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赢了陈雪的绘画大赛金奖，第二天她的竹马就守在了我的画室门口。

他手里捏着那枚被我比下去的银奖奖牌，指尖在金属边缘摩挲着，抬眼看向我时，

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别画画了，跟我去学涂鸦怎么样？我握着画笔的手顿了顿，

随即弯起嘴角：行啊。后来，我的画架落了尘，调色盘被扔在角落，

手里的水彩笔换成了街头涂鸦用的喷漆罐；我的时间不再耗在画室里打磨细节，

而是跟着他在废弃工厂的墙面上肆意挥洒色彩。他的后背从陌生到能熟练依靠，

身上的油漆味混着少年特有的皂角香，成了我鼻尖最熟悉的味道。

直到我们的涂鸦作品登上城市艺术节展墙那天，他在人群后拉住我，

眼里闪着和墙画一样绚烂的光：等这次展览结束，我们就去流浪涂鸦，

一辈子这样自由下去好不好？我望着他眼底的热忱，轻轻挣开他的手，

从画筒里抽出了中央美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这几个月的涂鸦日子，确实很自由。

但我的画板上，不止有街头的风。1.看到全国美术联考成绩公示那天，

我刚把央美保送申请表装进信封。专业排名第一，文化课分数绰绰有余。

我正对着玻璃窗里的倒影轻笑，画室后门就传来陈雪带着怨怼的声音：江驰，

你跟我打的赌还没兑现呢。让林墨彻底放弃考美院，跟你去开那个破工作室，你才算赢。

江驰的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笃定：她现在哪还提过画笔？整天跟着我跑街头喷涂鸦，

联考能过线都算侥幸，还考什么美院？陈雪不依不饶：可她以前是拿奖拿到手软的人，

万一……万一什么？江驰嗤笑一声，她现在眼里除了我还有别的？我说不考美院，

她敢不听话？后门外面立刻爆发出一阵附和的哄笑。那些前阵子还围着我喊墨姐

的朋友，此刻的话像冰碴子砸过来：就林墨那黏人样，江驰让她去刷墙她都乐意，

还在乎考不考美院？可不是嘛，为了谈恋爱把画具全扔了，这种恋爱脑，

以后能有什么出息？他们笑得越欢，我心里越平静。像江驰这样眉眼带光的少年，

我装装乖，暂时放下画笔陪他疯一阵子，有什么不值？至少在没人看见的地方，

他会把我摁在刚喷完的涂鸦墙前亲，会在深夜的画室里帮我洗沾满油漆的手，

会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声音说你的眼睛比颜料还亮。

正想起他低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就听有人凑到陈雪身边打趣：雪姐，

要是林墨知道你是故意让江驰勾她，就为了报复她上次赢了你，不得气哭？陈雪撇撇嘴，

语气里满是不屑：废话，她那种争强好胜的性子，肯定得记恨我一辈子。可他们不知道，

我一点都不气。反而该谢谢陈雪。毕竟，像我这样扔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普通女生，

能被江驰这样的人放在心上——哪怕最初是设计，也是她陈雪，亲手递来的机会。2.从小，

我就清楚，自己所有的天赋都藏在画笔里。别人对着静物画一整天都抓不住光影，

我扫一眼就能勾勒出明暗层次。色彩搭配无师自通，构图创意信手拈来。但我也明白，

在这个闭塞的小镇画室里，太扎眼未必是福气。所以，

即便为了保住唯一一个保送名额必须稳居第一，我的作品永远只比第二的陈雪多出一丝灵气。

只有一次例外。那是省赛前一天，我撞见江驰帮陈雪拎画筒，指尖有意无意擦过她的手背。

耀眼的少年和灵动的少女并肩走在夕阳里，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画面，我却莫名红了眼。

素描考场上，我没忍住把静物画出了油画的质感；色彩考试时，又赌气般用了最大胆的撞色。

那次省赛，我的作品被评委单独拎出来夸了整整十分钟，甩开陈雪不止一个档次。事后，

我为自己的冲动懊恼了好几天。直到一周后，江驰堵在了我的画室门口。他抱着滑板，

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微乱，漂亮的眼睛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抱歉啊，刚才滑板没控住，

