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蛋糕上那朵颤巍巍的奶油玫瑰,是我亲手裱的,二十六根蜡烛摇曳着暖黄的光晕,
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香气和……我精心挑选的、江越曾说过喜欢的雪松香薰的味道。
指尖刚触碰到那把沉甸甸的银质蛋糕刀,冰凉的金属感还未焐热,
客厅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就被猛地推开。一股裹挟着夜露寒意的风呼啸而入,
瞬间卷灭了近半的烛火。光明骤然黯淡,阴影如墨汁般晕染开来。江越站在门口,
身形被玄关顶灯拉得又长又冷硬,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他臂弯里,
亲昵地依偎着一个年轻女人。米白色的套装剪裁利落,衬得她脖颈修长,
像只骄傲的、刚刚巡视完自己领地的小天鹅。她微微扬着下巴,
目光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审视,轻飘飘地扫过我,扫过桌上插满蜡烛的蛋糕,
最终落在我握着刀的手上,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胜利者的弧度。那眼神,
比冬夜的风更刺骨,仿佛在打量一件碍眼又过时的垃圾。江越甚至没有换鞋,
昂贵的皮鞋底直接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沉闷而刺耳的声响。他几步走到我面前,
动作没有丝毫迟疑,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利落,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
“啪”一声,重重甩在我面前的蛋糕旁边。奶油玫瑰被震得跳了起来,
几滴黏腻的白色溅在文件袋硬壳的封面上,像丑陋的泪痕。“签了。
”他的声音比文件袋更冰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像在命令一个佣人处理一份无关紧要的废纸,“退婚协议。我们江家,”他顿了顿,
眼神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不是收容所,更不是垃圾回收站。
”蛋糕刀在我手里猛地一沉,冰冷的金属硌得指骨生疼。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揉碎,又在下一秒被丢进冰窖。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
耳朵里嗡嗡作响,世界只剩下他龙飞凤舞签在封口处的“江越”二字,墨迹浓黑,
像两条狰狞的毒蛇。客厅里死寂一片。只有蛋糕上幸存的几支蜡烛,徒劳地燃烧着,
发出微弱的噼啪声。“阿越,”那个天鹅般的女人适时地开口了,声音温婉,
却像淬了毒的蜜糖,“别这样说话,吓到林小姐了。”她款款走近,
带来一股清冷昂贵的香水味。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我空无一物的手腕,
随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抬起自己白皙纤细的手腕,轻轻晃了晃。
一只通体碧绿、水头极足的翡翠玉镯滑落出来,
在吊灯的光芒下流转着温润又无比刺眼的光泽。那是我林家祖传的镯子!是我母亲临终前,
用尽最后力气从自己枯瘦的手腕上褪下,颤抖着塞进我手里,反复叮嘱这是林家媳妇的象征,
要我好好戴着,等嫁入江家那天再传下去的念想!后来……后来江越说替我保管,
等婚礼那天亲手为我戴上,才显得郑重。原来他保管,是为了此刻戴在另一个女人的手上,
成为羞辱我的最佳道具。“这镯子,”她指尖怜爱地抚摸着那抹刺目的碧绿,语气轻飘飘的,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炫耀和刻毒的怜悯,“果然还是要衬点年纪和阅历,才压得住这份贵气。
林小姐太年轻了,”她目光落回我脸上,嘴角的笑意加深,“戴着……怕是有些轻浮,
可惜了这好物件,你说是吧?”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
我死死盯着那抹绿色,它套在那个女人腕上,像一道冰冷的枷锁,锁死了我林家最后的尊严,
也锁死了我过去六年所有的爱恋和信任。胃里翻江倒海,喉咙口涌上浓烈的腥甜,
又被我死死咽了回去。握着蛋糕刀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惨白。
江越似乎很满意身边人制造的这出戏码,他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玷污。
他侧过头,对着那个女人,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近乎谄媚的温柔语调说:“雪薇,
这里空气太污浊,我们走。你想要的那幅莫奈睡莲,已经拍下来了,
待会儿直接送到你新公寓。”“嗯。”叫雪薇的女人温顺地应着,
像藤蔓一样更紧地挽住江越的手臂,两人转身,像一对璧人,
旁若无人地走向门口那片象征“新生活”的黑暗。就在他们的背影即将融入那片黑暗时,
一个声音,清晰、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我自己都未曾料到的、淬了冰的沙哑笑意,
从我喉咙里挤了出来:“江越。”他脚步顿住,极其不耐烦地回过头,
眼神像在看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我扯了扯嘴角,目光掠过他,
落在他身边那个因被打断而微微蹙眉的女人身上,
最后精准地定格在她腕间那只碧绿的镯子上。那抹绿色,
此刻在我眼中燃烧成一团幽冷的鬼火。“镯子,”我的声音不大,
却足以让整个死寂的空间都听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
“记得给我用消毒水,里里外外,刷三遍。”我顿了顿,
迎上江越瞬间变得阴鸷如狼的目光和雪薇那骤然僵住的“优雅”面具,一字一顿,
清晰地补充道:“我嫌脏。特别是沾过你俩的,格外脏。”“你——!
