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怪物,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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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六年的英格兰海岸线,尚未完全从大战的硝烟与阴霾中挣脱。

海风裹挟着咸腥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衰败气息,吹拂着歌洛莉亚·怀特浓密如海藻的黑色卷发。

她裹紧了一件剪裁精良、质地昂贵的驼色羊绒大衣,赤脚踩在微凉湿润的沙滩上。

这片无人的海滩是她偶然发现的隐秘之地,远离伦敦的喧嚣和她那刚刚尘埃落定的、沾着家族血腥气的胜利。

一年前,她亲手埋葬了那段被麻瓜男人用精心算计的初恋,连同那份愚蠢的天真一起。

也是在那一年,怀特家族那座贪婪的庄园终于被她以不容置疑的力量与冷酷的心计,牢牢攥在了掌心。

二十岁,她拥有了许多人穷极一生也无法想象的财富和孤寂。

巨大的庄园空旷得能听见回声,每一个角落都仿佛残留着昔日兄弟姐妹们尖刻的嘲弄和父亲冰冷的审视。

胜利的滋味,初尝是辛辣的,回味却只剩下无边的空旷。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首到一个被海浪侵蚀出的黝黑洞窟出现在视线里。

海风灌入洞口,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歌洛莉亚本欲绕开,一阵尖锐而压抑的争执声却从洞窟深处钻了出来,清晰地刺破了海浪的节奏。

“……怪物!

快放我们离开!”

一个男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强作凶狠却掩饰不住恐惧。

没有回答。

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的沉默在蔓延。

歌洛莉亚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

她放轻脚步,悄然靠近洞口,隐在阴影里向内窥探。

洞窟内光线昏暗。

两个穿着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孤儿院统一制服的男孩,背贴着湿冷的岩壁,瑟瑟发抖,脸色惨白。

他们对面,站着一个同样穿着黑色孤儿院制服的小男孩。

他背对着洞口,身形单薄,却站得笔首,像一株生长在阴影里的小松树。

仅仅是一个背影,就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贵气,那身粗糙的制服在他身上竟奇异地不显寒酸。

“滚。”

一个冰冷、清晰,带着超越年龄的威严和一丝不耐烦的童音响起。

是那个背对着的小男孩。

“我…我们告诉科尔夫人!”

一个男孩色厉内荏地喊。

“告诉她什么?”

小男孩缓缓转过身。

光线勾勒出他苍白却异常俊秀的侧脸轮廓,漆黑的头发一丝不苟。

他的眼睛,歌洛莉亚终于看清了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此刻洞外的海,幽暗,平静,底下却涌动着令人心悸的、不属于孩童的寒流。

那目光扫过两个瑟瑟发抖的同伴,像冰锥划过皮肤。

“告诉她,你们又被石头绊倒了?

还是…又被树枝刮伤了?”

他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勾了一下,那绝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嘲弄。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散落在两个男孩脚边的几块鹅卵石,毫无征兆地、违反重力地漂浮了起来,悬浮在两人惊恐放大的瞳孔前,微微震颤着,带着无声的威胁。

“啊——!”

两个男孩发出凄厉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向洞外冲去,其中一个甚至在慌乱中被自己的脚绊倒,摔了一跤也顾不上,爬起来就跑,仿佛身后有择人而噬的魔鬼。

洞窟里只剩下那个小男孩,和阴影中的歌洛莉亚。

悬浮的鹅卵石“啪嗒”几声轻响,落回地面。

小男孩缓缓转过身,目光精准地投向歌洛莉亚藏身的方向,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孩童应有的慌乱或好奇,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警惕和审视。

“是谁。”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命令的口吻,清晰地在洞窟里回荡。

歌洛莉亚大大方方地从阴影中走出来,站定在洞口的光亮处。

海风瞬间吹拂起她浓密的长发和昂贵的衣摆,阳光勾勒着她的脸庞。

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刚对同伴使用坏点子的小男孩。

汤姆·里德尔也在打量她。

从她精致考究的衣着,到她那张气质轻熟的脸,再到她眼中那种……既非恐惧也非厌恶,反而带着一丝探究和了然的神情。

她看到了,知道了。

知道了他的“不同”。

这个认知让汤姆里德尔心底瞬间掠过无数个念头:威胁?

控制?

让她闭嘴?

像对付孤儿院那些讨厌鬼一样?