蹭到你画架了。画没坏吧？要不我赔你新材料？我用膝盖想也知道，那声不小心

的碰撞根本是故意。正如我无比清楚，江驰突然接近我，十有***是因为陈雪。

或许是替她出头，或许是受她所托。可不管是什么缘由。那都是我能靠近江驰的唯一契机。

3.没错。我想抓住江驰。从他第一次出现在画室门口的瞬间。不得不说，

江驰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在他出现之前的十八年里，我只有一个目标。

在美术老师摇头说“女孩子搞艺术没出路”的时候，

在我爸把我的画具摔在地上吼“不如早点嫁人换彩礼”的时候。“考进顶尖美院，

离开这个小地方。”我一分一秒，都记在心里，不敢放松。后来，

当我的作品被国家级画展收录，评委说“前途不可***”的时候，我知道，

梦想中的美院已经离我很近了。我只等着，联考结束，稳稳拿到录取通知。

可回头看自己灰蒙蒙的十八年，只有被否定的热爱，和深夜画室里的孤灯。

那天偶然刷到街头涂鸦的视频，画面里的少年踩着滑板掠过自己的作品，笑容比颜料还耀眼。

我对着屏幕发呆：“如果能和这样鲜活的人，在十八岁疯一场，该多好啊。

”然后江驰就出现了。他比视频里的少年更生动，更耀眼。指尖转着喷漆罐时带起的风，

掠过我手腕时的温度，都勾着我藏了很久的渴望。我想要他，可我知道很难。

就像我清楚的那样，我的天赋只在画板上，除此之外，我普通得像路边的石子，

是永远不会被活在阳光下的江驰注意到的那种。可是现在，他被陈雪，亲手推到了我面前。

4.我好像浑然不觉，坦然接纳着江驰后来的每一次“偶遇”。在颜料斑驳的画室走廊，

在傍晚空荡的涂鸦墙下，他总能精准地出现在我身边，带着恰到好处的熟稔。

他停留的时间越来越久，说话时指尖偶尔擦过我的手背，终于在一个傍晚，

他踩着滑板挡在我面前，“林墨，跟我在一起吧。”扑进他怀里时，

我假装没看见他喉结滚动时那一闪而过的不耐，只是闭上眼，

深吸一口他身上混着油漆和薄荷糖的气息。画板上有星辰大海，画笔能绘出心头月光。

从前我信这点。但我也清楚，这束突然照进来的月光不会停留太久。

或许他很快就会结束这场赌气的游戏，转身回到陈雪身边；又或许，他想玩得更久些，

等我陷得深了，再亲手掐灭这点光亮。可我没料到，这位突然闯入的少年，

是想让我放下画笔的。第一次察觉到这点，是在深夜的排练室。

我蹲在角落对着速写本勾勒他的侧影，正对着涂鸦草稿皱眉的他却突然把笔扔在地上。

我抬头问怎么了，他盯着我的速写本看了半晌，突然开口：“我不喜欢你总拿着这东西。

”我愿意顺着他，合上本子塞进包里：“那我不画了。”他却又逼近一步，

语气带着点莫名的烦躁：“我们好像不是一路人。”“我不喜欢这样。”我攥紧了衣角，

心跳得厉害：“那你想怎么样？”他突然低下头，鼻尖几乎蹭到我的脸颊，

声音轻得像叹息：“就不能像我一样，做点轻松的事吗？

”巷口的路灯在他眼里投出细碎的光，他像蛊惑人心的精灵，一字一句地说：“林墨，

来我的生活里，我们一直这样好不好？”那一刻，我心里竟涌起一阵隐秘的雀跃。原来，

他想要的是这个。原来，陈雪想要的，也是这个。5.我伸手勾住他的手腕，

指尖划过他握着喷漆罐的指节：教我画那个火焰图腾。我清楚江驰对我没多少真心，

更谈不上什么耐心。从前我从不敢主动靠近，怕他觉得厌烦，早早结束这场各取所需的戏码。

可现在，他想让我放下画笔，总得付出点代价，不是吗？他迟疑了一下，

还是拉着我的手按在涂鸦墙上。微凉的指尖裹着我的，在粗糙的墙面上勾勒出跳跃的线条，

