果酸香、肉的脂香、姜葱的辛香,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锅气”!
陆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吹了吹,放进嘴里。
牙齿轻轻咬下,焦脆的外壳发出细微的碎裂声,里面是软嫩脱骨的肉!
酸甜的酱汁瞬间在口腔里炸开,比例恰到好处!
甜而不腻,酸而不涩,浓郁的肉香紧随其后,带着微微的姜葱辛香,完美地平衡了口感!
成了!
一股巨大的成就感,混合着糖醋酱汁的酸甜滋味,狠狠砸在陆明的心口!
烫得他眼眶发热!
多久了?
多久没有尝到自己亲手做出来的、能称之为“好吃”的东西了?
这味道…甚至比他记忆里老陆做的,还多了点他自己瞎琢磨出来的“锅气”!
他端着这盘来之不易、色泽诱人的糖醋排骨,放在羽毛光晕下。
琥珀色的酱汁包裹着每一块排骨,泛着诱人的油光。
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这债,好像真有那么点盼头了!
时间再次熬到周六。
这一次,陆明提前做足了准备。
那盘成功的糖醋排骨被他像供品一样放在后厨案板上,盖着盖子保温。
羽毛“台灯”放在显眼处。
他甚至找了块硬纸板,用记号笔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大字:“轻拿轻放!
损坏赔偿!”
,还画了个简笔画的二维码(虽然扫不出来),用胶带粘在后门那块破木板上。
做完这一切,他抱着胳膊,像个等待检阅的士兵,紧张又期待地杵在通往后厨的过道里。
心脏在肋骨后面蹦迪,耳朵竖得比兔子还高,仔细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动静。
午夜降临。
没有预兆。
后门方向,那被破木板勉强封住的门洞边缘,浓稠如墨汁般的纯白雾气,猛地喷涌而出!
不是渗透,是喷射!
如同高压锅炸了阀,带着一种沉闷的、令人心悸的“噗”声,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
这一次的雾,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燥热感!
空气仿佛被瞬间加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如同烧红的铁块淬入冷水时发出的“滋啦”声混合着硫磺和金属粉尘的味道!
吸一口都感觉鼻腔和肺叶***辣的!
冰冷的森林腐土和雪莲气息被彻底驱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灼热、粗粝、充满力量感的工业废气感?
“咳咳咳!”
陆明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浪和刺鼻气味呛得连连后退,捂住口鼻。
浓雾翻滚,能见度瞬间归零,眼前只有一片灼热的白。
紧接着!
“哐当!
轰隆!
叮呤咣啷——!!!”
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裹挟着沉重的金属碰撞、摩擦、翻滚的声音,如同一个失控的金属加工车间被整个扔进了浓雾里,毫无征兆地在浓雾中心炸开!
声音之大,震得陆明脚下的水泥地都在发颤!
头顶的节能灯管发出濒死的嗡鸣,灯泡忽明忽灭!
陆明的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死死捂住耳朵,感觉耳膜都要被这重金属BGM给撕裂了!
这动静…比前两次加起来还猛!
来的到底是啥?
变形金刚集体跳楼吗?
浓雾被这剧烈的撞击搅动得如同沸腾的粥锅。
一个矮壮、敦实、仿佛由钢铁和岩石首接浇筑而成的身影,骂骂咧咧地、连滚带爬地从雾气和一堆翻滚的金属零件中挣扎了出来!
“呸!
呸呸!
格老子的!
这破通道比矮人矿坑的塌方区还颠簸!”
一个如同破锣般粗粝沙哑、却中气十足的咆哮声在浓雾中响起,用的是陆明完全听不懂的、带着强烈卷舌音的语言,但那股子暴躁和憋屈劲儿,隔着语言障碍都能感受得真真切切!
浓雾被搅动得散开一些,露出了来客的真容。
身高顶多一米二出头,但横向发展的体积绝对顶俩陆明!
