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家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和隐约的血腥气，实验室的金属墙壁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抓痕。
余知节站在实验室大门前，单薄的身体在晨风中微微发抖。
她手腕和脚腕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新生的粉红色肌肉组织蠕动着，像一条条恶心的蛆虫。
这是她最痛恨的能力——那个恶魔赐予她的"礼物"。
"我的1号实验品..."乔博士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回荡。
他站在五米开外，白大褂上沾满了可疑的褐色污渍，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病态的狂热。
"看看你，多么完美...伤口自愈速度比上次快了37秒..."余知节咬紧下唇，铁锈味在口腔蔓延。
她死死盯着这个毁了她一生的疯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面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放屁！
"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人类，"如果不是你绑架了院长和孩子们...如果不是你用他们的命威胁我..."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看见小玲被绑在手术台上抽搐，看见院长被注射药剂后七窍流血...那些画面日夜折磨着她，让她的灵魂千疮百孔。
乔博士突然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他张开双臂，像在表演一场荒诞的独幕剧："他们应该感到荣幸！
为科学献身是蝼蚁们最大的价值！
"他的嘴角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而你，我亲爱的1号，你将成为人类进化史上的里程碑！
"余知节浑身发抖，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压抑到极致的愤怒。
她听见自己牙齿相撞的咯咯声，听见血液在血管里沸腾的轰鸣。
三年来非人的折磨，无数次被剖开又缝合的痛苦，同伴们凄厉的惨叫...这一切都在此刻化为滔天怒火。
"里程碑？
"她突然笑了，笑声比冬日的寒风更刺骨，"那我就让你看看，你的杰作是怎么毁掉你的。
"乔博士不以为然地掏出那个熟悉的玻璃瓶，淡紫色液体在瓶中荡漾，折射出妖异的光芒。
他缓步向前，皮鞋踩在血渍上的声音黏腻得令人作呕。
"乖，把药喝了。
"他像哄孩子般轻声细语，枯瘦的手指捏住余知节的下巴，"就像以前那..."话音未落，余知节猛地抬腿，狠狠踹在乔博士腹部。
骨头断裂的脆响格外清晰，乔博士像破布娃娃般飞出去，后背撞在金属墙上滑落。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镜片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以...以前你都..."他咳出一口血沫。
"以前是装的。
"余知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燃烧着地狱般的火焰。
她一步步逼近，光着脚踏出的每个脚印都带着血，"为了记住每个监控的位置，每道门的密码，每瓶药剂的作用..."乔博士惊恐地往后蹭，白大褂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余知节蹲下身，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强迫他抬头。
她能感觉到掌下脆弱的喉结在颤抖，像只待宰的鸡，连一声咯咯哒都叫不出。
"知道为什么是今天吗？
"她凑近乔博士耳边，声音轻得像索命的恶鬼的呢喃，"因为今天...是院长的忌日。
"紫色药水被粗暴地灌进乔博士嘴里，他拼命挣扎，指甲在余知节手臂上抓出深深的血痕，但这些伤口转瞬即逝。
药效发作得很快，乔博士的眼神开始涣散，嘴角流出混着血丝的口水。
"不...我是你的神...你不能..."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变成无意义的咕哝。
余知节缓缓站起身来，双手微微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巧的微型遥控器。
此时，柔和的晨光透过斑驳的窗户，轻柔地洒落在她的脸上，仿佛是上天给予的一丝怜悯，为那原本苍白如纸的皮肤镀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
她木讷地望向不远处，那十几座简陋的坟茔在晨风中显得格外凄凉，每一座都承载着她难以言说的痛苦与愧疚。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许久，终于如决堤的洪水般夺眶而出。
“对不起……我来晚了……”她的声音微弱而颤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手指微微颤抖着悬在按钮上方，眼中满是决绝与坚定，“但至少……我能带这个恶魔一起下地狱。”
随着她的手指轻轻按下，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瞬间响起，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怒吼。
爆炸的气浪震碎了所有的玻璃，炽热的火舌如凶猛的野兽般瞬间吞噬了整个实验室。
余知节在熊熊烈焰中缓缓张开双臂，那姿态仿佛是在拥抱那些逝去的灵魂，又仿佛是在与这个世界做最后的告别。
灼热的气浪将她整个人托起，在意识逐渐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她的耳畔似乎隐隐约约听见了伙伴们熟悉的笑声，那笑声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却又如此清晰地回荡在她的心头。
当那刺眼的白光渐渐褪去，余知节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纯白的空间之中。
这里没有边际，没有声音，只有令人窒息的寂静如影随形。
她茫然地在这片空间中转着圈，低头一看，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己从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变成了一身纯白的中衣。
她光着脚踩在那看似虚无的地面上，却发出了真实而清晰的回响，仿佛在提醒着她，这一切并非虚幻的梦境。
"我...死了吗？
"她摸向自己的胸口，那里本该有个碗大的伤疤——乔博士第一次心脏移植实验的"纪念"。
忽然，遥远的地方传来缥缈的呼唤：“回家...回家..."“快回来吧……”余知节僵在原地，自从孤儿院被烧毁后，她就再没听过这个词。
滚烫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她颤抖着向声音的方向伸出手——"我...还有家可回吗？
"黑暗温柔地包裹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