我能清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和那一闪而过的不自在。那一刻，

我在心里悄悄感谢过去十年握着画笔的自己。林墨，你看，你想要的，终于有了靠近的机会。

我开始不再碰专业画册，不再泡画室，跟着江驰在城市的角落里疯跑。我的画具落了灰，

联考时攒下的奖状被塞到箱底，曾经被老师夸有灵气的笔触，渐渐变得生疏。

第一次在街头涂鸦展上，陈雪的作品被评委点名表扬时，我看到她偷偷朝我投来的得意目光。

她大概觉得，我终于成了那个被爱情冲昏头脑、放弃前途的失败者。我假装没看见，

只是想着，该去拿我的奖励了。果然，那天江驰看起来格外开心。

他踩着滑板滑到我面前，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眼里的光比墙上的涂鸦还要亮。

被他拉着跑起来的时候，风灌进衣领，带着少年身上特有的清爽气息，

我竟真的觉得有些快活。他说今天的涂鸦被路人拍了视频，发在网上火了。我笑着点头，

装作不知道那条视频根本没多少点赞，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画展的票。明天是我十八岁生日。

陪我去看展，好吗？6.我原以为那次独处会是我被动迎合的场面。没想到，

看似随性不羁的江驰，在街头涂鸦之外的亲密里，竟带着生涩的试探。

他从网上学来的那些花哨技巧，哪敌得过我多年观察人体结构练就的精准直觉？

看着他被我逼到墙角，耳尖泛着红，却咬着唇不肯承认慌乱的模样，

我才真切体会到——纸上得来终觉浅，亲手描摹才知真。只是分寸没拿捏好，

第二天他对着涂鸦墙抬手时，手腕竟微微发颤。

人们总觉得女生会对第一次心动的人念念不忘，可我却发现，少年人的靠近，

往往从身体的契合开始。他在深夜的画室里，眼神越来越黏人；在街头奔跑时，

总会下意识牵紧我的手。那些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像藤蔓一样，悄悄缠了上来。

7.陈雪很快发现了我和江驰之间不一样的氛围。她眼里的焦虑越来越明显。

在又一次跟着江驰在废弃工厂涂鸦到深夜后，陈雪在画室门口拦住了我。

她盯着我袖口沾着的油漆渍，语气里的酸意几乎要溢出来，

却还是强装镇定地嘲讽：你现在倒是清闲，整天跟着江驰瞎混，画笔都快不会握了吧？

我低头拍了拍袖口的颜料，抬头时笑意刚好漫到眼底：跟自己男朋友在一起，

再忙也觉得开心啊。不像某些人，我故意顿了顿，心思不用在画画上，

倒有空盯着别人的事。那天陈雪气得脸都白了，转身时差点撞到画架。

我至今记得她甩门而去的背影，除了藏不住的气急败坏，还有种迟早让你后悔的笃定。

而今天，大概就是她等着看我笑话的时候了。8.周围的人识趣地散开，

把画室角落留给了他们两个。透过半开的门缝，我看见陈雪走到江驰身边，

手指试探着想去碰他的手臂：江驰，你最近都不怎么理我了……等联考志愿报完，

你就跟她断了吧。我们说好的，她声音里带着委屈，只要她放弃考美院，

你就回到我身边……说着她踮起脚尖想去吻江驰的侧脸，江驰却微微偏了头，躲开了。

他自己似乎也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弄懂的迟疑。我靠在走廊的墙上，

看着那扇晃动的门，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江驰向来自由散漫，以前和陈雪走得近时，

