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踩碎水洼里的霓虹倒影,第七次核对手机上的地址——青藤巷37号,一栋爬满枯死藤蔓的民国老楼。
“林警官,这边。”
穿雨衣的老警员举着伞在门廊下招手,雨水顺着他帽檐汇成细流,“报案人在二楼,说……听见死人打电话了。”
铁锈剥落的防盗门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霉味混着雨水扑面而来。
林深亮出手电筒,光柱扫过积灰的楼梯扶手,在第三级台阶上停住——那里有半枚沾着泥的女士高跟鞋印,鞋跟处有个小巧的蝴蝶结图案。
“张叔,报案人是什么情况?”
林深掏出证物袋蹲下,手电筒的光映出他眼下淡淡的青黑。
连续加班三天的他本想回家补觉,却被这通“灵异报案”拽到了这里。
“叫李娟,28岁,在附近的婚庆公司做策划。”
老警员递过笔录本,“她说昨晚十点多接到客户周曼的电话,对方哭着说被人锁在阁楼,还听到奇怪的脚步声。
但我们查过,周曼三天前就死了,车祸,当场身亡。”
二楼走廊的木地板踩上去发出空洞的***,尽头的房间亮着昏黄的灯。
门没关严,林深推开门时,正看见一个穿粉色连衣裙的女人蜷缩在沙发上,手指死死抠着抱枕边角,指节泛白。
“周曼的电话……真的是她的声音。”
李娟抬起头,脸色比墙纸上的霉斑还要苍白,“她说阁楼好黑,有人在门外数数,从一数到十,然后就挂了。
我当时以为她开玩笑,首到今天早上看到新闻……”林深的目光扫过房间:墙上挂着周曼和李娟的合影,两个女孩笑得灿烂;茶几上放着半杯冷掉的咖啡,杯壁凝着水珠;最显眼的是电视柜上的座机,机身贴着闪亮的水钻,听筒歪在一边。
“电话是这个座机接的?”
他走过去拿起听筒,指纹粉在黑色机身上显出几枚模糊的指纹。
当他按下重播键时,听筒里传来一阵刺啦的电流声,随后是清晰的忙音。
“昨晚接电话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比如背景音,或者奇怪的声响?”
林深打开录音笔,注意到李娟的脚在发抖,她穿的白色帆布鞋边缘沾着泥,鞋底却异常干净,不像走过泥泞的楼梯。
“有……有滴答声,像水滴在铁皮上。”
李娟的声音发颤,“还有她的呼吸声,很重,好像跑了很久……对了,她说阁楼的窗户被钉死了,只能看到一点光。”
林深的手指顿了顿。
周曼的死亡证明他看过,车祸现场照片里,死者穿着黑色风衣,而李娟描述的“粉色连衣裙”并不在遗物清单里。
更奇怪的是,法医鉴定周曼的肺部有积水,符合溺水特征,但交警的报告却写着“颅脑损伤致死”。
“这栋楼的阁楼在哪?”
他突然问。
老警员愣了一下:“没阁楼啊,房产证上只有两层。”
李娟却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滚圆:“有!
我上周陪周曼来拿东西时见过,在走廊尽头的储藏室上面,有个小梯子通上去!”
林深立刻转身走向走廊尽头。
储藏室的门挂着锈锁,他晃了晃锁头,锁芯发出干涩的声响。
当他用备用钥匙打开门时,一股浓重的灰尘味涌了出来,里面堆满了纸箱,蛛网从天花板垂下来,显然很久没人来过。
“梯子在哪?”
他皱眉扫视,这里层高不足两米,根本不可能有阁楼入口。
李娟也愣住了,脸色更加难看:“不可能……明明就在这里,周曼还说要把这里改造成摄影棚……”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喃喃自语。
林深的目光落在储藏室角落的铁桶上,桶里积着半桶雨水,水滴顺着桶壁往下滑,落在水泥地上,发出“滴答”声——和李娟描述的背景音一模一样。
这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法医发来的消息:周曼的尸检报告有疑点,胃内容物检测出安眠药成分,肺部积水并非溺水导致,更像是被人捂住口鼻后窒息产生的“溺死样改变”。
“张叔,查一下周曼的社会关系,尤其是最近和她有矛盾的人。”
林深盯着铁桶里晃动的水面,“另外,调取青藤巷近一周的监控,重点查李娟的行踪。”
当他走出储藏室时,眼角余光瞥见走廊天花板的角落有块松动的木板,边缘有新鲜的撬动痕迹。
他搬来椅子站上去,用手电筒照向木板缝隙——里面漆黑一片,但隐约能看到一点反光,像是玻璃碎片。
突然,走廊尽头的窗户被风吹得哐当作响,李娟尖叫一声抱住头。
林深转身时,发现她的连衣裙裙摆沾着一根银色的细针,针尾还缠着半缕粉色的线——和周曼合影里穿的那条裙子颜色一模一样。
“李小姐,”林深从证物袋里拿出那根针,手电筒的光首射在她脸上,“周曼死的那天,你在哪里?”
李娟的瞳孔骤然收缩,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敲打在玻璃上发出密集的声响,恍惚间竟像是有人在门外,正从一数到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