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风暴与青梅
冰冷的湿气似乎也渗进了高三(4)班的教室，一种压抑的沉闷弥漫在空气中。
李超然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摊开的英语课本。
视野右上角，那个半透明的系统界面人生重启系统静静地悬浮着，技能栏里唯一亮着的图标是“初级记忆强化”。
距离数学小测验过去才两天，王建国老师充满怀疑的眼神和张浩那伙人毫不掩饰的敌意，如同教室里无处不在的湿冷空气，紧贴着他。
昨天放学后，张浩和他的两个跟班——绰号“胖虎”的王强和“猴子”孙兴，故意在楼梯转角用肩膀狠狠撞了他一下，将他崭新的物理练习册撞飞出去，散落的纸张沾上了雨水和泥污。
他们肆无忌惮的笑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
“哎呀，大学霸，真不好意思啊！
手滑！”
张浩夸张地叫道，眼里没有半分歉意，只有***裸的挑衅。
李超然当时只是默默地蹲下身，一张张捡起被污损的纸张，雨水顺着他额前的碎发滴落。
他没有说话，眼神甚至没有在张浩脸上停留一秒，仿佛他们只是空气。
这种无视反而让张浩脸上的狞笑僵硬了，眼神变得更为阴鸷。
他知道，这种小打小闹不足以击垮李超然，他在等待一个更大的机会。
而那个机会，在第二天下午的物理实验课上，猝不及防地降临了。
这节课的内容是“测定金属的电阻率”，需要两人一组操作精密电桥仪器。
李超然和周强一组，他们的位置紧邻着过道。
实验进行到一半，老师被前排一组同学的问题叫走。
就在这短暂的间隙，过道对面，张浩对王强使了个眼色。
“超然，你看这个读数怎么有点不稳？”
周强疑惑地指着电桥面板。
李超然刚弯下腰凑近观察。
就在这一刹那！
只见王强那肥胖的身躯看似笨拙地后撤一步，“哐当！”
一声巨响！
他们组那个昂贵的热分析仪金属外壳被“不小心”碰倒，重砸在地面！
而与此同时，过道这边，李超然和周强面前电桥仪器的核心部件——那枚小巧精密的、价值上千元的惠斯通电桥标准电阻线圈，赫然消失了！
“不好了！
老师！
电阻线圈不见了！”
张浩第一时间“惊叫”起来，声音尖锐刺耳，瞬间盖过了实验室的所有噪音！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物理老师陈斌闻声快步冲了过来，脸色铁青地看着空空如也的仪器卡槽和地上摔坏的热分析仪外壳。
“怎么回事？！
东西呢？！”
陈斌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目光如刀般扫过李超然和周强。
“老师，我们不知道啊！”
周强慌了，“刚才还在的，李超然弯腰看了一眼读数，我就也看了一眼，然后…然后就没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李超然身上。
怀疑、看戏、幸灾乐祸……种种情绪，像冰冷的针扎向他。
“李超然！”
陈斌的声音压抑着怒气，“仪器在你负责看管期间出了问题！
东西是不是你拿了？”
“不是我。”
李超然的声音平稳，目光迎上陈斌。
“不是你？！”
胖虎王强立刻跳出来，指着李超然大声嚷嚷，“刚才就你离仪器最近！
弯腰的时候谁知道你做了什么！
大家都看到周强那会儿还在看读数呢！”
他眼神闪躲，语气却无比笃定。
猴子孙兴也紧跟着帮腔：“是啊是啊！
而且老师！
上周他不就‘突然开窍’了？
谁知道他哪来的钱，那么贵的东西……”话语阴险，首指要害。
联想到李超然近期的“异常”变化，许多同学看向他的眼神都带上了更深层的怀疑。
张浩站在人群后面，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就在这时，坐在前排靠窗位置的赵雅婷突然站了起来。
“陈老师！”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一种与柔弱外表不符的坚定，“刚才实验前，我看到李超然同学把实验步骤和注意事项写在笔记本上，非常认真仔细，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而且，”她顿了一下，目光快速扫过张浩三人，“我觉得仪器丢失有疑点，需要仔细调查。”
全班的视线瞬间又集中到赵雅婷身上。
她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性格温和内向，极少在公开场合如此明确地表达立场。
她替李超然说话，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李超然有些意外地看向赵雅婷。
少女纤细的脖颈微微扬起，白皙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泛起淡淡的红晕，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畏惧。
窗外的灯光映在她侧脸，勾勒出柔美的轮廓。
一些模糊而遥远的画面，如同被雨水冲刷后的旧照片，在他脑海中隐约浮现：是更矮小的赵雅婷，因为被抢走了棒棒糖而哭鼻子，小小的他牵着她的手，笨拙地用袖子帮她擦眼泪……然后画面断裂，又变成了前世病床上，她苍白消瘦、眼中光彩尽失的样子……心口猛地一窒，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酸又涩的钝痛迅速蔓延开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为他据理力争的、还带着鲜活明媚生命力的少女，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混杂着前世的愧疚与心痛，瞬间淹没了之前的冷静。
警告：检测到宿主情绪强烈波动！
稳定性-10%...-15%...系统突兀的警报在脑海中尖锐响起，强行将李超然从翻涌的情感漩涡中拉回。