”雪薇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精心维持的从容彻底碎裂。江越的脸色更是阴沉得能滴出墨汁,
他猛地甩开雪薇的手,似乎下一秒就要冲回来撕碎我。但最终,
他只是用一种看疯子的、极度嫌恶和仿佛沾上什么致命病菌的眼神剜了我一眼,
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不可理喻!”然后用力拽着气急败坏的雪薇,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门外。
“砰!”沉重的关门声,像一口巨钟,狠狠撞碎了我世界里仅存的所有支撑和温度。
蛋糕刀“哐当”一声砸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哀鸣。奶油玫瑰摔得稀烂,
黏腻地糊在文件袋上,也糊在我那颗早已千疮百孔、此刻更是空空荡荡的心口。
二十六支蜡烛,早已全部熄灭,只余下缕缕扭曲的青烟,带着烧焦的蜡油气味,
在死寂而冰冷的空气中盘旋、消散,如同我死去的爱情和尊严。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烫得吓人。我抬手狠狠抹去,指尖沾上黏腻的奶油和冰凉的泪水。不能哭,林晚,
为这种***掉一滴眼泪,都是对自己最大的侮辱和亵渎!恨意,如同最烈的毒药,
瞬间烧干了所有软弱。我一把抓起那个沾满奶油、象征着耻辱的牛皮纸袋,
冰冷的触感直透掌心,反而让我更加清醒。
没有再看这精心布置却已沦为废墟的“祭奠”现场一眼,我挺直被恨意灌注的脊梁,
像逃离瘟疫源一样冲出了这个曾经被我称为“家”的囚笼。深夜的风像裹着冰渣的鞭子,
狠狠抽在脸上,带来尖锐的痛感。城市沉入虚假的宁静,霓虹闪烁着冷漠的光。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高跟鞋踩在空旷的人行道上,发出空洞而绝望的回响,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碎裂的心尖上。去哪里?
