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下午三点，策划部。
我的人生，在悄无声息之间，滑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起因，是新总裁空降后发的第一封全体邮件。邮件内容洋洋洒洒三千字，总结起来就是八个大字——“画饼充饥，PUA你”。
我，江逾白，一个平平无奇的策划狗，当时正跟闺蜜林菲菲的微信小窗***吐槽。
我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快得像刚做完美甲的加藤鹰。
我：菲菲！看见那封邮件没？新来的那个总裁，叫什么顾祁的，简直了！除了那张脸帅得人神共愤，说的话简直就是驴唇不对马嘴！通篇废话，逻辑感人，一看就是个靠脸上位的关系户草包！
我：照片你看了吗？简直是男模级别的帅哥，可惜长了张嘴。这年头，真是长得越帅，脑子里的水就越多。
我：我敢打赌，这草包不出三个月，肯定得把公司搞黄！姐妹，咱们可以开始更新简历了！
三条消息，一气呵成。
发完，我心满意足地端起手边的咖啡，准备迎接闺蜜的附和与赞美。
一秒，两秒，三秒……
林菲菲没回我。
但我的手机，疯了。
它在我桌上，像一条被电击的泥鳅，疯狂震动，嗡嗡作響，大有不震到天崩地裂不罢休的架势。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毒蛇，顺着我的脊椎一路爬上天灵盖。
我颤抖着手，点亮屏幕。
微信界面上，那个本该是人间清醒二人组的闺蜜群聊，赫然变成了……
华盛集团总部-工作交流群500
五百人的头像，密密麻麻，像一片寂静的坟场。
而我那三条***澎湃的吐槽，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坟场中央，像三块崭新出炉的墓碑。
我甚至能看到，消息后面跟着的那个小小的“已读”数字，正在以一种令人心悸的速度疯狂往上跳。
128……256……413……
完了。
我眼前一黑，感觉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白的。
大脑，宕机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我能清晰地听到邻座同事倒吸凉气的声音，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夹杂着同情、震惊、幸灾乐祸的目光，像无数根针，扎在我身上。
群里死一般地寂静。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发表情包，甚至没有人敢撤回。
所有人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安静如斯。
这种寂静，比五百个人同时骂我一句“***”还要恐怖。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型社会性死亡现场吗？
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飘了起来，低头看着那个坐在工位上、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发抖的自己，怜悯地摇了摇头。
抬走吧，没救了，准备吃席。
“那个……逾白……”
坐在我对面的组长，一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我，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还好吗？”
我能好吗？
我感觉我下一秒就要被总裁绑在窜天猴上，直接发射到外太空了！
“要不……你先撤回？”组长好心提醒。
撤回？
我颤抖着手，看了一眼屏幕。
消息已发送超过两分钟，无法撤回。
系统冰冷的提示，像死神的判决书。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两分钟，足够这消息在公司内部传个遍了。
现在，全公司，从扫地阿姨到集团副总，都知道了，我，江逾白，一个策划部的小透明，公开diss新上任的总裁是个“靠脸上位的草包”。
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我收拾东西滚蛋的凄凉背影。
不，滚蛋都是轻的。
以我们这种大公司的企业文化，我可能还会被挂在内部论坛上，作为反面教材，供后人瞻仰。
我的职业生涯，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叮咚。”
就在我万念俱灰之际，一声清脆的、如同催命符般的提示音，响了起来。
是一个私聊。
我机械地抬眼看去。
那个头像，是默认的灰色人影。
那个名字，却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了我的心脏。
顾祁
总裁本人！
我的手抖得像帕金森，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他……他要干什么？
他是要直接开除我，还是准备先对我进行一番亲切友好的人身攻击？
我深吸一口气，抱着一种英勇就义的心情，点开了那条消息。
屏幕上，只有一行简短的文字，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冰冷的压迫感。
顾祁：你来我办公室一下，我们单独聊聊你对我业务能力的看法。
去总裁办公室的路上，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
同事们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跟随着我。那里面，有同情，有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勇士，一路走好”的悲壮。
我感觉自己不是去办公室，而是去刑场。
总裁办公室在顶楼，32层。
我站在电梯里，看着数字一层层往上跳，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一会儿该用哪种姿势跪地求饶，才能显得比较有诚意。
“叮。”
电梯门开了。
总裁秘书，一个妆容精致、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御姐，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只是公式化地说了句：“江小姐，总裁在里面等你。”
说完，她推开了那扇厚重的、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实木门。
我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去。
办公室很大，装修是那种性冷淡的黑白灰风格，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景观。