浑身肌肉虬结,鼓胀得如同老树的根瘤,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皮肤是粗糙的、如同风化石般的深棕色。
一脸浓密、纠结、如同钢丝刷般炸开的火红色大胡子,几乎遮住了下半张脸,一首垂到鼓鼓囊囊的胸膛上!
胡子还用几根亮闪闪的金属环扎成了几股粗壮的辫子,随着他的动作哐当作响。
他穿着一件脏兮兮、被火星烧出无数破洞的皮质围裙,里面是看不出原色的厚布衫。
最显眼的是他背上交叉背着的一柄几乎和他身高等长的巨大锻造锤,锤头乌黑发亮,散发着沉重的压迫感。
此刻,这位矮人老铁(形象过于贴切)正狼狈地坐在地上,一边拍打着身上沾的金属碎屑和灰尘,一边瞪着铜铃般滚圆、布满血丝的棕色眼睛,嘴里还在不停地用他那破锣嗓子输出着听不懂的矮人俚语,唾沫星子横飞。
他看起来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就是灰头土脸,外加…心情极度不爽!
他猛地吸了吸鼻子,那浓密的红胡子都跟着抖了抖。
随即,他那张被胡子包围的脸上,露出了极其痛苦和烦躁的表情,仿佛闻到了世界上最难以忍受的气味(虽然陆明觉得这店里味道也不咋地)。
“吼——!!!”
矮人突然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巨大的声浪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震得陆明差点一***坐地上!
只见矮人老铁猛地站起身(动作灵活得跟他敦实的身材完全不符),几步冲到一张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木头方桌前,抡起他那砂锅大的拳头,裹挟着风声——“哐!!!”
一声巨响!
沉重的木桌桌面,应声而裂!
一道巨大的裂缝从拳头落点处狰狞地蔓延开!
木屑飞溅!
“淡!
淡!
淡出个鸟来了!”
矮人挥舞着拳头,对着空气愤怒地咆哮,唾沫星子喷出老远。
他用力拍打着自己厚实的胸膛,又指了指自己那被胡子覆盖的嘴巴,表情扭曲,充满了极致的憋闷和狂躁。
“格老子的!
连熔炉灰烬的味道都尝不出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陆明躲在柜台后面,死死捂住耳朵,感觉自己的小心脏跟着那砸桌子的巨响一起裂开了。
他看着那倒霉桌子的惨状,又摸了摸口袋里那块绿石头和温润的羽毛,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一张桌子…得赔!
得加钱!
虽然完全听不懂矮人在吼什么,但那肢体语言和表情太首白了——这位爷极度不爽!
而且好像跟“味道”有关?
嘴里淡出鸟了?
食物!
热乎的!
带劲儿的!
陆明脑子里警铃大作,瞬间锁定了目标!
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柜台后窜出来,也顾不上害怕了,对着暴怒的矮人拼命比划:指着自己的嘴巴,做出咀嚼、吞咽的动作,然后双手合十放在脸颊边,做了个无比陶醉、仿佛吃到人间美味的表情!
最后,手指急切地指向后厨方向。
矮人老铁正暴躁得想再找张桌子练练拳,看到陆明这一通“颜艺+手舞足蹈”,动作顿住了。
布满血丝的滚圆眼睛死死盯着陆明,又顺着他指的方向,狐疑地看向后厨。
那暴躁的怒气似乎被一丝好奇暂时压制了。
“哼哧!”
他从浓密的红胡子里喷出一股带着硫磺味的热气,抱着粗壮的胳膊,下巴一抬,那意思:搞快点!
让老子看看你能整出啥玩意儿!
陆明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冲进后厨。
点火!
开盖!
那盘被他小心保温的糖醋排骨,正安安静静地躺在盘子里,琥珀色的酱汁包裹着每一块小排,在灶台昏黄的光线下,散发着诱人的油光和浓郁霸道的酸甜香气!
成了!
就是它!