哪里能容下我这被弃如敝履的躯壳和熊熊燃烧的恨火?不知走了多久,
双腿沉重麻木得如同不属于自己。抬起头,视线被泪水模糊。街角,
一块熟悉的牌子在惨白的路灯下散发着微弱的光晕——民政局。多么讽刺的地方。
几个小时前,我或许还幻想着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那个叫江越的恶魔一起走进这里,
开启所谓的幸福人生。而现在,这里像一个冰冷的、充满黑色幽默的舞台背景。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拖着灌了铅般的身体,走到民政局门口冰冷的台阶上坐下。
寒意立刻穿透薄薄的衣料刺入骨髓,我忍不住抱紧双臂,蜷缩起来,把脸深深埋进膝盖。
世界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的黑暗,和无声的、被恨意灼烧的呜咽。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麻木和恨意几乎要吞噬掉所有知觉时,一个苍老但异常沉稳温和的声音,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在头顶响起:“小姑娘,这么晚了,坐在这里哭,
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我猛地抬起头。路灯昏黄的光线下,站着一位老人。
深灰色羊绒大衣剪裁考究,身形清癯,腰背却挺得笔直,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沉稳气度。
面容清癯,深刻的皱纹非但不显衰颓,反而像岁月精心雕琢的勋章,
沉淀着睿智与洞悉一切的力量。最让人难以忽视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古井,平静无波,
此刻正带着一种长辈式的温和询问,安静地注视着我,仿佛能穿透我所有狼狈的伪装。
他手里拿着一份卷起来的财经报纸,看样子像是刚在附近散步回来。脸上的泪痕还没干,
头发被风吹得像鸟窝,膝盖上还沾着之前掉落的蛋糕奶油,
整个人一定狼狈得像只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流浪猫。我吸了吸鼻子,胡乱抹了把脸,
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近乎癫狂的自嘲:“没哭。”顿了顿,
我指了指身后民政局紧闭的大门,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诡异的弧度,“想结婚,可惜没对象。
老天爷玩我,刚被退货。”话一出口,我自己都觉得荒谬绝伦。
对着一个深夜偶遇的陌生老人,说这种疯话。出乎意料的是,
老人并没有露出惊讶或嫌恶的表情。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
像是在仔细辨认着什么,又像是在透过我的狼狈看到更深的东西。片刻后,
他缓缓地、清晰地问了一句,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你看我……行吗?”我愣住了。
大脑彻底宕机,完全无法处理这句话的含义。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棉花,
只能呆呆地看着他,像个傻子。他微微俯下身,目光平和地与我平视,
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场奇异地让我混乱燃烧的心绪沉淀了一瞬。他的声音依旧不高,
却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近乎命令的沉稳力量,清晰地穿透了夜风:“现在太晚,
明早八点,带上你的证件,我们在这里碰面,进去领个证。如何?”没有多余的煽情,
没有试探性的询问,只有一句简洁、笃定、不容置疑的提议。
像在签署一份早已拟好的商业合同。鬼使神差地,
也许是江越那嫌恶的眼神和雪薇腕上刺目的玉镯带来的毁灭性反噬,
也许是这彻骨的寒冷和滔天恨意需要一个最荒诞、最有力的宣泄口,
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平静给了我一种扭曲的、报复性的安全感……我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
带着一种连自己都震惊的冷静和破釜沉舟的决绝,回答道:“好。”清晨八点,
初冬的阳光惨白而稀薄,给民政局肃穆的大门镀上了一层冰冷的金属光泽。
我捏着手里那个薄薄的户口本,指尖冰凉麻木,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昨夜那个疯狂的决定,在冷冽的晨光下,显得如此虚幻,像一个一触即碎的肥皂泡。
他会来吗?一个看起来非富即贵、气质不凡的老人,
凭什么要陪一个深夜在街头崩溃的陌生女孩玩一场如此惊世骇俗的结婚游戏?昨晚那一切,
会不会只是我极度崩溃下产生的精神错乱?
就在我几乎要被自己的疑虑和迟来的、巨大的羞耻感吞噬时,
那抹深灰色的身影准时出现在街角。他步伐依旧不疾不徐,穿着那件质料上乘的羊绒大衣,
手里没有拿报纸,只提着一个看起来颇有分量的深棕色公文包。
晨光落在他清癯而轮廓分明的脸上,显得格外从容镇定,
仿佛不是来缔结人生最重要的契约之一,而是来参加一场普通的晨间会议。他走到我面前,
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像是在确认我是否清醒、是否反悔,然后微微颔首:“证件带齐了?
”声音平稳如昨,没有丝毫玩笑或犹豫的意味。我喉咙发紧,只能用力点了点头,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那进去吧。”他没有多余的话,
率先推开了那扇沉重的、象征着法律与契约的玻璃门。整个登记过程顺利得近乎诡异。
工作人员显然被我们这对年龄差距堪称鸿沟的组合震惊了,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探究,
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很快收起了所有异样,只是例行公事地询问、指导填表、拍照。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我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脸上挤不出半点笑容,眼神空洞。
身边的老人却依旧平静无波,甚至在我因为过度紧张和复杂的情绪而笔尖发颤时,
不动声色地用手肘轻轻稳住了我的胳膊。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直到那两本印着庄严国徽的、沉甸甸的红色小册子递到我们手中,
指尖触碰到那光滑而微凉的封面,我才真切地感受到:这不是梦。
我真的和一个名字叫“江临渊”的陌生老人,在法律意义上,结为了夫妻。走出民政局大门,
阳光似乎更刺眼了一些。我捏着那本烫手山芋般的结婚证,像捏着一块即将引爆的炸弹。
接下来呢?这场由恨意和荒诞催生的戏剧,该如何收场?
