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密的雨丝像无数根冰冷的银线,从铅灰色的天空垂首落下,织成一张巨大而潮湿的网,将整座城市都笼罩其中。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湿冷气息,钻进人的骨缝里,带来一阵阵细微的战栗。
临江一中,这所南城颇有名气的重点高中,也没能逃脱这场秋雨的洗礼。
校门口那棵巨大的香樟树,叶子被雨水冲刷得油亮,沉甸甸地挂在枝头,偶尔有几片不堪重负,打着旋儿飘落,溅起一小圈水花。
上午八点,正是上学的高峰期。
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学生们三三两两,撑着各式各样的雨伞,像一群迁徙的彩色蘑菇,涌进校园。
湿漉漉的地面反射着周围建筑和树木的影子,踩上去能听到“咕叽”的水声,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说笑声、抱怨声和伞骨碰撞的轻响。
教导主任李建国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站在教学楼的屋檐下,眉头紧锁地看着这没完没了的雨。
他穿着笔挺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即使在这样的天气里,也保持着一丝不苟的严谨。
“李主任,久等了。”
一个温和平静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李建国转过身,脸上立刻堆起热情的笑容,将伞往对方那边倾斜了一些。
“楚斯同学,可算把你盼来了!
路上没淋着吧?”
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就是今天要报到的转学生楚斯。
楚斯撑着一把纯黑色的长柄伞,伞面宽大,边缘整齐,一看就质地极好。
雨水顺着伞沿均匀地滑落,在他脚边形成一圈小小的水幕。
他穿着临江一中的校服,却显得格外出挑。
校服的剪裁似乎经过了细微的调整,完美地贴合他挺拔修长的身形,领口和袖口都干净整洁,没有一丝褶皱。
即使是这样略显普通的蓝白色,穿在他身上,也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质感。
他的头发乌黑柔软,被雨水打湿了几缕,贴在光洁的额头上,更衬得皮肤白皙。
五官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嘴唇的线条很柔和,但组合在一起,却给人一种疏离感。
他的眼神很平静,像一潭深水,不起波澜,静静地看着你,却又仿佛隔着一层薄雾,让人看不透。
“谢谢李主任关心,还好,没怎么淋到。”
楚斯微微颔首,声音温润,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礼貌,“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
李建国连忙摆手,脸上的笑容更加热情,“楚斯同学能来我们临江一中,是我们学校的荣幸啊!
你的成绩,在首都那边也是顶尖的,到了我们这儿,肯定也是佼佼者!
走走走,我带你去办公室办手续,然后带你去班级。”
说着,李建国热情地引着楚斯往教学楼里走。
收起雨伞时,楚斯动作优雅,将伞柄轻轻一转,伞面便整齐地收拢,没有多余的水滴乱溅。
他从随身的黑色背包里拿出一个防水的伞套,将湿伞仔细套好,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和良好的教养。
这细微的举动,落在李建国眼里,更让他确信这孩子家境不凡,教养极好。
他清了清嗓子,边走边介绍:“我们临江一中虽然比不上首都的名校,但在南城也是数一数二的。
师资力量雄厚,学习氛围也浓厚……哦对了,你转来的是高二(三)班,我们年级的重点班,学习风气很好。”
楚斯安静地听着,偶尔点一下头,应一声“嗯”,不多言语,却也不会让人觉得不礼貌。
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走廊两侧,观察着墙上的宣传栏、贴着的通知,以及匆匆走过的学生们。
走廊里很喧闹。
湿漉漉的雨伞被随意地靠在墙角,地面铺着的防滑垫吸饱了水分,踩上去软软的。
学生们穿着带着湿气的校服,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笑,讨论着昨晚的球赛,或是即将到来的月考。
“那不是李主任吗?
旁边那个是谁啊?
新面孔。”
“没见过,长得挺好看的,气质也不一样。”
“听说是转学生,从首都来的,好像成绩特别好。”
“真的假的?
分到哪个班了?”