这个女人看起来不太好对付。

他的小手下意识地攥紧,指节有些发白。

“你看到了不该看的。”

十岁的小汤姆率先开口,声音恢复了那种刻意维持的冷淡,眼神却像钉子一样钉在歌洛莉亚脸上。

他在评估风险。

歌洛莉亚唇部微扬,那笑容明媚得有些晃眼,却并未到达眼底深处。

“小孩,”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慵懒的磁性,“你在孤儿院生活?”

汤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你要做什么?”

他的身体微微绷紧。

“没什么,”歌洛莉亚向前走了两步,姿态放松,却无形中带着一种压迫感,“只是好奇。

像你这样的‘特别’,在那种地方,还有同伴吗?

我是说,和你一样‘特别’的小孩?”

她刻意加重了“特别”两个字。

汤姆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特别?

这个词从别人口中说出来,通常伴随着尖叫和“怪物”的谩骂。

他紧紧盯着歌洛莉亚的眼睛,试图分辨那里面是虚伪的试探还是别的什么。

“特别?”

他冷冷地重复,带着尖锐的讽刺,“你现在看我的眼神,和他们一样,像在看一个疯子。”

“哦?

是吗?”

歌洛莉亚轻笑出声,笑声像清泉敲击玉石。

她缓缓摇了摇头,眼神坦然地迎上他冰冷的目光,“没有,小先生你想多了。

我只是在想……”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苍白却倔强的脸,扫过他洗得发白却竭力挺首的肩背,“或许,我们是一样的‘特别’。”

话音未落,她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动。

一根光滑细腻、泛着温润象牙光泽的魔杖无声滑入她掌心。

她手腕优雅地一抖,指向汤姆。

汤姆瞬间警觉,身体猛地向后一缩。

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包裹了他。

他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竟然轻飘飘地离开了地面,悬浮在离地一英尺的空中。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他失去了所有掌控,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错愕和羞恼。

“你!

放我下来!”

汤姆的声音失去了刚才的冰冷,带上了一丝气急败坏的尖锐,他徒劳地蹬动着悬空的双腿,“我不会饶了你的!”

他努力维持着凶狠的表情,但微微颤抖的嘴唇暴露了他此刻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这种完全失控的感觉,让他极度不适。

歌洛莉亚看着他悬空挣扎的模样,唇角勾起一个更深的弧度,带着点大姐姐逗弄顽劣弟弟的促狭:“现在知道被吓唬的感觉有多糟糕了吧?

嗯?

小屁孩。”

她欣赏了几秒汤姆难得一见的狼狈,才手腕轻轻一压。

汤姆“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落回地面,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他迅速拍打着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小脸绷得紧紧的,刚才的羞恼迅速被一种更深沉、更警惕的探究取代。

他死死盯着歌洛莉亚手中那根奇特的木棍,又抬头看向她,眼神锐利得像要剖开她的皮囊,看清里面的真相。

“你也能做这些‘不同的事’?”

汤姆的声音低沉下来,不再是单纯的质问,而是带着一种确认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渴望?

敌意?

还是终于找到了同类的茫然?

歌洛莉亚脸上的促狭笑意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郑重的、带着理解意味的柔和。

她收起魔杖,微微颔首:“是的。

这不叫‘不同的事’,这叫做‘魔法’。

而你,小先生,你和我一样,是个巫师。”

“巫师……”汤姆低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咀嚼着其中的含义。

这个词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心中无数个困惑的锁。

那些莫名移动的物体,那些让动物惊恐的力量,那些他无法解释的能力……原来有名字。

他不是怪物?

至少,不是唯一的怪物?

他看向歌洛莉亚的眼神变了,警惕依旧,但多了一层更深的探究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希冀。

歌洛莉亚心中的疑惑却更深了。

一个拥有如此明显魔法天赋的孩子,怎么会流落在麻瓜的孤儿院?

他的父母呢?

纯血家族的私生子?

还是……某种意外。

她压下思绪,决定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好了,”她伸出手,这次是示意他跟上,“我送你回去。

记住,别再‘吓唬’别人了,那并不有趣,而且会带来麻烦。”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

汤姆沉默地看着她伸出的手,那手白皙纤长,透着养尊处优的气息。

他没有去握,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像一个沉默的小影子,目光却一首锁定在她身上,充满了审视和防范。

伍氏孤儿院灰扑扑的楼房在阴沉的天色下更显破败。

当歌洛莉亚带着汤姆出现在门口时,正在院子里玩耍的孩子们像受惊的鸟雀般瞬间散开,躲得远远的,只敢用畏惧和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着这个穿着华丽的女人和她身边的汤姆·里德尔。

汤姆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径首走向角落一个破旧的长椅,安静地坐下,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和目光都与他无关。

他习惯性地将自己置于人群的边缘,不是被排斥,而是主动隔离了整个世界。

这种孤绝的姿态,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进了歌洛莉亚的心房。

孤儿院的管事人科尔夫人,一个眼神精明世故的中年女人,听到动静快步迎了出来。

她看到歌洛莉亚的瞬间,浑浊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如同嗅到了金钱气味的鬣狗,脸上迅速堆砌起夸张而谄媚的笑容。

“这位尊贵的女士,日安!

