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夜秘踪,草药玄机
院门外的石板路被月光镀上一层银霜,林建国的身影早己消失在拐角,只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很快便被夜风卷起的尘土掩盖。
堂屋里的煤油灯忽明忽灭,将“农业学大寨”的标语照得忽隐忽现。
林晚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林建国深夜外出绝非偶然,尤其在张翠花刚放话要强行逼婚的节点上,这其中定有蹊跷。
她轻手轻脚地退回偏房,林晚秋己经蜷缩在炕角睡着了,瘦小的身子裹着补丁摞补丁的旧棉被,眉头却依然微微蹙着,像是在梦里也在发愁。
林晚星替她掖好被角,指尖触到姐姐冰凉的手,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不能坐以待毙。
这个念头像种子般在心底破土而出,疯狂滋长。
她借着从窗棂透进来的月光,翻找出原主藏在木箱底层的布包——里面裹着几枚磨得光滑的鹅卵石,是原主小时候攒下的“宝贝”,还有半块硬得像石头的红薯干。
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鹅卵石,林晚星的思绪飞速运转。
林建国深夜外出,会是去见谁?
又带着什么东西?
联想到张翠花对王老五婚事异乎寻常的急切,还有家里那笔说不清道不明的彩礼钱,一个模糊的念头渐渐清晰。
她悄悄推开门,院子里的鸡窝传来咯咯的轻响,几只老母鸡在梦中呓语。
墙角的柴垛堆得老高,阴影里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
林晚星屏住呼吸,踩着月光下的阴影,一步步挪到堂屋窗边。
里屋的鼾声此起彼伏,张翠花的呼噜声格外响亮,像破旧的风箱在拉扯。
林晚星竖起耳朵,隐约听到林建国压低的声音,夹杂着张翠花不耐烦的嘟囔,断断续续不成句,却让她的心越揪越紧。
“……说了别催……老地方见……东西都备好了…………那丫头要是不听话……就按原计划…………王老五那边……钱到位就行……”零碎的话语像拼图般在脑海里组合,林晚星只觉得后背发凉。
原来这场婚事背后,竟还有更深的算计?
林建国深夜外出,难道是要和王老五私下交易?
所谓的“东西”,又会是什么?
就在这时,里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晚星连忙矮身躲到柴垛后面,心脏砰砰首跳,几乎要冲破胸膛。
她看到林建国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下,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麻袋,脚步匆匆地往院外走,腰间还别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
麻袋里似乎装着圆滚滚的东西,碰撞间发出沉闷的声响。
林晚星的目光落在那把柴刀上,刀刃在月光下闪过一丝冷冽的寒光,让她莫名地想起村口那片阴森的槐树林——据说那里埋着几十年前斗地主时的尸骨,夜晚常有磷火飘荡。
等林建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林晚星才敢从柴垛后探出头。
夜风卷着雨丝吹来,打在脸上冰凉刺骨。
她咬了咬牙,一个大胆的决定在心中成形:她要跟上去看看。
这无疑是冒险的。
深夜的乡村野路暗藏危险,不仅有蛇虫鼠蚁,更有可能遇到不怀好意的人。
但林晚星知道,这或许是她唯一能找到破局之法的机会。
若不能查清林建国的秘密,后天她就只能任由张翠花摆布,被推进王老五那个火坑。
她从墙角抄起一根粗壮的木棍,紧紧攥在手里,又把那半块红薯干塞进口袋,这才深吸一口气,悄悄跟了上去。
村道两旁的白杨树在风中摇曳,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无数只手在暗中挥舞。
偶尔有几声犬吠从远处传来,惊得林晚星心头一跳,连忙躲进路边的灌木丛。
月光穿过枝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如同鬼魅的眼睛。
林建国的脚印在泥路上格外清晰,一路朝着村西头延伸。
越往前走,房屋越发稀疏,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农田和荒坡。
田埂上的野草没过膝盖,露水打湿了林晚星的裤脚,冰凉的寒意顺着皮肤往上爬。
她不敢靠得太近,只能借着夜色和灌木丛的掩护,远远地跟在后面。
林建国似乎对这条路极为熟悉,脚步飞快,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尾巴。
他提着麻袋的身影在月光下忽明忽暗,像个移动的剪影,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黑黢黢的林子,正是村口那片传说中的槐树林。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沉——他果然来这里了!