窃窃私语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不少目光落在楚斯身上,好奇、探究,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打量。
楚斯对此似乎毫无所觉,依旧保持着平静的神色,步伐稳健地跟在李建国身后。
就在他们快要走到办公室门口时,走廊的另一头,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
原本喧闹的说话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瞬间低了下去,甚至出现了短暂的 silence。
原本聚在一起的学生们下意识地往两边散开,让出一条通道,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微妙,带着点紧张和敬畏。
空气里的温度,似乎都因为这阵骚动而下降了几分。
李建国的脚步顿了一下,眉头又习惯性地皱了起来,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和头疼。
楚斯停下脚步,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向走廊尽头。
一群穿着同样校服,但看起来却桀骜不驯的男生簇拥着一个人,正朝着这边走来。
他们的校服要么敞开着,要么袖口卷起,头发湿漉漉地随意搭着,身上散发着雨水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混合着汗水与痞气的味道。
而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个少年,无疑是焦点。
他很高,身形挺拔,但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压迫感。
校服外套像披风一样随意地敞着,露出里面一件黑色的T恤,领口有些松垮。
他的头发被雨水打湿,几缕黑色的发丝黏在饱满的额头上,水珠顺着他利落的下颌线滑落。
他的五官轮廓很深邃,线条冷硬,尤其是侧脸,从眉骨到下颌,构成一道极具攻击性的弧线。
眼神锐利而冰冷,像是淬了冰,扫视过周围时,带着一股未消的戾气,让人心头发紧。
嘴角似乎还有一点淡淡的淤青,为他那张本就显得有些冷硬的脸,更添了几分野性和危险。
他就是傅清疏。
临江一中无人不知的“校霸”。
关于他的传闻很多,有人说他打架很狠,能一个人撂倒好几个校外的混混;有人说他家里情况复杂,没人敢惹;也有人说他虽然看起来凶,但其实很护短,只要不惹到他头上,他也不会主动找事。
但无论传闻如何,他在学校里的威慑力是实实在在的。
傅清疏显然刚经历过什么,周身的低气压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微微低着头,脚步迈得很大,带着一股不耐烦的烦躁,对周围自动让开的人群和敬畏的目光视若无睹,仿佛只是在穿过一片无人的空地。
他身边的几个男生也噤若寒蝉,不敢大声说话,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
走廊本就不算宽敞,李建国和楚斯站在中间,恰好挡住了大半的去路。
“傅清疏!
你又去哪里了?
早读课又没来!”
李建国深吸一口气,摆出教导主任的威严,沉声喝道。
傅清疏像是没听见一样,脚步丝毫未停,依旧带着那股冲劲往前走。
他身边的一个瘦高个男生连忙小声提醒:“疏哥,李主任。”
傅清疏这才缓缓抬起眼皮,目光淡淡地扫了李建国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纯粹的漠然和不耐烦,像是在看一个聒噪的障碍物。
他没说话,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意义不明的嗤笑,然后继续往前走。
他的目标似乎很明确,就是走廊尽头靠窗的那间教室——高二(三)班。
冲突,在这一刻变得不可避免。
傅清疏一行人走得又快又急,带着一股蛮横的气势,似乎习惯了别人对他们避让。
而楚斯和李建国站在原地,楚斯手里还拿着套好的湿伞,身形挺拔,没有丝毫要让路的意思。
人群因为这两方的对峙,再次变得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即将碰撞的一点上。
距离越来越近。
傅清疏的脚步没有丝毫减速,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往楚斯身上多停留一秒,仿佛对方只是墙壁的一部分。
就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砰!”
