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夸张。
他医学院解剖课拿过满分,对这动静门儿清——左边第三根肋骨跟胸骨连着的地方断了,就像把泡过福尔马林的肋骨标本掰折似的。
只不过这次,断骨的震动顺着脊椎爬上来,带着热乎的血沫子呛进喉咙里。
货车大灯在眼睛里烧出俩亮斑,他最后一个念头是:那冷链车在湿滑路上刹出3.7米的痕,***擦算,速度至少78公里,早超了这条城郊公路的限速。
典型的疲劳驾驶撞人,可惜啊,他没机会去法庭上说这些了。
撞击力把他甩向挡风玻璃,安全气囊炸开的瞬间,左边肋骨的老伤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
三年前为了救闯红灯的小孩,被摩托车排气管烫的那道疤,这会儿跟有东西在皮下钻似的。
“疼就是神经在传信号……”他想靠医学知识压下疼,可意识黑下去前,眼前突然冒出个半透明的淡蓝***面,跟医院监护仪似的,上面字儿却怪得很:检测到快死的人,基因符合初代行者碎片……蛊灵枢纽绑定中……“幻觉,”苏辰咬碎了牙,尝到铁锈味儿,“是受伤后神经乱了,看错了……”可界面上的字越来越清楚,跟微创手术的导航光标似的,精准怼在他左肋的疤上。
皮下钻的感觉突然变尖,像有东西用细牙啃疤边上的肉——不是癌细胞瞎长,是有目的、有节奏地啃,每啃一下,神经末梢就炸开一阵剧痛。
他猛地睁眼。
头顶不是医院的白天花板。
深紫色的天压得很低,像泡过碘伏的纱布,空气里一股子烂树叶混着金属锈的味儿。
身下是冰凉潮湿的泥,左肋的疼从锐疼变成了一首烧的感觉,跟有人往伤口倒了酒精似的。
苏辰挣扎着坐起来,右手下意识摸过去。
指尖碰到的不是绷带,是一片热乎的、微微动的皮肤——疤没了,换成一圈暗红色的纹路,像啥生物咬的印子,还跟着他喘气一缩一缩的。
“肉自己长好了?
还是……”他的医学知识卡壳了。
疤痕都是死肉,不可能自己消失,更别说还能动,跟活物似的。
正琢磨呢,那咬痕猛地一收!
剧痛一下击穿脑子,苏辰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他看见纹路深处透出点橙红色的微光,像埋在肉里的烧着的火柴头。
紧接着,一段信息首接钻进脑子里,不是听来的也不是看来的,就像首接印在脑瓜皮上:赤焰蚕(一转):火属性原生蛊虫,得靠宿主的疼来激活,喝血活着,共生契约建好了……“蛊虫?”
苏辰扯掉带血的衬衫,借着天边这点光看左肋。
那圈咬痕中间,皮肤慢慢鼓起来,隐约能看见一条三厘米左右、像蚕宝宝似的东西在皮下滑,橙红色的光跟着它动,一亮一暗的。
这压根不合生物学规矩啊。
细胞不可能这么快长出这么复杂的寄生虫,更别说“共生契约”——这看着像基因改得特别狠,但就算最牛的技术,也不能在活人体内这么快拼出新基因啊。
突然,远处传来低低的咆哮。
苏辰猛转头,十米外的灌木丛里,俩绿幽幽的眼睛盯着他。
那东西像狼,可毛是灰黑色的,混着烂草叶,嘴角滴着黏糊糊、带泡沫的口水。
最怪的是前爪,不是狼爪,是跟虫子嘴巴似的钩子,正刮着地上的石头,刺啦刺啦响。
“腐土狼……”又一段信息钻进来,冷冰冰的警告,灵界低等生物,爱吃新鲜肉,对快死的东西味儿特别敏感……苏辰肾上腺素一下飙上来。
医学院的应急训练让他立刻判断:这玩意儿大概50公斤,正准备扑过来,离得太近,跑掉的概率不到30%。
左肋有伤,喘气都费劲,没法剧烈动。
腐土狼猛地扑过来了!
就在那钩子爪子要撕到他喉咙的瞬间,左肋的赤焰蚕突然使劲扭了一下!
烧得慌的感觉炸开,苏辰觉得浑身血都在沸腾。
他瞳孔一下缩紧,时间好像变慢了——他能清楚看见腐土狼扑过来的路线,甚至能看出它口水里的细菌(是链球菌?
还是啥从没见过的?
)。
这是……一阶基因锁?
信息又来了:维度压力把潜力逼出来了,神经反应快了300%,但会有受伤后的幻觉……幻觉在他往旁边扑的时候炸开了。
他看见腐土狼的身子在眼前扭来扭去、碎成无数白虫子,密密麻麻堆成车祸现场的样儿——货车轮胎、碎了的挡风玻璃、还有……他自己被碾断的胳膊。
那些虫子扭着,发出轮胎擦地的尖声,每条都长着人手指头的模样。
“靠!”
苏辰逼着自己从幻觉里拽出来,医学知识这会儿成了救命的,“是脑子杏仁核太兴奋,把记忆碎片弄成这样了……不是真的!”
他滚到一边,腐土狼的爪子擦着他后背过去,带起一片血。
左肋的赤焰蚕好像被这攻击惹毛了,橙红色的光突然亮起来,皮下的样子猛地鼓大!
“激活!”
苏辰凭着本能喊。
轰!
一小股火从左肋的咬痕那儿喷出来,打在腐土狼的侧肚子上。
那火温度特别高,一碰上就把它的毛烧焦了,冒出一股子蛋白质烧糊的味儿。
腐土狼惨叫一声,转身就跑。
火就烧了一秒钟,苏辰却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瘫在地上大口喘气。
左肋烧得慌的感觉像潮水似的退了,就剩下那圈暗红色的咬痕,安安静静趴在皮肤上,跟个怪纹身似的。
他看着自己哆嗦的右手,指甲缝里还留着车祸现场的玻璃渣。
远处的腐土狼早钻进灌木丛没影了,深紫色的天下,就剩风吹过不知名植物的沙沙声。
“蛊灵枢纽……赤焰蚕……基因锁……”苏辰低声念着这些陌生词儿,左手按在左肋的咬痕上。
这儿的皮肤比别的地方热,皮下的东西好像在轻轻跳,跟个小心脏似的。
他一个信解剖学和病理的医学院学生,从没想着会遇上这种超自然的事儿。
但左肋的疼、皮肤上的咬痕、刚才喷的火,还有那只真真切切的腐土狼,都在告诉他一个没法否认的事儿:他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而且在这片陌生的地方,活下去的头一条规矩,好像是得能扛住疼。
苏辰挣扎着站起来,撕下衬衫一角,蘸了点自己的血(他得保持伤口干净,别感染了——就算这儿的细菌可能完全不一样),小心地擦着左肋的咬痕。
血珠滴在地上,被泥很快吸进去。
他好像听见脚底下传来细微的、满足的吸溜声。
远处,更多绿幽幽的眼睛亮起来,在黑夜里跟散了的鬼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