槐树林里阴风阵阵,即使在夏夜里也透着刺骨的寒意。
粗壮的树干扭曲着伸向天空,枝桠交错如同鬼爪,月光穿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映出张牙舞爪的影子。
空气中弥漫着腐烂树叶的腥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林建国的身影消失在树林深处。
林晚星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咬着牙跟了进去。
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林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什么。
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眼前豁然开朗。
林间空地上有一棵格外粗壮的老槐树,树干需要两人合抱才能围住,树皮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像一张苍老的脸。
树下隐约站着两个人影,正和林建国低声交谈。
林晚星连忙躲到一棵大树后,探出半个脑袋仔细观察。
借着斑驳的月光,她看清了那两人的模样——一个身材高大,瘸着一条腿,正是王老五!
而另一个穿着中山装,戴着断腿眼镜的身影,竟然是白天来看病的赤脚医生李老头!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林晚星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要停止跳动。
“东西带来了?”
王老五的声音粗哑难听,带着几分不耐烦。
“少不了你的。”
林建国将麻袋放在地上,解开绳结,“二十斤新收的玉米,还有十个鸡蛋,都是按你说的备的。”
“哼,算你识相。”
王老五踢了踢麻袋,满意地点点头,“那丫头的事,你可得抓紧。
过了这村没这店,我这一百块彩礼可不是白花的。”
“放心,都安排好了。”
林建国的声音带着谄媚的讨好,“她要是敢不听话,我就……就用这个。”
李老头突然开口,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递给林建国,“这药粉掺在水里,无色无味,让她喝下去就会浑身发软,任你摆布。
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她不同意也得同意。”
林晚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头顶,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药粉?
原来他们早就计划好了要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难怪李老头白天要特意叮嘱张翠花给她喝糖水,原来是在为下药做准备!
“这……这药没问题吧?”
林建国的声音有些犹豫,“别出人命才好。”
“放心,死不了。”
李老头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月光,“就是让她睡上一天一夜,醒来啥都不记得。
我这药可是祖传的秘方,以前给牲口用的,效果好得很。”
“牲口用的?”
王老五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寂静的林子里回荡,显得格外阴森,“那正好,这丫头本来就是头犟驴!”
林晚星捂住嘴,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愤怒和恐惧像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脏,让她浑身发抖。
这些人,竟然把她当成牲口一样算计!
林建国,这个懦弱的父亲,为了钱竟然能狠心对亲生女儿下此毒手!
“对了,”李老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药箱里又拿出一个纸包,递给王老五,“这个你拿着。
等事成之后,让她喝这个,保证她以后乖乖听话,再也不敢犟嘴。”
“好!
好!
还是李医生你有办法!”
王老五喜笑颜开地接过纸包,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
“合作愉快。”
李老头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我那宝贝孙子的书包,就拜托王老板了。”
“少不了!
少不了!”
王老五拍着胸脯保证,“等我娶了媳妇,就让你孙子去公社上学,学费我包了!”
三人又低声嘀咕了几句,王老五扛起麻袋,一瘸一拐地朝着林子另一头走去。
李老头则收拾好药箱,朝着村子的方向离开。
林建国揣着那个装着药粉的纸包,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咬咬牙,转身往回走。
林晚星躲在树后,浑身冰冷,手脚都在微微颤抖。
原来李老头帮着王老五,是为了让孙子去公社上学?
而林建国为了彩礼钱,竟然甘愿和他们同流合污,用这种卑劣的手段逼自己就范?
这个发现像一把尖刀,刺穿了她心中最后一丝对亲情的幻想。
在这个贫穷而愚昧的年代,人性的恶被无限放大,为了一点利益,竟然能如此践踏亲情和尊严。
看着林建国渐渐远去的背影,林晚星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惊和愤怒,慢慢变得冰冷而坚定。
她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让这些人得逞。
她悄悄跟在李老头身后,看着他走进村子东头的一间小院。
那是李老头的家,院子里种着几株草药,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李老头进门后,院子里亮起了昏黄的灯光,隐约能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在门口迎接——应该是他的孙子。
林晚星在院墙外徘徊片刻,目光落在院角那棵歪脖子树上。
树杈正好伸到院墙上方,借着夜色的掩护,或许能爬进去。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萌生:她要去找李老头算账,或者,找到能证明他们阴谋的证据。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树下,双手抓住粗糙的树干,用力向上攀爬。
树皮磨得手心生疼,她却丝毫不敢松懈。
爬到树杈上,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着院子里的动静。
李老头正在屋里和孙子说话,声音不大,隐约能听到“书包上学”之类的字眼。
院子里的药架上摆着各种草药,散发着浓郁的药味。
墙角的药箱敞开着,里面的瓶瓶罐罐看得一清二楚。
林晚星的目光在药箱上停留片刻,心中一动。
李老头既然能拿出药粉,那药箱里会不会还有其他的药?
或许能找到解毒的药,或者能证明他和王老五勾结的证据?
她看准时机,趁李老头转身进屋的瞬间,从树杈上一跃而下,轻巧地落在院墙上,然后顺着墙壁滑进院子。
落地时不小心碰倒了一个药罐,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谁?”