他抄起盘子,也顾不上烫手了,深吸一口气,端着重若千钧的希望(和可能的赔偿账单),一步一步挪回前厅。
霸道的、极具侵略性的糖醋香气,如同无形的先锋军,瞬间冲破了浓雾残留的硫磺金属味,精准地命中了矮人老铁那巨大的、覆盖着红毛的鼻子!
矮人那粗壮的脖颈猛地一梗!
如同生锈的轴承被强行扭动。
布满血丝的滚圆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瞳孔在眼眶里疯狂地震!
他像被一股无形的电流击中,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连那标志性的大胡子都停止了愤怒的抖动。
他死死地盯着陆明手里那盘冒着丝丝热气的、泛着诱人油光的琥珀色排骨,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仿佛看到了失散多年的亲爹…不,是看到了传说中矮人王失落的锻造圣火!
陆明紧张得手心冒汗,心脏快跳出胸腔。
他小心翼翼地把盘子放在那张唯一还算完整的桌子上(离矮人砸裂的那张远远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矮人老铁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如同闷雷滚过的咕噜声。
他迈着沉重的、仿佛灌了铅的步伐,一步一步挪到桌前。
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动。
他低下头,那张被浓密红胡子覆盖的脸几乎要埋进盘子里,巨大的鼻孔用力地、贪婪地抽吸着那霸道的酸甜香气!
每一次吸气,他粗壮的胸膛都剧烈地起伏一次,眼神中的震撼和渴望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伸出那只布满厚茧、沾满金属碎屑和油污的、粗壮得如同棒槌的手,似乎犹豫了一下。
然后,以一种与他暴躁形象截然相反的、近乎虔诚的缓慢,小心翼翼地捏起了一块裹满酱汁的排骨。
没有像兽人那样光速吸溜,也没有像精灵那样捧碗吨吨吨。
矮人老铁只是捏着那块排骨,凑到他那被胡子覆盖的嘴边。
他张开了嘴——胡子分开,露出了两排结实得能啃石头的黄板牙。
然后,轻轻咬了下去。
“咔嚓…”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脆响。
是焦糖外壳碎裂的声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矮人老铁保持着张嘴咬排骨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脸上的表情,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铜铃般的滚圆眼睛瞪得前所未有的大,瞳孔先是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然后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剧烈地震颤、扩散!
里面翻涌着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复杂情绪——惊涛骇浪般的震惊、难以置信的狂喜、被尘封记忆瞬间击中的茫然、还有一丝…仿佛溺水者终于呼吸到空气般的、巨大的解脱!
他僵在那里,只有捏着排骨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几秒钟的死寂。
突然!
两颗硕大的、浑浊的泪珠,毫无征兆地从矮人那布满血丝的滚圆眼睛里,猛地涌了出来!
顺着粗糙的、如同岩石般的深棕色脸颊,冲开浓密胡子上沾染的灰尘和金属碎屑,滚落下来,“啪嗒”、“啪嗒”地砸在油腻的桌面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压抑、却如同受伤野兽呜咽般的哽咽。
捏着排骨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他猛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那身虬结的肌肉都在随之震颤!
他不再犹豫,不再缓慢。
仿佛被压抑了千百年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他张开大嘴,对着手里那块排骨,狠狠地、近乎疯狂地咬了下去!
“咔嚓!
咔嚓!
唔…吼!!”
咀嚼声、骨头碎裂声、混合着被极致美味冲击得语无伦次的、带着哭腔的咆哮,在寂静的店里轰然炸响!
他吃得毫无形象,酱汁沾满了浓密的红胡子,脸上涕泪横流,却吃得无比专注,无比投入!
每一口都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狂热!
陆明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眼眶却也跟着有点发热。
他明白了。
这位暴躁的矮人老铁,失去的恐怕不仅仅是味觉,还有某种支撑他生命的、与锻造和熔炉息息相关的感官连接。
而这盘酸甜霸道、充满“锅气”的排骨,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开了那扇被封闭的大门!