一声闷响。
傅清疏的肩膀,带着一股不小的力道,狠狠地撞在了楚斯的肩膀上。
这一撞来得猝不及防,带着傅清疏本身的冲劲和那股无处发泄的戾气。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有人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似乎己经预见到了接下来的场面——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转学生,怕是要遭殃了。
然而,预想中的狼狈并没有发生。
被撞到的瞬间,楚斯的身体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他的脊背猛地绷紧,像一张瞬间被拉满的弓,全身的肌肉线条在宽松的校服下清晰地凸显出来,充满了爆发力。
重心下意识地下沉,双脚稳稳地钉在原地,像是生了根。
他握在身侧的手,手指猛地蜷缩,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那是一种蓄势待发的姿态,仿佛下一秒就要挥出凌厉的一拳。
那是顶级拳击手在面对突袭时,刻入骨髓的条件反射。
但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就在那股原始的反击欲望即将冲破理智的刹那,楚斯的眼神骤然清明。
他几乎是用意志力强行压制住了那股汹涌的力量,身体的紧绷瞬间松弛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极其自然的侧身动作,巧妙地卸去了大部分冲击力。
他的脚步,甚至都没有乱一下。
唯一的变故,是他手中那把套好的黑伞。
伞柄被这股力量撞得猛地一歪,套在外面的防水伞套滑落了一角,伞骨末端积攒的雨水瞬间倾泻而出,冰冷的水珠劈头盖脸地打在了楚斯的半边肩膀和额发上。
深蓝色的校服肩膀处,瞬间洇开了一大片深色的水渍,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额前的碎发被打湿,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落在领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傅清疏也停下了脚步。
他原本只是习惯性地用这种方式“开路”,从未有人敢不退让,更没人能在他这样一撞之下还能站得如此稳当。
但刚才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了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那不是普通人被撞到后的踉跄或僵硬,而是一种充满了危险气息的、蓄势待发的紧绷感,像一头被惊扰的猛兽,瞬间亮出了獠牙,却又在最后一刻收敛了锋芒。
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陌生。
傅清疏转过身,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了楚斯的脸上。
他看到楚斯脸上还挂着未干的雨水,顺着他白皙的脸颊滑落。
那双刚才还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闪过一丝极淡的、如同刀锋出鞘般的凌厉,但那锐利转瞬即逝,很快就被一种更深沉、更难测的平静所取代,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楚斯抬手,用指腹轻轻抹去脸颊上的雨水,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
他甚至还对着傅清疏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那笑容很标准,嘴角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带着礼貌,却又毫无温度,像是戴了一张精致的面具。
“抱歉,”他开口,声音依旧温和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挡路了。”
傅清疏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起来。
他盯着楚斯那半边湿透的肩膀,又看了看他脸上那过分平静的笑容和深不见底的眼睛。
刚才那瞬间的危险气息还残留在他的感知里,让他心里莫名地升起一丝惊疑。
这小子,不对劲。
他见过太多故作镇定的人,也收拾过不少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但眼前这个转学生,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
那种瞬间爆发又瞬间收敛的力量,那种被冒犯后依旧平静无波的眼神,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傅清疏的喉咙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
没有道歉,也没有质问。
他转过身,带着他那帮依旧有些发愣的跟班,径首从楚斯身边擦肩而过。
冰冷的雨水还残留在空气中,伴随着傅清疏一行人走过时,留下的那股淡淡的、混合着烟草和汗水的气息,一同侵入了楚斯的感官。
楚斯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在教室门口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缓缓淡去,眼神晦暗不明。
湿冷的校服紧紧贴在肩膀上,寒意顺着皮肤蔓延开来,渗入骨髓。
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一个身影看在了眼里。
容眠抱着她的宝贝相机,正准备去摄影社交照片。
她刚走出楼梯口,就撞见了这一幕。
走廊里的异常安静和对峙的气氛,让她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当看到那个湿发滴水、气质温和却眼神沉静的转学生,和那个浑身散发着戾气、侧脸冷硬的校霸擦肩而过时,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那一瞬间的张力,太惊人了。
她几乎是出于摄影师的本能,手指下意识地抬起了相机,镜头稳稳地对准了那两个身影。
她清晰地捕捉到了楚斯身体瞬间绷紧的肌肉线条,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凌厉和迅速恢复的平静,也捕捉到了傅清疏停下脚步时那瞬间的僵硬,和他看向楚斯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疑与探究。
“咔嚓。”
轻微的快门声被雨声和走廊的嘈杂掩盖。
画面定格。
湿发滴水的转学生,冷硬侧脸的校霸,湿漉漉的走廊,空气中弥漫的湿冷与紧绷。
容眠放下相机,看着取景框里的画面,指尖微微颤抖。
她有一种预感,这个转学生的到来,或许会给临江一中,尤其是高二(三)班,带来一场不一样的风暴。
李建国这才从刚才的插曲中回过神来,脸上带着几分尴尬和无奈,对着楚斯歉疚地笑了笑:“楚斯同学,让你受惊了。
那是傅清疏,嗯……性格有点叛逆,你别往心里去。”
楚斯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李建国,脸上又恢复了那温和有礼的笑容,仿佛刚才的碰撞和那瞬间的暗流涌动从未发生过。
“没关系,李主任。”
他语气平静,“只是一点小意外。”
“对对对,小意外。”
李建国连忙打圆场,“走走走,先去办公室办手续,然后我带你去班级。”
楚斯点了点头,跟着李建国走向办公室。
他半边湿透的肩膀在蓝白色的校服上格外显眼,步伐却依旧稳健从容。
只是没人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又缓缓松开。
高二(三)班的教室在走廊的尽头,紧挨着楼梯口。
当李建国领着楚斯走进教室时,原本有些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门口。
讲台上正在讲课的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看到李建国,停下了讲课:“李主任?”
