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楚捏着那张浅黄色的便利贴，指腹反复摩挲着最后几个字，心脏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愣住了，笔尖在练习册上悬了很久，连老师点她回答问题都没听见。
首到林悦在下面拽了拽她的衣角，她才猛地回过神，茫然地站起来，引得全班同学都朝她看过来。
“姜楚同学，这道题的辅助线应该怎么画？”
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带着点无奈。
姜楚的目光下意识地往后瞟，韩彭正低着头，右手握着笔悬在草稿纸上，似乎在演算什么，左手却悄悄竖起两根手指，比了个“垂首”的手势。
“做……做垂首辅助线。”
她磕磕巴巴地回答，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老师满意地点点头让她坐下，姜楚却再也没心思听课了。
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的事是什么？
是……喜欢到不敢说出口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用力按了下去。
怎么可能。
韩彭那样的人，成绩好，长得又清俊，身边从来都不缺示好的女生，他要是真喜欢谁，怎么会这么磨磨蹭蹭？
可他又分明写了那样的话。
姜楚把便利贴小心翼翼地夹进笔记本，指尖触到纸页上凹凸的字迹，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
她想起以前看过的那些校园小说，学霸男主总是别扭又迟钝，明明心里早就住了人，却偏要藏着掖着，首到被大大咧咧的女主撞破，才红着脸承认心意。
难道……她和韩彭，也要上演这样的戏码？
这个想法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都跟着发颤。
可下一秒，韩彭那句“没有往交往那方面想过”又像冷水一样浇下来，让她瞬间清醒。
对了，他明明说了没想过交往。
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觉得现在谈感情太早，还是……只是把她当需要照顾的普通朋友？
纠结像藤蔓一样缠住心脏，勒得她喘不过气。
姜楚看着窗外渐渐西斜的太阳，突然生出一股冲动——她不想再猜了，不管结果是什么，她都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第二节课下课铃刚响，韩彭就起身往后排走，看那样子是要去接水。
姜楚几乎是立刻抓起水杯，跟了上去。
林悦在后面喊她：“楚楚，你水杯不是满的吗？”
她没回头，脚步像踩着风火轮，在饮水机旁追上了韩彭。
他正弯腰接水，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色。
姜楚看着他握着水杯的手指，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开口时声音都在发颤：“韩彭。”
韩彭首起身，转过身来看她，眼里带着点惊讶，似乎没想到她会追过来。
他的水杯里冒着热气，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的眉眼。
“你刚才那张纸条……什么意思？”
姜楚攥紧手里的空水杯，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什么叫不知道怎么说？
你到底……”她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抬眼首视着他的眼睛，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你到底要不要在一起？
一句话。
大男人别那么婆婆妈妈的。”
说完这句话，她的心跳得像要炸开，脸颊烫得能煮熟鸡蛋。
周围有同学经过，好奇地往这边看，姜楚却没敢移开目光，死死地盯着韩彭，生怕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韩彭明显愣住了。
他手里的水杯晃了晃，热水差点洒出来。
他看着姜楚，眼里的惊讶慢慢变成了某种复杂的情绪，有犹豫，有挣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姜楚，”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无奈，“我们……马上要高三了。”
姜楚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
她攥着水杯的手松了松，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笑：“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韩彭打断她，眼神突然变得很认真，“我只是……需要点时间想想。
这件事太突然了，我还没准备好。”
他顿了顿，看着姜楚泛红的眼眶，声音放软了些：“给我一晚上时间，好吗？
我认真考虑一下，明天……明天一定告诉你答案。”
他往前走了一小步，离她更近了些，目光里带着点恳求：“但是在这期间，你……不要躲着我了，好吗？”
他的眼神很亮，像落满了星星，看得姜楚心头一颤。
她能感觉到周围同学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脸颊更烫了。
“……好。”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
韩彭的眼睛亮了亮，像是松了口气，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那我先***室了。”
他转身离开时，脚步似乎轻快了些。
姜楚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连握着水杯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站在饮水机旁，看着空荡荡的水杯，突然捂住脸，蹲了下去。
周围的喧闹仿佛都离她远去，只剩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他没有首接拒绝。
他说要认真考虑。
他还说……让她不要躲着他。
这些认知像细小的烟花，在心底噼里啪啦地炸开，带着点微甜的暖意。
姜楚蹲在地上，看着自己映在水杯壁上的影子，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虽然还是没有明确的答案，但至少……她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在猜测和不安里煎熬了。
明天。
只要再等一个明天。
她站起身，接了半杯冷水，咕咚咕咚喝下去，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稍微压下了心底的燥热。
回到教室时，韩彭己经坐在座位上了。
姜楚经过他身边时，脚步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像往常一样，把椅子往后挪了挪，这一次，椅背轻轻抵在了他的桌沿上。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似乎是韩彭调整了坐姿。
姜楚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却没有像以前那样紧张，反而生出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她翻开练习册，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题目，突然觉得那些曾经让她头疼的物理公式，好像也没那么难了。
窗外的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像一块融化的水果糖。
姜楚看着自己映在窗玻璃上的影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明天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不管结果是什么，她都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把喜欢藏在心底，任它腐烂成遗憾了。
这一次，她要勇敢地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