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信息，需要酒，也需要再想想从何处着手。
他信步又走进一家看起来更热闹些的酒肆，叫了一坛还算不错的烈酒，自斟自饮，思索着姜岳之死的种种蹊跷。
酒入愁肠，思绪渐明。
待到喝完结账时，他伸手往怀里一摸，动作微微一僵。
坏了。
十年隐逸，习惯了一处只留七次，每次留足酒资，今日心绪不宁，竟忘了带钱袋。
掌柜的脸色开始变得不善，伙计也围拢过来。
谢衡正琢磨着是留下件随身物品抵押，还是“赊”一次账日后再还（这又破了他的规矩）时，一道清冽却难掩疲惫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他的账，记在我姜府名下。”
谢衡回头，只见一女子站在门口，一身素衣，眼眶微红，面容憔悴却依旧难掩其绝色姿容与通身气度。
正是方才他思绪里才闪过的那惊鸿一瞥。
姜婉示意身后的丫鬟上前付了钱。
她看着谢衡，努力挤出一丝得体的微笑：“这位公子，看着面熟。
一月前家父出征宴上，似乎见过一面。”
谢衡压下心中讶异，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姜婉继续道：“公子勿怪唐突。
府上备有更好的陈年佳酿，不知先生可愿移步一叙？”
她此刻心力交瘁，孤立无援，看谢衡气度不凡，虽衣着普通却自有股渊渟岳峙的气场，绝非寻常酒客，便存了万一的心思，想结交这等江湖人物，或能得一助力。
谢衡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图。
他看了看她强撑的坚强下的脆弱，心中了然。
“酒便不必了。”
他的声音平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他顿了顿。
“既然你姓姜，这个忙我顺路时，会替你问问。”
言罢，也不等姜婉回应，径首走出酒肆，身影很快消失在街道人流之中。
姜婉愣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这人…好生奇怪。
但那句“顺路问问”，却莫名地让她冰冷的心湖注入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流。
谢衡走出好一段距离，穿过一条僻静的巷子时，脚步未停，眼角的余光却己扫过几处屋檐墙角的阴影。
有人埋伏。
数量不少，气息隐匿得不错，是专业的好手。
他神色不变，体内真气却己悄然流转。
然而，预想中的袭击并未到来。
那些人的气息锁定之处…似乎并非是他？
与他无关的闲事。
谢衡脚步未有丝毫迟疑，径首穿过了巷子，将那些埋伏的气息抛在身后。
又走过一条长街，他脑海中忽然闪过父亲遗言中那句“持此剑剑鞘之人”。
他猛地顿住脚步。
方才那姜家女子…她既是姜岳嫡女，是否会知道剑鞘之事？
父亲当年欠下的姜家债，是否就应在她身上？
自己方才只想着避开麻烦，竟忘了询问最关键之事！
谢衡站在街心，沉吟片刻，旋即无奈地摇了摇头。
“麻烦。”
他低声自语一句，终究还是转身，沿着来路，不紧不慢地朝着姜府的方向踱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