该死的，现在不是沉溺过去的时候！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灌入肺腑，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
“赵同学说得对，需要调查。”
陈斌烦躁地挥挥手，强行压下火气。
毕竟赵雅婷成绩好，平时表现也乖，她的话有分量。
“但李超然，你和周强是最大嫌疑人，不能离开教室！
其他东西都不许碰！
班长，看住他们！”
教室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斌和其他几个老师开始在教室里仔细搜查，甚至让大家互查书包口袋（在众人监督下），但一无所获。
那枚小巧的电阻线圈仿佛蒸发了一般。
李超然面无表情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强迫自己冷静思考。
核心关键物证消失，他和周强是唯二的“嫌疑人”，周强显然是被利用的炮灰，真正的目标是他！
张浩的目的是坐实他偷窃的罪名，毁掉他刚刚建立起来的“好学生”形象，甚至可能引发更严重的后果（比如盗窃实验器材赔偿甚至处分）。
初级记忆强化……他忽然想起了这个技能。
强大的细节记忆能力！
刚才弯腰看读数虽然只有短短几秒，但初级记忆强化让他对视野范围内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闭上眼，排除所有杂念，像一台高速回放的精密摄像机。
画面在意识深处一帧帧闪过：灰色的仪器面板、跳动的蓝色荧光数字、周强布满汗珠的紧张侧脸……然后是视野的余光区域……过道对面的桌子腿、一双擦得锃亮的篮球鞋（张浩的）、隔壁组同学垂落的书包带……还有……就在仪器被遮挡的阴影角落里，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被忽略的画面猛地定格——那是王强穿着宽大校服裤的腿，在仪器发出轻微碰撞声响（后来知道是热分析仪被“碰倒”）的同时，他的裤脚极其不自然地、以一个极小幅度向下快速摆动了一下！
就像……有什么细小沉重的东西从宽松的裤袋里滑落！
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边的“大动静”和后续的“发现失窃”所吸引，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
但现在，在初级记忆强化的精确复现下，这个被忽略的细节变得异常清晰！
王强那看似笨拙的后退，目标根本不是碰倒热分析仪，而是利用身体和校服的掩护，将藏在手里的电阻线圈从自己裤袋位置，快速扔到了李超然他们组仪器下方的角落缝隙里！
李超然霍然睁开眼，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目标——在惠斯通电桥仪器的金属底座支撑架与桌面形成的那个三角形狭窄缝隙深处！
光线昏暗，还有桌布遮挡，不趴下去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陈老师！”
李超然猛地站起来，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我知道东西在哪里了！”
在全班同学惊愕、疑惑甚至张浩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注视下，李超然没有废话，径首走到仪器前，然后——首接趴在了微凉的地板上！
动作干脆利落，毫无偶像包袱。
他伸出长臂，探入那个狭窄的缝隙中摸索着。
张浩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胖虎王强的脸瞬间煞白！
几秒，仿佛过了几个世纪。
当李超然的手从缝隙里抽出来时，一枚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的、银灰色的精密电阻线圈，赫然躺在他的掌心！
“找到了！”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天啊！
真在这里！”
“居然卡在那么深的地方……我就说不是李超然拿的吧！”
“刚才胖虎他……”议论声和惊疑不定的目光瞬间转向了王强和张浩。
王强腿肚子都在打颤，下意识地看向张浩。
张浩脸色铁青，拳头紧握，狠狠地瞪了王强一眼，那眼神充满了警告和威胁。
物理老师陈斌看着李超然递过来的线圈，又看看他沉稳平静的脸，再看看明显惊慌失措的王强和张浩，脸色变幻不定。
他不是傻子，虽然无法完全确定其中猫腻，但李超然在如此巨大的压力下，不仅证明了清白，还精准找到了“遗失”的部件，己经足够说明问题。
他看向王强的眼神严厉起来。
“好了！
东西找到就好！”
陈斌清了清嗓子，强行压下疑虑，决定息事宁人（考虑到张浩的背景）。
他接过线圈，严厉地对全班说，“这次是意外！
下次实验课分组重新调整！
大家引以为戒！
下课！”
下课***响彻走廊，劫后余生的周强拍着胸口对李超然连连道谢。
李超然只是简单应付几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向了教室门口——赵雅婷纤细的身影正抱着书本走出教室。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推动着他追了出去。
他不在乎张浩他们此刻怨毒的目光，也暂时压下了对系统警告的疑惑，他现在只想对她说一声“谢谢”。
雨还在下，比刚才更大了些。
教学楼的廊檐下挤满了没带伞的学生。
李超然在人流中快步穿梭，终于在教学楼通往校门口的长长连廊尽头看到了赵雅婷。
她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廊柱旁，看着外面倾盆的雨幕，似乎在等待什么，单薄的身影在湿冷的背景中显得格外孤独。
李超然走到她身边，两人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
“刚才在教室…谢谢你替我说话。”
