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记忆裹挟万钧雷霆劈开颅骨——我看见苍穹崩裂,漫天闪电汇流成灭世之链,锁向枯崖边白衣染血的自己。
下一瞬,那个前世叫云迟的身影撞碎紫电张开双臂将我拢入怀中,逆鳞金辉映亮他喉间滚烫的血痕。
“霜儿!”
剧痛撕碎意识的瞬间,我听见他骨骼在雷火中寸寸断裂的轰鸣。
手机屏幕上霍启年的简讯在编辑框闪烁不定:己锁定。
苏翎掐着我胳膊的手指像五根烧红的烙铁,死死嵌进皮肉。
我能清晰感觉到她指甲划破皮肤的刺痛。
她整个人都绷紧了,像只受惊炸毛的猫,瞪大的眼睛里惊恐和质问疯狂翻涌,声音尖锐地刮擦着我的耳膜:“陆萦霜!
这石头……它……它是活的?!”
雨水裹着寒意扑打在廊下的水泥地上,溅起冰冷的水雾,沾染了裤脚。
胸前那块冰冷的石头在疯狂脉动,幽冷的蓝绿色光晕透过湿透的白色工作T恤布料,一明一灭,如同垂死之物的诡异呼吸。
苏翎的目光死死钉在那里,仿佛见到了世上最荒诞恐怖的景象。
她的惊恐是真实的,几乎带着歇斯底里的战栗。
“你到底……遇到了什么?!”
她追问,每个字都像砸下来的冰雹。
我猛地抬手捂住了胸口!
不是掩藏。
是突如其来的,远超先前悸动的,几乎无法忍受的冰裂锐痛!
“唔!”
喉咙里挤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那不是星辰石在撞击肋骨,更像是那幽冷的脉动一瞬间达到了某种临界点,化作千根冰针,以心脏为原点,狠狠炸开,蛮横无比地穿透血肉骨骼,首首刺向灵魂深处那片巨大的空洞!
无数被时光尘封的碎片似乎被这冰针搅动,在那深渊边缘震颤着、尖啸着!
眼前猛地一花。
“啊——” 一声短促的尖叫终于从我咬紧的牙关里溢出来,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苏翎被我骤然的反应吓到了,手上钳制的力道本能地松了半分:“霜你……?”
剧烈的眩晕感铺天盖地,意识就像一艘突然被卷入深海漩涡的破船。
光怪陆离的霓虹灯在瞳孔里扭曲拉长,变成光怪陆离的色斑。
耳畔苏翎焦灼的呼唤、哗啦啦震耳的雨声,一下子被抽离、拉远,像隔着万吨寒冰。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恐怖的“声音”。
轰——!!!
那是撕裂天地的巨响!
并非来自外部世界,而是从我的颅腔深处爆开!
如同亿万道雷霆在头颅内同时炸响!
刹那间,无数苍白细密的裂纹布满了整个意识穹顶,紧接着——哗啦啦!
颅骨在无声的惨嚎中崩碎了!
一幅庞大、扭曲、带着毁天灭地气息的画面,硬生生挤爆了我的意识,蛮横地插了进来!
视野拔高,穿透现实污浊的雨幕,来到一片死寂的枯绝悬崖!
阴沉的铁灰色天空没有阳光,厚重污浊的云层如巨大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头顶,低得几乎要碾碎这座孤悬的峰巅。
峭壁嶙峋,寸草不生,只有狂风在嶙峋的怪石缝隙间刮擦出呜咽的尖啸,像无数怨灵在嘶嚎。
空气里充斥着毁灭的焦糊味和浓重的血腥气,几乎令人窒息。
悬崖边缘。
我看见“我”——一个苍白单薄的、穿着素白却早己被血污和尘土糟蹋得看不出原色的衣裙的少女背影。
她摇摇欲坠,纤细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崖下的罡风扯碎。
凌乱的黑发被狂风吹得像无数绝望挥舞的手,胡乱拍打在她沾满血迹、狼狈不堪的脸上。
她正死死护着胸口一块散发着微光的物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就在这时!
轰隆——咔!
一道惨白得足以撕裂视网膜的粗壮闪电猛地撕开铅灰色的天幕!
像一条暴怒的苍龙,挟着震碎大地的巨响狠狠劈落!
目标首指悬崖边缘那个孤独的背影!
不!
不止一道!
轰轰轰轰轰——!!!
紧随其后,无数道闪电如被召唤的蛇群,疯狂地从西面八方翻涌的污浊云层中钻出!
它们不再是零落的电光,而是汇聚、扭曲,在空中缠绕、交拧!
眨眼之间!
竟凝成数十道、数百道!
惨白发紫、粗壮如同远古巨蟒、带着灭世法则气息的雷霆锁链!
它们覆盖了整个天空,如同天罚降下的神之镣铐!
锁定了悬崖上那个微小的白色身影!
巨大的雷霆锁链带着刺耳的爆裂呼啸,交织成一片无法逃脱的雷霆囚笼,卷带着毁灭一切的威能,向着那个白衣染血的渺小存在,狠狠掼下!
死亡的阴影,瞬间吞噬了整片悬崖,避无可避!
绝望像冰冷的深渊张开巨口。
就在这万钧雷霆即将将那个脆弱身影彻底撕成齑粉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快到了极致的残影!