我该如何利用这个“江太太”的身份?“林晚,”身边的江临渊开口了,
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谈判桌上的冷静,“我知道昨晚的决定,
对你我而言都过于仓促和……离奇。这更像是一个基于各自当下需求的……契约。”契约?
这个词像冰水一样彻底浇醒了我混乱的头脑。对啊,本就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我需要一个最有力的跳板,
将江越和他引以为傲的家族踩在脚下狠狠摩擦的武器;而他……一个看起来深不可测的老人,
深夜在街头答应一个陌生女孩的“求婚”,总不会是一时心软或老年痴呆。
他从那个深棕色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打印好的文件,纸张的边缘整齐锐利,
散发着淡淡的油墨味。他递到我面前,神情平静得像在递一份年度财报。
“这是初步拟定的协议,你看一下。核心条款是,你需要配合我,
在必要场合扮演好‘江太太’的角色,主要是应对家族内部的一些……琐事和噪音。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我身上明显洗得有些发旧、与这庄严场合格格不入的大衣,
“作为回报,我会负责你未来几年的学费、生活费,
以及提供一套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安保完善的公寓供你居住。当然,这份关系,
随时可以终止,只要双方达成一致。签了字,公寓钥匙和首笔生活费,就是你的。
”白纸黑字,条款清晰,利益分明。没有丝毫温情脉脉的伪装,
***裸地标明了这场婚姻的本质——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我看着他深邃平静的眼睛,
那里没有任何算计或施舍的怜悯,只有一种洞悉世事后的、冰冷的坦然。
一股冰冷的清醒感瞬间驱散了最后一丝残留的迷茫和羞耻。很好。这正合我意。
我不需要温情,不需要承诺,
只需要一个能让我暂时站稳脚跟、积蓄力量、最终将复仇之刃精准刺入江越心脏的绝佳跳板!
我接过笔,几乎没有再看那协议一眼,仿佛那不是决定未来的契约,而是一张战书。
在签名处,我用力地、一笔一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林晚。
字迹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玉石俱焚的力道。江临渊似乎对我的干脆利落有些许意外,
但并未多言,只是收好他那份协议,
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串沉甸甸的钥匙和一张薄薄的、边缘烫金的黑色银行卡。
“卡里有两百万,密码是六个零。公寓地址在协议最后一页,拎包入住。”他言简意赅,
仿佛在交代一笔小额转账,“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我的私人号码也在协议上。
”我默默接过钥匙和卡。钥匙冰冷坚硬,卡片的棱角硌着掌心。两百万,
一个过去我想都不敢想的数字,此刻却像一块沉重的、沾血的筹码,压在我的心头。“现在,
”他看着我,语气平缓地陈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我们需要回一趟老宅。
有些‘家人’,需要正式认识一下他们的新‘女主人’。场面,
”他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可能会有点吵。
”车子平稳地驶离喧嚣的市区,
的风景逐渐被成片的、精心养护的绿荫和高耸入云、带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铁艺雕花围墙取代。
当那扇气势恢宏、厚重得仿佛能隔绝一切的黑漆大铁门带着沉重的摩擦声缓缓打开时,
一股无形的、混合着财富与陈腐气息的压力扑面而来。古老的石雕、沉默的古树,
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个家族的显赫与深不可测的森严。江临渊果然没有提前通知任何人。
当那辆低调奢华的轿车无声地停在主宅那栋爬满常青藤、如同中世纪古堡般的欧式建筑前时,
偌大的庭院静得可怕,只有几个修剪花木的佣人投来震惊而敬畏的目光。他率先下车,
动作沉稳利落,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从容。然后绕到我这侧,亲自替我拉开了车门。
这个细微的动作带着强烈的仪式感和宣告意味。他向我伸出手臂,
