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猛地从床上坐起,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浸透了身上的锦缎寝衣。
眼前是熟悉的雕花床顶,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檀香 —— 这是他十六岁时在林府的卧房,不是那座埋葬了他十年青春与热血的边关军营。
“将军…… 末将无能……北狄主力己破雁门关,陛下亲率禁军驰援,您快……”残碎的记忆如利刃般扎进脑海,耳边仿佛还回荡着战友临死前的嘶吼,鼻尖似乎还能闻到战场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他记得自己身中三箭,跪倒在雁门关下的那一刻,遥遥望见了那抹明黄色的身影 —— 大炎女帝苏清寒。
那位素来以清冷著称、登基五年从未有过半分失态的女帝,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红了眼眶。
就是那一眼,成了林辰弥留之际最深的执念。
他征战十年,护她万里河山,原以为不过是君臣本分,却没料到,这位孤高的女帝,竟会为他落泪。
“若有来生…… 定要护你周全,亦要查清,你我之间,是否只余君臣……”林辰抬手抚上胸口,那里没有箭伤,只有少年人蓬勃的心跳。
他掀开被子,快步走到铜镜前 —— 镜中的少年面如冠玉,眉眼间还带着未脱的青涩,只是那双眼睛里,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与锐利。
他真的重生了,回到了永安十六年,他十六岁这年。
这一年,林府的内斗正烈。
他的庶母刘氏联合庶弟林浩,正计划在三日后的家宴上,用 “私藏兵甲” 的罪名陷害他,夺走他父亲林威将军留下的爵位继承权;这一年,西北粮仓会在三日后深夜失火,数十万石粮食化为灰烬,引发后续的旱灾***;这一年,丞相王克善会借***逼宫,弹劾女帝重用外戚,实则为自己勾结北狄铺路;这一年,苏清寒还是那个孤立无援、被勋贵与宗室层层掣肘的年轻女帝……林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
前世他因家族内斗被流放,错过了阻止粮仓失火的时机,也错过了帮苏清寒化解危机的关键。
这一世,他绝不会重蹈覆辙。
“公子,您醒了?”
门外传来侍女春桃的声音,“刘夫人让您醒了就去前厅,说有要事商议。”
林辰眼底寒光一闪。
刘氏来得真快,想必是迫不及待要实施计划了。
他整理好衣襟,沉声道:“知道了,这就来。”
前厅内,刘氏端坐在主位上,身旁的林浩一脸得意地看着走进来的林辰。
桌上摆着一个精致的木盒,里面赫然是一套小巧的兵甲模型 —— 这是刘氏故意放在林辰卧房外,准备栽赃他的 “证据”。
“辰儿,你可算来了。”
刘氏脸上堆着虚伪的笑,“方才下人在你卧房外捡到这个,你说说,这兵甲模型,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林浩立刻接话:“大哥,父亲生前虽为将军,但府中私藏兵甲乃是大罪!
你该不会是想…… 谋逆吧?”
谋逆二字一出,前厅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几个旁支的族人脸色骤变,纷纷看向林辰,眼中满是忌惮。
林辰却丝毫不慌,他走到桌前,拿起那套兵甲模型,仔细看了看,忽然笑了:“庶母,弟弟,这兵甲模型的做工倒是精致,只是…… 你们怕是忘了,父亲生前最不喜兵甲模型,说其‘徒有其表,无半点战力’,我又怎会收藏这种东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刘氏有些慌乱的脸,继续道:“更何况,这模型底座刻着‘王氏工坊’西字,王氏工坊是丞相王克善的产业,寻常人根本买不到。
庶母,您上个月才去过丞相府赴宴,不知…… 这模型,是不是丞相府送您的?”
刘氏脸色瞬间惨白,她怎么也没想到,林辰竟能一眼看出模型的来历。
林浩也慌了,急忙道:“你胡说!
这明明是在你卧房外捡到的,怎会与母亲有关?”
“是不是胡说,一问便知。”
林辰看向一旁的管家,“张管家,你去查查,昨日是谁负责打扫我卧房外的庭院,再去王氏工坊问问,最近是否有一套兵甲模型卖给了丞相府的人。”
张管家是林威的旧部,素来向着林辰,闻言立刻躬身:“是,公子。”
刘氏见状,知道再纠缠下去只会引火烧身,急忙起身道:“辰儿,许是误会,许是下人放错了地方。
既然是误会,那便算了,家宴也别耽误了。”
“误会?”
林辰冷笑一声,“庶母,栽赃陷害兄长,意图夺走爵位继承权,这可不是一句‘误会’就能算了的。
今日之事,我会如实禀报祖父,至于祖父如何处置,就看他老人家的意思了。”
祖父林老将军是开国元勋,最是公正严明,刘氏和林浩最怕的就是他。
听到林辰要禀报祖父,刘氏再也撑不住,拉着林浩狼狈地离开了前厅。
看着两人的背影,林辰眼中的寒意更甚。
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要做的,是闯宫,见那位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帝。
三日后,西北粮仓会失火,这是他唯一能接近苏清寒的敲门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