一个男人，正背对着我，站在窗前。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身形挺拔，光是一个背影，就散发着一股“老子很贵”的气息。
他就是顾祁。
那个被我认证过的，“靠脸上位的草包帅哥”。
“总裁，我……”
我刚一开口，他就转了过来。
然后，我就说不出话了。
邮件里的照片，是精修过的，好看，但总觉得有点不真实。
可现在，看到真人，我才知道，什么叫“照片根本拍不出本人万分之一的帅”。
那张脸，简直像是被女娲精雕细琢了七天七夜的毕业设计。五官完美得挑不出一丝瑕疵，皮肤比我这个天天敷面膜的都好。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得像一汪寒潭，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冷淡。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你，就让你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我承认，在那一瞬间，我脑子里闪过的念头是：
这张脸，当草包，确实有点可惜了。
但很快，求生的本能就战胜了花痴的欲望。
我“扑通”一声，……没跪下去。
膝盖弯到一半，我强大的自尊心又把它给强行拉直了。
算了，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女儿……也差不多吧。
我决定换一种比较体面的求饶方式。
我对着他，九十度，深深地鞠了一躬。
“顾总！我错了！我罪该万死！我有眼不识泰山，胡说八道，信口雌黄！我不该对您英明神武的领导能力产生任何质疑，更不该对您那光辉璀璨的个人形象进行任何形式的诋毁！我……我就是个屁，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给放了吧！”
一番话说下来，气都不带喘的。
我感觉，就我这口条，转行去说相声，都能当个捧哏。
顾祁听完，没什么反应。
他只是迈开长腿，走到办公桌后那张巨大的老板椅上，坐了下来。
然后，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我坐。
我哪敢坐啊？
我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他也不勉强，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声音清冷地开口了。
“江逾白，策划部，入职两年，绩效中上，无不良记录。”
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和信息？
我心里咯噔一下。
看来，在我上来的这十分钟里，他已经把我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
“你在群里说，我是个靠脸上位的草包。”他陈述着事实，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可越是这样，我就越害怕。
暴风雨前的宁静，懂吗？
“不不不！”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那是我瞎了狗眼！您的业务能力，那肯定是顶尖的！那封邮件，写得是高屋建瓴，字字珠玑，充满了对公司未来的深刻洞见和人文关怀！我……我当时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
顾祁看着我，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是吗？”他把手机拿了出来，点开，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那你解释一下，你发在群里这张图，是什么意思？”
我低头一看，差点当场去世。
手机屏幕上，是我发给林菲菲的最后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表情包。
一只一脸呆滞的哈士奇，头上被P了几个大字：
帅哥的脑子，一半是水，一半是面粉，一晃，就成了浆糊。
我：“……”
完了，这次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感觉自己的双腿一软，这次是真的快要跪了。
“顾总……”我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行了。”
顾祁忽然开口，打断了我的忏悔。
他收回手机，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那双深邃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
“江逾白，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来了，终于来了。
是让我自己滚蛋，还是让我赔钱滚蛋？
“第一，”他说，“我现在就让HR给你办离职，并且，以‘恶意中伤上司’的名义，在你的离职报告上，记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心一凉。
这比直接开除还狠。
有了这个离职记录，以后哪个正经公司还敢要我？
这是要断了我的生路啊！
“那……那第二个选择呢？”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颤抖着问道。
顾祁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玩味。
“第二个选择，”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签一份协议，从今天起，做我的人。”
我：“？？？”
啥玩意儿？
做他的人？
这是什么霸道总裁强制爱的古早戏码？
我看着他那张帅得惨绝人寰的脸，又看了看自己这平平无奇的身材和长相。
难道……他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就喜欢我这种，敢在五百人大群里公然骂他的“勇士”？
“顾总，您……您别误会。”我连忙摆手，“我不是那种人！我卖艺不卖身的！”
顾祁的额角，似乎有青筋跳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我怎么会跟这种蠢货说话”的语气，冷冷地说道：“你想多了。我的意思是，签一份协议，假扮我的女朋友，同时，兼任我的‘特别助理’。”
假扮……女朋友？
这情节，怎么越来越离谱了？
“为什么？”我下意识地问道。
“因为你够蠢，胆子又大，在公司里没根基，没派系，像个孤魂野鬼。”顾祁毫不客气地评价道，“最重要的是，你今天把所有人都得罪了，现在，你只能依靠我。”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是最好用，也是最好控制的一颗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