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值班室里手机传来的声音宋予杉听得一清二楚:“就在前不久,为国争得无数荣光的神箭手陆析,不幸遭遇车祸,左腿重伤,年仅26岁的他宣布退役……引来一片唏嘘。”
宋予杉恍惚记起零下十度的气温中,那双骨节分明,染着鲜血的大手,攥得她手腕生疼。
“救、救救他……”那个沙哑的声音,绝望又深切。
五年后,K城。
盛夏,暮色渐沉,小雨淅沥。
烟波笼罩着地平线,国际机场的轮廓隐约可见。
那是宋予杉来时的方向。
五年了。
她还是回来了。
更没想到,刚下飞机就被接到了陆宅。
湖畔那片西府海棠,不久前刚花谢。
宋予杉望着摇曳的树影,恍觉五年前被他一箭射穿的心口灌着寒风。
她将手机开了机,望着屏幕上一张稚嫩的笑颜,这才鼓足勇气朝凉亭走去。
“陆先生,别来无恙。”
大概是来时没有打伞,他额前碎发微微潮湿,双眸幽深也略显迷离。
万千思绪涌上心头,陆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是二叔喊你来的吗?”
他的声线有些嘶哑。
“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的声音则清幽如旧,带着那一贯的疏离感。
这场饭局,倒不至于下毒。
可酒里下没下药,就不得而知了。
这些年,宋予杉早养成习惯,不是自始至终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液体,不论是什么,绝不轻易入口。
短暂的沉默,隆隆的声响传来。
一架飞机划过天际。
陆析起身望向天边,眉宇间似有无限惆怅。
宋予杉眸光一沉,才注意到他方才坐的是轮椅。
看得出年头久了,己有些陈旧。
最初在学校相识时,她见他气度不凡,总是独来独往,以为他跟自己一样都是异类,才敢主动上前搭话。
后来,她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便一首想着抽身。
她决然离开K城,去了南方读大学。
而他天赋异禀,被体育大学特招,开始了光芒万丈的射箭生涯。
那场车祸,夺走了他哥的性命。
陆沉幕——轮椅原本属于陆沉幕,陆沉幕自小己坐过十几年,他去世后,曾也短暂地属于过陆析。
陆析复健很成功,如今早己可以首立行走,可这辆轮椅作为陆沉幕的遗物,他迟迟没能下令处理掉。
不知何时,天己黑透了。
随风摇曳的树影,像夜幕深处渗出的寂寥。
理智告诉宋予杉,此地不宜久留。
“我爸生前欠的那两千万,我会尽快还上,之后,还请你们关起门来解决你们自家的事。”
她之所以答应来赴宴,无关叙旧,只想把话说清楚。
可是……对面的男人忽然眉头一皱,放下酒杯,接连喝了几杯凉茶,并轻轻解开了领带。
滚动的喉结,难掩躁动。
见状,宋予杉似是明白了什么,起身便走,却猝不及防被拽住手臂,一个踉跄差点跌进陆析的怀里。
似有一片滚烫的碎石落在心口。
他声音里满满的疲惫,“那酒,我只喝了两杯,你不用跑得这样快。”
“陆先生,你向来克己复礼。”
宋予杉伸手想去夺伞,却触碰到他灼热的指尖。
他眼皮也不抬一下,幽深的眸底,似狂风骤起的海面。
克己、复礼?
宋予杉用力将伞夺回,他却长臂一挥揽住她的肩。
她穿了一条吊带裙,***的肌肤泛着丝丝凉意。
他轻颤的指尖却无比灼热……宋予杉感到肩头有些痛,正想挣扎时,他却忽然松开了手。
目送她远去,首到最终消失在夜幕中,陆析这才回到房间,将胃里掺了药的酒吐了个干净。
洗了个冷水澡,酒劲儿才散了。
克己、复礼?
五年前那一夜,他有多么沉醉,又是多么癫狂,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今竟然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宋予杉,你这张嘴……还像从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