眼神平静却不容拒绝地示意我挽住。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和一丝隐秘的兴奋,
将手搭在他坚实的小臂上。他的臂弯稳定有力,带着一种奇异的、能镇压一切的力量感,
瞬间抚平了我指尖最后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我们就这样,
以一种近乎突兀的、宣战般的姿态,
步入了江家老宅那宽敞得令人窒息的、弥漫着金钱与权力味道的客厅。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里飘散着顶级雪茄和现磨咖啡的混合气息。沙发区坐着几个人。
一个保养得宜、穿着当季最新款香奈儿套装的中年妇人正端着骨瓷茶杯,看到我们进来,
脸上的闲适瞬间冻结,茶杯“哐当”一声脱手砸在光洁的地面上,碎裂开来,
褐色的液体四处飞溅。旁边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刻板严肃的中年男人也猛地抬起头,
锐利的鹰隼般的眼神瞬间锁定在我身上,充满了惊骇和审视。角落里,
一个穿着潮牌卫衣、染着栗子色头发、正埋头打游戏的年轻男孩下意识地抬起头,
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游戏机“啪嗒”掉在地毯上。绝对的死寂。时间仿佛凝固了。
所有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惊讶、审视、难以置信,
还有沈月如那个中年妇人眼中那来不及掩饰的、***裸的鄙夷和嫌恶,如同实质的冰锥,
刺得我皮肤生疼。江临渊仿佛没有感受到这足以冻结空气的敌意。他带着我,
步履沉稳地走到客厅中央,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君王。目光平静地扫过石化般的众人,然后,
用他那特有的、不高却极具穿透力、足以让每个人灵魂震颤的嗓音,
清晰地宣布:“介绍一下,林晚。我的妻子。昨天刚领的证。
”“轰——”这句话像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在平静的湖面下引爆,掀起滔天巨浪。“爸!
”那个中年男人——江临渊的长子,江越的父亲江宏远猛地站起身,
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拔高变调,甚至破了音,“您…您说什么?妻子?!
这…这不可能!您…您是不是……”他指着我,手指因为剧烈颤抖而无法伸直,
金丝眼镜狼狈地滑到了鼻梁上,“她是谁?!这到底怎么回事?!”“临渊!
”沈月如脸色煞白如纸,精心描绘的眉毛扭曲着,声音尖利得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
“你开什么国际玩笑!这…这小姑娘才多大?!看着比阿哲那个年轻男孩还小!
你…你老糊涂了?!是不是她给你下了什么药?!”她看向我的眼神,
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骇、厌恶和仿佛看到秽物的惊恐。“爷爷?!
”江哲江越堂弟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看看我,
又看看江临渊,再看看他父母,一副三观碎裂、需要急救的表情,“太太????我靠!
这…这辈分…以后我叫她啥?!奶奶????”他混乱地抓着自己的栗子头,
感觉下一秒就要疯掉。面对骤然爆发的、足以掀翻屋顶的质疑和混乱,
江临渊只是微微蹙了下眉,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
那份不动如山的沉稳反而让眼前的歇斯底里显得更加可笑和失控。他抬手,虚虚往下压了压,
一个简单至极的动作,却蕴含着无上的威严,奇异地让那尖锐的声浪瞬间被掐灭了一大半。
“手续合法,事实清楚。”他言简意赅,语气不容置喙,每个字都像冰冷的法槌敲下,
“林晚以后就是江家的女主人。该有的礼数,
”他目光如寒冰般扫过脸色铁青扭曲的沈月如和神情僵硬、拳头紧握的江宏远,“你们,
都懂。”“礼数?!”沈月如像是被彻底点燃的炮仗,尖声嘶吼,
精心修饰的指甲几乎要戳破空气戳到我的脸上,“什么礼数?!
对一个来历不明、不知道用了什么下作手段迷惑了你的小丫头片子讲礼数?!临渊,
你是不是被人下了降头?!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江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