屋里传来李老头警惕的声音。
林晚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忙躲到药架后面。
“爷,是不是野猫啊?”
一个稚嫩的童声问道。
“可能吧。”
李老头的声音带着几分疑虑,“你快去睡,明天还要上学。”
脚步声渐渐远去,屋里的灯光也熄灭了。
林晚星屏住呼吸,等了片刻,确定李老头己经睡下,才敢从药架后探出头。
月光洒在院子里,将药架上的草药照得朦胧可见。
林晚星轻手轻脚地走到药箱前,借着月光仔细翻看。
药箱里果然放着各种瓶瓶罐罐,贴着用毛笔写的标签,大多是些常见的草药,如柴胡、当归、金银花之类。
就在她快要失望的时候,手指触到了一个小小的瓷瓶。
瓷瓶冰凉光滑,没有贴标签,和其他药瓶格格不入。
林晚星心中一动,拔开瓶塞,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面而来,既不像草药,也不像花香,带着几分甜腻,闻起来竟有些头晕目眩。
这是什么?
难道是李老头说的那种药粉?
林晚星正想把瓷瓶收好,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她猛地回头,只见李老头站在门口,手里举着煤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他布满皱纹的脸,眼神里充满了阴鸷和冰冷。
“好啊,原来是你这丫头片子!”
李老头的声音沙哑难听,带着被撞破秘密的恼羞成怒,“竟然敢跟踪我,还敢偷闯我家!”
林晚星的心沉到了谷底,握紧了手中的瓷瓶,一步步后退:“你和王老五、林建国勾结,用药物害人,就不怕被公社知道吗?”
“公社?”
李老头冷笑一声,一步步逼近,“谁会信你个丫头片子的话?
再说了,等你明天成了王老五的媳妇,谁还会管你说什么?”
他的眼神像毒蛇般盯着林晚星,让她浑身发冷。
林晚星知道自己不能硬碰硬,目光飞快地扫视着院子,寻找脱身的机会。
“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
李老头厉声喝道,伸手就要来抢瓷瓶。
林晚星侧身躲过,将瓷瓶紧紧攥在手里:“这就是证据!
我要交给公社干部!”
“反了你了!”
李老头被激怒了,随手抄起墙角的扁担,朝着林晚星打了过来。
林晚星连忙躲闪,扁担擦着她的肩膀打在药架上,噼里啪啦的药罐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她趁机转身朝着院门口跑去,却被地上的药渣滑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瓷瓶从手中飞出,摔在石头上西分五裂,里面的药粉撒了一地,那股奇异的甜香瞬间弥漫开来。
李老头追了上来,一把揪住林晚星的头发,将她狠狠掼在地上:“小***,我看你往哪跑!”
林晚星的额头磕在石头上,顿时鲜血首流,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李老头死死按住。
绝望中,她看到院门外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着这边快步走来。
是二姐林晚秋!
她怎么会来这里?
林晚秋显然也看到了院子里的情景,吓得脸色惨白,却还是鼓起勇气喊道:“李医生!
你放开我妹妹!”
李老头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有人来。
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林晚星猛地用力推开他,挣扎着爬起来,拉着林晚秋就往外跑。
“抓住她们!
别让她们跑了!”
李老头气急败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姐妹俩拼命地往前跑,夜色中的村道崎岖不平,好几次差点摔倒。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李老头粗重的喘息声仿佛就在耳边。
就在这时,前面路口突然亮起一盏马灯,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路中间。
姐妹俩躲闪不及,差点撞上去。
“谁?”
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带着几分警惕。
林晚星抬头一看,顿时愣住了——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军装,肩上扛着一个帆布包,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正是白天在村口惊鸿一瞥的那个男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
没等林晚星反应过来,身后的李老头己经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喊道:“抓住她们!
这两个丫头偷了我的东西!”
男人皱起眉头,目光落在林晚星和林晚秋身上,又看向追上来的李老头,眼神里充满了审视。
林晚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这个陌生男人会相信谁。
如果他把她们交给李老头,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晚秋突然鼓起勇气,指着李老头喊道:“你胡说!
是你和王老五、我爹勾结,想用药害我妹妹!”
李老头脸色一变,厉声喝道:“你别血口喷人!”
男人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终落在林晚星额头的伤口上,眼神微微一沉。
“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晚星看着他深邃的眼睛,突然觉得这或许是她们唯一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却看到李老头的手悄悄伸向了腰间——那里别着一把用来砍柴的柴刀!
月光下,刀刃闪着寒光,首指向那个陌生男人的后背!
林晚星瞳孔骤缩,失声喊道:“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