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岁晚手一顿，含糊道：“就……住得近。”
“住得近？”
林晓冉眼睛一亮，“近到一起上学的程度？”
正想解释，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顾知行背着书包站在桌边，淡淡扫了她们一眼：“走了。”
许岁晚像被按了开关，慌忙抓起书包跟上。
林晓冉在后面冲她挤眼睛，嘴角挂着了然的笑，看得她耳根发烫。
电梯里，顾知行盯着面板上跳动的数字，许岁晚盯着自己的鞋尖。
沉默像棉花糖一样膨胀，她憋了半天，冒出一句：“那个……谢谢你早上等我。”
“顺手。”
他言简意赅。
走到小区门口，顾知行突然停住脚步：“今晚七点，我家。”
许岁晚懵了：“啊？
去你家干嘛？”
“我妈说，两家长辈一起吃饭。”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爸妈应该跟你说了。”
许岁晚这才想起早上出门时，妈妈确实提过一句“晚上去对门顾家吃饭，穿得整齐点”。
当时光顾着紧张数学小测，压根没往心里去。
“哦……好。”
她点点头，看着顾知行转身进了单元楼，才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
去学神家吃饭？
还要见家长？
回家换了条浅蓝色的连衣裙，许岁晚对着镜子左看右看。
妈妈走过来，往她头发上别了个小发卡：“别紧张，就是吃顿饭。
你顾叔叔顾阿姨人特别好，知行这孩子也是，就是不爱说话，熟悉了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敲开702的门时，许岁晚的手心还是冒汗了。
开门的是个温柔的阿姨，眉眼和顾知行有几分像，笑着招呼：“是岁岁吧？
快进来，阿姨盼你好久了。”
客厅里己经坐了不少人，爸爸和一个戴眼镜的叔叔正聊得热络，妈妈和顾阿姨在厨房忙碌，顾知行坐在沙发角落，手里捧着本书，听到动静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就是岁岁啊？
长这么大了。”
戴眼镜的叔叔——应该就是顾叔叔，笑着朝她招手，“快过来坐，让叔叔看看。”
许岁晚拘谨地走过去坐下，***刚沾到沙发边，顾阿姨就端着水果盘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个橘子：“岁岁多吃点，阿姨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橘子，还把橘子皮当帽子戴。”
许岁晚的脸“腾”地红了。
小时候的糗事被当众揭开，还是在顾知行面前，脚趾都能在拖鞋里抠出三室一厅。
偷偷瞥向沙发角落，顾知行垂着眼帘翻书，嘴角好像……动了一下？
是在笑吗？
“小孩子家家的，哪有不淘气的。”
妈妈从厨房出来，帮她解围，“不像知行，从小就乖，坐得住，写作业不用大人催，哪像我们家岁岁，画画能坐一天，写作业跟坐针毡似的。”
话题自然而然转到学习上。
顾叔叔拍着顾知行的肩膀：“这小子也就学习还行，其他方面笨得很，连个灯泡都不会换。”
“男孩子嘛，心思在学习上是好事。”
爸爸接过话茬，话锋一转，“说到学习，我们家岁岁这数学……真是愁人。”
许岁晚心里咯噔一下，预感不太妙。
果然，妈妈立刻接道：“是啊，漫云啊，不瞒你说，我们就是看中你们家知行学习好，才特意让岁岁跟他多亲近。
以后在学校，还得麻烦知行多照拂照拂，尤其是数学，有不会的题，让他多教教。”
顾阿姨笑着拍胸脯：“这有啥麻烦的！
知行，听见没？
以后在学校多帮衬岁岁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顾知行身上。
他合上书，抬头看了看许岁晚，又看了看长辈们期待的眼神，沉默了几秒，轻轻“嗯”了一声。
就一个“嗯”字，却让许岁晚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他可能是迫于长辈压力，但至少没首接拒绝。
“哎，这就对了。”
爸爸高兴地举杯，“来，为了孩子们以后互相帮助，干杯！”
晚饭吃得热热闹闹。
顾阿姨的手艺很好，糖醋排骨比妈妈做的还多放了把芝麻，许岁晚吃了满满一碗饭。
顾知行话不多，但会默默把她够不着的青菜转过来，还在她被长辈问得答不上来时，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
比如妈妈问她“转学过来还习惯吗”，她正搜肠刮肚想词，顾知行突然开口：“她今天数学小测，选择题全对。”
许岁晚惊讶地瞪大眼睛。
她自己都不知道成绩，他怎么知道的？
顾阿姨眼睛一亮：“真的？
岁岁这么厉害？”
“运气好。”
许岁晚赶紧谦虚，偷偷看了顾知行一眼，他正低头吃饭，好像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说。
吃完饭，大人们在客厅聊天，顾知行起身：“我去写作业。”
“等等，”顾阿姨叫住他，“带岁岁去你房间看看，让她也学学你怎么用功的。”
许岁晚：“……”顾知行显然也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皱了皱眉，但还是应了声“知道了”，转身往房间走。
许岁晚硬着头皮跟上，感觉像被押去参观“学神的秘密基地”。
顾知行的房间很整洁，书桌上摆着一摞摞的习题册，书架上塞满了书，从课本到科普读物，还有几本封面复杂的外文书籍。
书桌上放着个小小的地球仪，旁边压着一张手绘的星座图，画得很细致。
“你还画这个？”
许岁晚忍不住问。
“随便画画。”
他拉开椅子坐下，打开台灯，“你要是没事做，可以看看那边的书。”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书架最下层放着几本漫画和插画集。
没想到学神的书架上还有这种东西。
抽出一本插画集翻看着，许岁晚偷偷观察他。
他正低头写物理题，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柔和了些，睫毛很长，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
画集里有幅画，画的是夏夜的星空，和他书桌上的星座图很像。
许岁晚指着画问：“这个，你也喜欢？”
顾知行抬头看了一眼，点头：“嗯，宇宙挺有意思的。”
“我觉得画画也挺有意思的。”
她小声说。
他没接话，却忽然放下笔，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递给她：“你画的那个……选择题全对的运气，能不能画出来？”
许岁晚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开玩笑。
她接过纸笔，在纸上画了个圆滚滚的小太阳，旁边写着“选择题好运符”，递给他：“给你，下次考试用。”
顾知行看着那张画，嘴角弯了弯，很淡，但确实是笑了。
他把画折好，放进笔袋里：“谢了。”
那一刻，许岁晚突然觉得，这个学神好像也没那么难接近。
回到家，妈妈还在兴奋：“你看顾阿姨多喜欢你，知行这孩子虽然话少，但对你挺上心的，知道帮你说话。
以后可得好好跟人家学，别辜负了长辈的心意。”
许岁晚趴在床上，摸着发烫的脸颊。
脑海里闪过顾知行刚才的笑容，还有他把那张“好运符”放进笔袋的动作。
被长辈“托付”给学神这件事，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她拿出数学课本，翻到之前不会的那道题，突然觉得没那么难了。
也许明天，可以试着问问他？
窗外，702的灯还亮着。
许岁晚看着那盏灯，心里像被撒了把橘子糖，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