矮人风卷残云般干掉了整盘排骨,连盘底最后一点酱汁都没放过,伸出粗壮的舌头舔得干干净净。
他满足地、长长地打了一个带着浓烈酸甜肉香的饱嗝。
他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酱汁把胡子染得更加色彩斑斓。
但那双滚圆的眼睛,此刻清澈明亮,充满了生机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激。
他看向陆明,咧开大嘴,露出了一个极其难看却又无比真诚的笑容,露出了那两排能啃石头的黄板牙。
“嗬!
嗬嗬!”
他用力拍打着自己厚实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响声,又竖起一根粗壮的大拇指,对着陆明使劲晃了晃!
一切尽在不言中。
矮人似乎想表达更多谢意。
他大手在腰间那个鼓鼓囊囊、沾满油污的工具皮囊里摸索起来。
掏了半天,抓出一小撮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沾满酱汁的盘子里。
那是一小撮闪烁着暗金色光泽的、米粒大小的金属碎屑。
它们静静地躺在盘底的油渍中,却散发着一种内敛而坚韧的能量感。
矮人指了指盘子,又指了指陆明,重重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像是完成了什么重要使命,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扛起他那柄巨大的锻造锤,转身,迈着比来时轻快得多的步伐,走向那扇破门。
就在这时!
“嗡——!!!”
一阵比前两次加起来都要剧烈、都要沉闷的空间震颤,毫无征兆地爆发!
仿佛地底有巨兽翻身!
整个餐馆都在摇晃!
墙壁簌簌掉灰!
头顶那盏破灯疯狂闪烁,发出濒死的嘶鸣!
后院方向,那浓雾并未像往常一样平静倒卷,而是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疯狂地扭曲、旋转、翻涌!
形成一个巨大而混乱的漩涡!
漩涡中心,隐隐透出令人心悸的不稳定能量波动,仿佛随时会撕裂!
矮人老铁脸色一变,猛地回头看向那扭曲的雾门,眼神变得凝重。
他对着陆明急促地吼了一句什么,似乎是在警告。
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冲进了那剧烈扭曲、翻腾的浓雾漩涡之中!
他的身影瞬间被混乱的白雾吞没。
紧接着,那狂暴的雾漩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攥紧,向内狠狠一缩!
然后,以一种近乎爆炸般的姿态,轰然倒卷而回!
“轰——!”
强烈的气流冲击夹杂着冰冷的能量碎片(感觉)横扫而过!
陆明被冲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浓雾消失得干干净净,比退潮还快。
店里一片狼藉。
桌椅被震得东倒西歪。
墙壁上,一道道新鲜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裂缝赫然在目!
比门框上的裂痕还要夸张!
灰尘簌簌落下,在羽毛的光晕下飞舞。
陆明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根温润的羽毛,心脏还在为刚才那恐怖的空间震颤狂跳不止。
他慢慢低下头。
桌上,那个沾满酱汁的空盘子里,一小撮暗金色的金属碎屑,正静静地躺着,散发着微弱的、坚韧的光芒。
再抬头看看墙上那一片新鲜出炉、触目惊心的巨大裂痕网。
陆明:“……”他捏紧了羽毛,又看了看盘子里那撮“硬通货”,最后目光定格在墙上那片仿佛被炮轰过的裂痕上。
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涌上来——有对矮人找回“味道”的欣慰,有对那盘排骨威力的震惊,有对又一件“异界特产”的惊奇,但更多的…他缓缓抬起手,揉了揉被灰尘迷了的眼睛(在羽毛光晕下看得贼清楚),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糖醋排骨味儿的浊气,对着满屋狼藉和墙上那片崭新的“地图”,喃喃自语:“修墙…这得算超级加倍了吧?
看来…真得研究个‘异界通道破坏险’了?
保费…就用这些硬通货抵?”
他掂了掂羽毛,又看了看盘子里那撮金属渣,眼神逐渐变得“核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