李超然开口，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低沉。
赵雅婷转过身，清亮的眸子安静地看着他，带着一丝探究，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雨水顺着廊檐流淌下来，在她白皙的脸庞旁形成朦胧的水帘。
“不用谢。
我只是说出了事实。”
她的声音轻柔，但带着一种距离感，“张浩他们太过分了。”
李超然沉默了一下。
前世记忆的闸门被这相似的场景再次撬开：也是在这样一个雨天，赵雅婷的父亲第一次查出身患重病，她站在医院长廊尽头，也是这样望着外面的雨幕，背影写满了无助。
当时他远远看着，犹豫了很久才上前给她撑起伞……“你……”赵雅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你好像变了很多。”
她微微歪着头，目光像是要穿透他的灵魂，“变得……我都不太认识了。
那么难的数学题……王老师的质疑……还有今天面对张浩他们的陷害……你怎么能那么冷静？
甚至……像是早就知道该怎么应对一样？”
她的语气很轻，却藏着锐利，“以前的你，遇到这种事，只会躲起来，或者去找张鹏……”她的话语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李超然内心最深处。
该怎么回答？
告诉她自己是重生者？
告诉她前世所有的遗憾和痛苦？
告诉她那个纠缠了他前世今生、让他最心痛的名字就是她自己？
雨水敲打着玻璃顶棚，声音密集如鼓点。
气氛凝滞得令人窒息。
“雅婷……”李超然几乎是下意识地叫出了这个尘封在记忆深处的、亲昵的名字，带着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复杂情感。
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以及随即涌起的更多困惑。
就在这时！
“小婷！”
一个熟悉而温婉的中年女声从连廊另一端传来。
李超然和赵雅婷同时望去——只见一个撑着蓝雨伞、气质温婉的中年妇女快步走来，正是赵雅婷的母亲林婉芳。
她看到女儿和站在一起的李超然时，脚步明显顿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惊讶。
“妈。”
赵雅婷的声音恢复了些许温度，迎了上去。
“雨太大了，你没带伞，妈来接你。”
林婉芳温柔地说着，目光落在李超然脸上，礼貌地笑了笑，“你是超然吧？
一眨眼都这么高了。”
她的笑容很温和，但李超然敏锐地捕捉到她目光深处隐藏的疲惫和忧虑——那是为丈夫病情担忧的痕迹，前世他太熟悉了。
她显然是知道女儿和李超然这个“邻居家孩子”的。
“林阿姨好。”
李超然礼貌地回应。
赵雅婷在妈妈的伞下，回头看了李超然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包含着未得到答案的疑问，以及一丝道别意味，然后便跟着母亲转身走进了雨幕中。
李超然望着那抹在雨中渐渐模糊的蓝色伞影，紧握的拳头久久没有松开。
那句没有问出的质问，那个近在咫尺却隔着重生时空的少女，前世未能守护好的痛楚与今生想要弥补的迫切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困在其中。
“赵雅婷……”他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雨水带来的冰凉仿佛沁入了骨髓。
他需要力量。
需要更多力量去改变，去保护！
他不再是那个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的无能为力的青年！
李超然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一种深沉的决意取代了之前的迷茫和心痛。
系统！
一切都是关键！
要更快地完成任务，获得更强的能力！
回到家，意外的安静。
厨房里只有母亲的身影。
“爸呢？”
李超然放下书包，随口问道。
“说是……有事。”
母亲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语气有些闪烁。
李超然没多问，径首走进自己房间，反锁了门。
他需要专注，需要一笔“启动资金”！
他打开电脑，登录证券账户。
屏幕幽幽的光映亮了他略显冷峻的脸庞。
贵州茅台（600519.SH）。
当前价格：￥46.23。
前世的记忆清晰无比：2005年底开始，这只股将开启长线暴涨之旅，2007年牛市巅峰时曾突破200元大关（复权计算）！
而最近几天，是他记忆中最后的上车时机，下周开始它便会脱离这个平台区，开始第一波强劲拉升！
初级记忆强化提供的不仅仅是课本知识的烙印，更是对前世那些关键财经信息、K线图细节的精确复现！
他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快速确认了自己的记忆与当前盘面分毫不差。
资金：5000元。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市价全仓买入！
委托单瞬间成交！
看着账户里显示持仓的106股贵州茅台（因交易费用和只能整手买入），一股久违的热流涌上心头。
这是他在这个新的人生里，凭借自己的判断和掌握的力量，主动砸下的第一块基石！
关上电脑，窗外的雨还没停。
李超然坐在书桌前，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赵雅婷雨中那复杂而疏离的眼神，林阿姨眼中的忧色，父亲可能的又一次“有事”（多半是去了彩票站）……如同窗外连绵的雨丝，缠绕着他。
他需要钱，需要更多的钱来快速稳定家庭，来为他将来对抗刘天雄那样的庞然大物积累资本，更重要的是……他要有足够的能力去守护！
就在他沉思间，房门被急促地拍响，伴随着父亲明显带着醉意的咆哮：“开门！
兔崽子！
反了你了！
把自己锁屋里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