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偷偷录音的物理课代表
金属垃圾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惊飞了停在防盗窗上的麻雀。
她盯着地上皱巴巴的纸团，想起今早陆星野把报名表拍在她课桌上时说的话："你物理明明比我好。
"那是三天前的暴雨天后，走廊积水还没干透。
陆星野抱着篮球路过三班门口，校服下摆滴着水却在方止桌前刹住脚步。
他说话时篮球在指尖转出残影，水珠顺着发梢落进她摊开的笔记本里，在"电磁感应"公式旁晕开一小片阴影。
方止现在还能感觉到后颈残留的温度。
当时她慌乱地用袖子去擦笔记本，却把陆星野的签名笔迹蹭糊了——那是上周他作为学生会主席在表彰大会上发言的签名，被她偷偷裁下来贴在素描本扉页。
"方止同学？
"李老师敲了敲讲台，粉笔灰簌簌落在她头顶，"这次省级物理竞赛的代表，你考虑好了吗？
"教室里响起细碎的笑声。
方止看见陆星野转着手中的自动铅笔，笔尖在草稿纸上画出古怪的波浪线。
那是他们之间的暗号——每当陆星野烦躁时就会画这种像心电图似的线条，上次出现还是月考他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卡壳的时候。
"我..."方止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她余光瞥见前排陈媛媛正在涂鸦的笔记本上，画着陆星野扣篮的简笔画，旁边标注着"我们星野大人"。
"那就这么定了。
"李老师合上点名册，"下周一交参赛论文，星野你负责指导方止。
"陆星野猛地抬头，铅笔在纸上划出长长的黑痕。
方止看见他太阳穴突突跳动，想起上周五放学后他也是这样烦躁地转笔，当时她正巧看见陈媛媛往他书包里塞草莓牛奶。
午休***响起时，方止躲进了实验楼的旧机房。
这里存放着学校淘汰的老式电脑，键盘缝里积着厚厚的灰，显示屏泛着诡异的蓝光。
她打开笔记本开始写拒绝信，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上周帮陆星野整理学生会文件时，她发现他书桌抽屉最深处藏着一沓物理竞赛历年真题，扉页写着"给止止"。
"又在偷偷摸摸做什么坏事？
"陆星野的声音吓得方止碰翻了可乐罐。
褐色的液体在键盘上蔓延时，她看见少年手里拎着两盒章鱼小丸子，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肩上，袖口沾着可疑的油渍。
"李老师让你指导我..."方止手忙脚乱地抽纸巾，却把可乐越擦越扩散，"现在机器肯定..."陆星野突然蹲下来和她平视。
他今天用了薄荷味的洗发水，发梢还滴着水珠，在阳光下像碎钻一样闪烁。
方止闻到他身上混杂着篮球场木地板和柠檬糖的气息，突然想起初三那年运动会，他也是这样蹲在她面前递葡萄糖水，运动裤膝盖处磨得发白。
"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他从书包里摸出个银色U盘，"机房电脑都连着校园网对吧？
"方止还没反应过来，陆星野己经把她的报名表从垃圾桶里抢救出来。
他打字时手腕快速抖动的样子让方止想起他投篮的姿势——那种带着野性的流畅感，像雨天屋檐下不停跳跃的雨滴。
"你录音做什么？
"当陆星野打开音频软件时，方止终于忍不住问。
屏幕上跳动着杂乱的波形图，隐约能听见隔壁教室的上课声。
少年突然摘下左耳的蓝牙耳机塞给她："听听这个。
"背景音是嘈杂的操场，有人在高喊"陆星野加油"。
接着是篮球刷网而过的唰唰声，然后是一个女生带着笑意的声音："星野你投篮的样子好像动漫主角啊..."方止的指甲掐进了掌心。
她认出那是陈媛媛的声音，而陆星野的呼吸声突然变得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
"删掉吧。
"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陆星野却把耳机扣回她耳朵上。
这次播放的是方止自己的声音——上周三傍晚的天台，她对着晚霞背诵物理公式，风吹起她马尾辫上的蓝色发带。
背景里有个少年小声跟着念公式，念错时发出懊恼的咂嘴声。
"这是..."方止猛地转身，后脑勺撞上了陆星野的下巴。
少年吃痛地捂住嘴，眼睛却亮得惊人。
方止这才发现他校服第二颗纽扣不见了，锁骨处露出浅浅的疤痕——那是去年帮她修自行车时被链条划伤的。
机房的老空调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
陆星野趁机把U盘塞进她掌心，掌心还残留着可乐罐的冰凉触感。
他转身时书包挂饰勾住了她的发绳，一缕头发被扯落的瞬间，方止看见他后腰口袋里露出半截素描本封面——那是她丢失的那本！
"明天老地方见。
"陆星野头也不回地挥挥手，消失在机房门口。
方止展开攥得发皱的报名表，在"参赛宣言"栏郑重写下："证明给某人看，我也可以很厉害。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首延伸到走廊尽头的公告栏。
方止走过时瞥见自己的照片被贴在"物理之星"专栏里，旁边是陆星野去年获得的篮球联赛MVP奖状。
两张纸片在夏风中轻轻相触，像少年时代那些未曾说出口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