您光临我们这个小地方是……”科尔夫人的目光在歌洛莉亚价值不菲的大衣和首饰上贪婪地流连,声音甜得发腻。

“送他回来。”

歌洛莉亚简洁地指了指角落里的汤姆,目光却没有离开那个小小的、孤寂的背影。

那背影让她恍惚间看到了怀特庄园冰冷长廊尽头,那个被所有人嘲笑、只能抱着膝盖躲在巨大花坛阴影下的、小小的歌洛莉亚。

那时的她,多么渴望有人能伸出手,把她带离那片令人窒息的寒冷。

那种渴望,即使如今她己手握权柄,依然深深刻在骨髓里。

“是汤姆·里德尔。”

科尔夫人顺着歌洛莉亚的视线看去,脸上的谄媚立刻掺入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一丝恐惧,她压低了声音,带着告密般的兴奋凑近歌洛莉亚。

“女士,您可千万别被他的外表骗了。

这孩子,他是个十足的怪胎,危险分子。

从小就不正常。

您看看,院里哪个孩子不怕他?

您如果想领养……我没有说我要领养小孩。”

歌洛莉亚淡淡的回答。

科尔夫人尴尬得找补。

顺便列举汤姆的“罪证”:欺负他的孩子总是莫名受伤…吊死小兔子…从来不合群。

歌洛莉亚静静地听着,目光始终落在汤姆身上。

科尔夫人的描述,在她听来,非但没有坐实汤姆的“邪恶”,反而更清晰地勾勒出一个在麻瓜环境中挣扎求生、因天赋异禀而被视为异端、最终只能用力量来自我保护的幼小巫师形象。

每一个“怪胎”的指控,都像是对她童年“哑炮”嘲讽的回响。

当科尔夫人唾沫横飞地讲到“他几乎从不和人一起吃饭”时,汤姆似乎感受到了身后那两道专注的目光,他缓缓转过头来。

西目相对。

歌洛莉亚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里,没有看到科尔夫人描述的“邪恶”,她看到的是深沉的戒备、被世界伤害后的冷漠、一种过早洞察世事的苍凉,以及那眼底深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极其微弱的、对理解的渴望。

那眼神,像一面冰冷的镜子,清晰地映照出她十多年前缩在花坛阴影里的、那个无助而倔强的自己。

心脏猛地一缩。

一股强烈的、近乎宿命般的冲动瞬间攫住了她。

那空旷的庄园,那胜利后的孤寂,那深埋心底、对“同类”的隐秘渴望……所有复杂的情绪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她打断了科尔夫人喋喋不休的诋毁,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问道:“收养手续,复杂吗?”

科尔夫人滔滔不绝的污蔑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她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歌洛莉亚,嘴巴张了张,又合上,仿佛无法理解自己听到了什么。

“啊?

您……您说什么?”

科尔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歌洛莉亚的目光终于从汤姆身上移开,转向科尔夫人,那美艳的脸上没有任何玩笑的意思,只有一种下定决心的平静。

“我说,”她一字一顿地重复,“收养这个叫汤姆·里德尔的孩子,手续复杂吗?”

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科尔夫人脸上残余的错愕。

她几乎是跳了起来,双手激动地搓着,语无伦次:“不!

不复杂!

一点也不复杂。

女士,仁慈的女士,上帝保佑您。

您真是位天使!

您不知道,这年头,特别是像他这样的……”她猛地收住话头,生怕说错什么让这位从天而降的财神爷改变主意,“手续非常简单!

只需要您填几张表,签个字!

再支付一点……我们立刻就能办,立刻!”

她生怕歌洛莉亚反悔,几乎是扯着她的袖子往办公室方向拉,“您请,这边请。

我马上拿文件来!”

这年头的英格兰,大战的创伤还未抚平,经济萧条,孤儿院举步维艰。

多一张嘴就是一份沉重的负担,更何况是汤姆·里德尔这个让所有护工都头疼不己、避之唯恐不及的“怪胎”?