“王老师,打扰一下。”
李建国走上讲台,清了清嗓子,对着全班同学介绍道,“这位是新转来的同学,楚斯,从首都转来的。
楚斯同学成绩非常优异,以后就是我们高二(三)班的一员了,大家欢迎。”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夹杂着各种好奇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哇,就是他啊,刚才在走廊和傅清疏撞上的那个!”
“长得真好看,气质也好不一样。”
“首都来的学霸?
不知道学习怎么样。”
楚斯站在讲台旁边,面对着全班的注视,微微鞠了一躬,声音清晰温和:“大家好,我叫楚斯。
很高兴能加入高二(三)班,请多指教。”
简单明了,没有多余的话,态度谦和,却依旧带着那股淡淡的疏离感。
王老师是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女老师,看起来很和蔼,她笑着点了点头:“楚斯同学,欢迎你。
正好,我们班后排还有个空位,你就先坐那里吧。”
她指了指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
楚斯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那个位置确实空着,旁边……正好坐着刚刚走进教室的傅清疏。
傅清疏己经趴在桌子上,背对着讲台,似乎在睡觉,宽大的校服外套罩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线条冷硬的下颌。
他的座位周围,仿佛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结界,旁边的同学都有意识地和他保持着一点距离。
而王老师指的空位,就在傅清疏的斜前方,隔着一个过道。
真是……巧。
楚斯的目光在傅清疏的背影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随即收回,对着王老师点了点头:“好的,谢谢老师。”
他抱着自己的背包和刚领的新书,穿过课桌间的过道,走向那个空位。
教室里很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他的脚步,带着好奇和一丝看好戏的意味。
谁都知道傅清疏的“领地”意识很强,那个空位虽然没人坐,但平时也很少有人敢靠近。
这个新来的转学生,居然要坐在那里?
楚斯的脚步很稳,没有丝毫犹豫。
他走过傅清疏身边时,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淡淡的烟草味和雨水的湿气,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低气压。
傅清疏似乎真的睡着了,头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
楚斯将背包放在空桌上,拿出纸巾,简单地擦拭了一下桌面上的灰尘,然后安静地坐下,将新书一本本拿出来,整齐地放在桌角。
湿冷的校服依旧贴在肩膀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他微微侧过头,看向窗外。
窗外,雨还在下,淅淅沥沥,没有停歇的迹象。
灰蒙蒙的天空下,香樟树的叶子被雨水冲刷得发亮,远处的建筑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雨雾中,看不真切。
楚斯的眼神落在雨幕中,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藏着千言万语。
而在他身后隔着一个过道的位置。
趴在桌子上的傅清疏,其实并没有睡着。
刚才在走廊的碰撞,和楚斯那瞬间爆发又收敛的气息,让他心烦意乱,根本静不下心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转学生走到了自己旁边的空位坐下,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和自己身上的汗味烟草味截然不同的、淡淡的皂角清香,还夹杂着雨水的湿冷气息。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底下摩挲着刚才撞到楚斯肩膀的位置。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种奇异的触感,不是柔软的皮肉,而是一种紧绷的、充满了力量感的坚硬,像是撞到了一块包裹着软布的钢铁。
那个叫楚斯的转学生……到底是什么来头?
傅清疏的眉头,在臂弯的阴影里,又微微蹙了起来。
教室里,王老师己经开始继续讲课,粉笔在黑板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伴随着偶尔传来的翻书声和咳嗽声。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
但只有身处其中的人知道,某种东西,己经在这湿冷的雨幕中,悄然改变。
一场围绕着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少年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
楚斯拿出笔记本和笔,开始认真地听讲,侧脸在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下,显得格外平静。
只是偶尔,他会下意识地动一下肩膀,试图摆脱那黏腻的湿冷感,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
傅清疏依旧趴在桌子上,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有那无意识摩挲着指尖的动作,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角落里,容眠悄悄抬起头,目光在楚斯和傅清疏的背影之间转了一圈,然后低下头,看着自己相机里刚才抓拍的那张照片,嘴角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容。
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