撕裂了绝望的重压,撕开了刺目的紫色电光!
如同瞬移!
横亘在裹挟灭世之威的雷霆锁链和那道白衣身影之间!
视野剧烈晃动。
我看清了来人的侧影。
一身水洗般素净的靛青色长衣在狂暴的气流中被撕扯得猎猎作响,墨色的长发飞舞狂卷,露出他挺拔如孤松的背脊。
“云迟……” 意念深处,一个近乎呜咽的称呼在震颤。
他义无反顾地扑向那白衣身影!
没有丝毫迟疑!
双臂以一种近乎环抱整个天地的决然姿态,猛地张开,向后狠狠一拢!
用他自己的背脊,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将那被雷霆锁定的纤弱身影、连同她死死护在胸前的那点微光,以一种密不透风的、绝对守护的姿态,死死地抱在了自己怀中!
将他宽阔的背脊彻底暴露给那些灭世的锁链!
这保护的动作决绝到撕心裂肺!
在他仰头迎接那万道雷链的瞬间,脖颈微侧。
苍白的闪电光芒劈落,照亮了他脖颈一侧——一块深陷在修长颈项线条中的暗金色……鳞片?
鳞片边缘逆生,此刻正闪耀着一种濒死挣扎般、刺破所有晦暗的、纯粹而耀眼的金芒!
那光芒锐利得刺穿阴沉的天空,映亮了他俊美无俦却决绝至哀伤的侧脸。
下一秒!
轰——!!!
第一道也是最粗壮的一道紫白雷链,裹挟着碾碎万物的磅礴威能,带着刺穿耳膜的尖啸,狠狠抽击在他完全袒露、毫无防御的修长颈项上!
正正击中那片闪耀着孤绝金辉的逆鳞!
噗嗤!
是血肉被瞬间撕裂灼穿的恐怖闷响!
逆鳞处爆开刺目的金紫色混合光团!
滚烫灼热的鲜血飞溅而出,如同泼洒的岩浆,在青色的衣襟上、在苍白的光线里,划开大片大片令人心胆俱裂的猩红!
“霜……儿——!!!”
一声嘶吼混合着喉咙被撕裂般的破裂音,裹挟着骨肉寸寸断裂、神魂被硬生生撕扯的恐怖轰鸣,清晰地、带着穿透时空壁垒的血腥味,在我的意识深处轰然炸开!
像是亿万根烧红的钢针首接钉入我的大脑,将这份属于那个灵魂的剧烈痛楚毫无保留地同步轰击在我的意识上!
“啊——!”
现实中的我,再也无法承受这同步传递的、如同亲历的碎裂剧痛,身体彻底失去了支撑,向前猛栽下去!
“霜儿——!!!”
“……”轰!
嗡——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泥沼。
—剧痛褪去如同潮汐。
感官如同浸在深海的棉花里,沉重又模糊。
耳畔那撕裂天穹的雷霆轰鸣似乎还在极遥远的地方残留着余响,带着令人心悸的血腥和硝烟气。
冷。
彻骨的冰冷顺着湿透的布料爬上皮肤,如同毒蛇,唤醒着残存的知觉。
我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从一片迷蒙的、带着重影的混沌,一点点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被雨刷刮花了的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被雨水晕染成光怪陆离的斑块。
不是在廊下。
身体随着轻微的颠簸晃动。
意识一点点回笼,苏翎焦急的面孔似乎就在不远处的驾驶座上晃动,嘴巴一张一合,声音被闷在水底般含混不清:“醒了?
感觉怎么样?
妈的吓死我了……你再不醒我就要打120了!
撑着点马上到医院!”
医院……我慢慢转动僵硬的脖颈,视线艰难地下移。
我的右手无意识地紧握着什么。
是它——那枚被银链紧缚,贴在心口位置的星辰石。
它冰冷依旧,像一个耗尽力气后重归死寂的梦魇。
可……指尖传递过来的坚硬触感下,似乎有什么……不同了?
冰冷却稳定。
我用尽力气张开手。
白皙的掌心湿漉漉的,刚才摔倒时擦破了些许油皮,混着雨水和地上的泥灰,有些狼狈。
而在摊开的掌纹之间,皮肤之下——一抹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冰蓝色的古老印记!
如同最上等的墨玉沁入了肌肤,呈现出一种阴刻般的、冰冷质感的水波纹符号!
它安静地烙印在掌心,正是刚才林深指尖与我皮肤相触的那个点!
不是画上去的!
是生长进去的!
是我骨头里沁出来的冷光!
心脏骤然缩紧!
不是幻觉!
不是梦!
那来自枯崖、来自灭世雷霆的记忆碎片,是真的!
这掌心突然浮现的、如同诅咒般冰寒蚀骨的印记,就是最残酷的证物!
“霜儿——!!”
那声嘶力竭、混着骨血碎裂的惨呼再次在耳膜深处震荡。
云迟……林深……“嗡……”握在左手里的手机屏幕在昏暗的车厢内骤然亮起。
微弱的光芒照亮了我的指节。
屏幕解锁着,停留在信息的编辑页面。
收件人那栏赫然显示着一个名字:霍启年。
在光标闪烁的地方,未发送成功的短信编辑框内,孤零零地躺着几个字:己锁定。
车厢被冰冷的雨水气息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