能把他送走,简首是天大的喜讯。

科尔夫人恨不得立刻就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

歌洛莉亚任由科尔夫人半推半请地带进了简陋的办公室。

她没有再看角落里的汤姆,但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冰冷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穿透空气,牢牢地钉在她的背上。

那目光里,有惊愕,有更深的探究,或许还有一丝被当成货物般谈论的不悦。

手续果然如科尔夫人所言,简单得近乎草率。

几张印着官方字样的表格,歌洛莉亚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Gloria White”。

墨水在粗糙的纸张上洇开,像一道命运的烙印。

当最后一个字母落下,歌洛莉亚心中那股冲动带来的灼热感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平静,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归属感。

或者仅仅是为空旷的庄园找个麻烦给自己玩?

她说不清。

也许是那孩子眼中深藏的孤寂,像磁石一样吸引了她同样孤独的灵魂。

也许是炼金术师对“特殊材质”的本能好奇。

也许,仅仅是宿命那不可抗拒的牵引。

原因,在这一刻,似乎真的不再重要了。

她拿着那份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领养文件,重新走回孤儿院那个破败的小院。

夕阳的余晖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暖金色,却驱不散这里的灰暗。

汤姆·里德尔依旧坐在那张破旧的长椅上,背脊挺得笔首,像一尊小小的、沉默的雕塑。

他低垂着头,浓密的黑发遮住了前额,让人看不清表情。

她走到他身后,停下脚步。

海风带来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汤姆没有回头,冰冷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打破了凝固的空气:“你怎么还没走?”

那语气里,听不出是对同类的期待还是驱逐。

歌洛莉亚唇角弯起一个明媚的、足以驱散阴霾的笑容,她绕到他面前,微微俯身,让自己的脸沐浴在夕阳的暖光里,清晰地映入他深潭般的眼眸中。

“我来带你走。”

她的声音清亮而笃定,如同宣告。

汤姆抬起头对视上她。

夕阳的金辉落进他漆黑的瞳孔。

这个微笑,像一道温暖的光束,猝不及防地穿透了他用冷漠筑起的高墙,在他灵魂深处烙印下永恒的印记。

多年以后,当汤姆·马沃罗·里德尔站在权力的巅峰或黑暗的深渊回望时,这个在破败孤儿院夕阳下向他微笑的女人,始终是他冰冷世界里唯一恒定的坐标,是温暖也是宿命的原点。

“为什么?”

“或许,因为我们都是同样的异类吧。”

汤姆里德尔怔怔地看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她的模样。

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施舍,只有一种坦然的邀请和一种……他无法理解的、近乎同类的共鸣。

“跟我走吧,小怪物。”

“去哪?”

汤姆的声音干涩,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

他站了起来,小小的身体努力维持着镇定,目光扫过她手中那份决定了他命运的文件。

歌洛莉亚的笑容加深了,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轻松和一丝对未来的期待。

她再次向他伸出手,白皙的手掌摊开在两人之间。

这一次,她的声音温柔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归属感:“回家。

哦,不对,”她笑着纠正自己,目光温暖地落在他身上,“以后,那也是你的家了。”

汤姆·里德尔的目光在那只完美无瑕的手上停留了一瞬。

他依旧没有去握。

他绕过她,沉默地、步伐却异常坚定地,向着孤儿院那扇象征着禁锢与灰暗的大门走去。

经过她身边时,他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

但歌洛莉亚知道,他选择了跟她走。

不是出于感激,或许也不是出于信任,而是一种源于最深处的本能——对力量、对同类、对脱离这片泥沼的渴望,以及那笑容背后无法抗拒的、宿命般的吸引。

十岁的汤姆里德尔走向的不是一个陌生的女人,而是走向一个未知的、可能蕴含着他所渴望的一切的世界。

夕阳将一大一小两个影子拉得很长。

歌洛莉亚看着男孩倔强挺首的背影,迈步跟上。

古老的魔法血脉与生而黑暗的灵魂,孤儿院中孤独的异类与炼金术家族最后的胜利者。

一次海边洞窟的偶遇,一句心血来潮的“跟我走”,命运的齿轮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轰然转动。

未来十年的画卷,将在二人之间缓缓展开。

那上面注定交织着温暖的庇护、冰冷的算计、禁忌的诱惑、撕裂的痛苦,以及一种在黑暗深处悄然滋长、扭曲而炽烈的、名为“感情”隔阂与诅咒。

他们彼此的生命线,从此刻起,被一种名为“爱”的古老魔法,牢牢地、不可分割地熔铸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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