身边也总围着一群玩涂鸦的朋友，男女都有，没什么界限感。他跟我告白那天，

我看着他眼里闪烁的光，轻声说：我可以和你在一起。但你得跟其他女生保持距离。

江驰当时笑得灿烂，一口答应下来。可没过多久，我就看到他帮别的女生调试喷漆罐，

手把手教对方握笔的姿势，亲昵得像从前对陈雪那样。我没吵没闹，假装没看见。

毕竟那时候，我还没找到能让他在意的东西。直到在深夜的涂鸦墙下，我摸清了他的软肋。

后来我从没再提过保持距离的事，只是每次看到他和别的女生说笑，

就默默收拾好东西回画室，

第二天把速写本摊开在他面前——上面是比上次进步一大截的素描。于是江驰开始收敛了。

他主动和那些女生拉开距离，连和陈雪说话都变得客气疏离。我也投桃报李，

把画具锁进柜子，整天跟着他在街头疯跑。江驰最张扬热烈的年纪，终于安安稳稳地，

只映在我一个人的眼里。我很满足。9.陈雪终于按捺不住，

在画室里冲着江驰低吼：在林墨面前装样子就算了，现在就我们俩，你还摆什么清高？

江驰，你该不会真对那个林墨***的动了心吧！江驰的脸色沉了沉，

伸手拨开她的手：不是你非要赌这一把？如果不是我故意疏远你，

你以为她会放下画笔跟着我？现在目的快达到了，反过来怪我了？

我没让你做到这份上！陈雪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这半个月你天天跟她泡在一起，

连联考成绩出来都不告诉我！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搞什么？不过是借着涂鸦的名义，

把城市的角落逛了个遍。深夜的天桥上数过星星，废弃工厂的墙面上留过并肩的影子，

他教我怎么调最亮眼的橙，我陪他等第一缕晨光漫过画好的墙。我知道江驰为什么突然黏人，

也乐得陪他把这场戏演完。只是没想到他精力这么好，每次都要耗到后半夜，

害得我回画室整理作品集时，总带着一身洗不掉的油漆味。这些话江驰自然说不出口，

他别过头，指尖无意识地蹭着滑板边缘的磨损处。陈雪气得眼圈发红，扬手像是要打他，

最后却猛地踮脚吻了上去。这一次，江驰没有躲。我靠在门框上，悄悄在心里默数。

江驰接吻时总喜欢先咬对方的下唇，带着点野劲的试探，等对方发软时再加深力道，

像只急于确认领地的小兽。这需要一分半钟。指尖轻轻敲着门框，

直到里面传来陈雪带着喘息的轻哼，我才抬手推开了门。推开门的瞬间，

我本想演一出撞破暧昧的戏码。可门轴转动的声响里，

我忽然觉得——这种小打小闹太没意思了。不如……直接掀了这戏台。

我瞬间换上茫然的表情，望着慌忙分开的两人：“怎么就你们在？不是说今天统一填志愿吗？

”没错。今天是联考志愿填报的截止日。往年大家都是在线上自主填报，

再把确认页发给老师备案。但今年，画室老师突然要求所有人到画室统一提交。

我知道这是陈雪的主意。一来她联考成绩估得极好，专业课排进了全省前五十，

足够在这个艺术资源匮乏的小镇画室里风光无限，

自然需要我们这些背景板来见证她的高光时刻。二来……她急着亲眼看看，

我这个曾经次次压她一头的对手，如今怎么被她设计得放弃梦想，沦为笑柄。

江驰脸上的慌乱还没褪尽，听见我只问这个，紧绷的肩膀慢慢松了。他刚要开口，

我话锋忽然一转：“不过你的嘴角怎么沾着颜料？刚才在偷偷画什么？

”嗯……就算不演捉奸戏，给这摇摆不定的家伙添点堵，也是应该的吧？

江驰的动作猛地顿住。他还没编出借口，画室门口就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眨眼间，

老师带着一群扛着相机的人涌了进来。“快把画架挪开，机位架在这里！

”“采访稿再顺一遍，等会儿一定要突出陈雪同学的努力！”“灯光打过来，

把她的获奖作品再拍清楚点！”我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场面，嘴角慢慢扬了起来。

看来老师是想借着志愿填报，给陈雪办一场“优秀学员专访”，

把她的“成功”大肆宣传一番。既然老师这么费心搭台，那不如……我就借这个舞台，

唱完这场早就该落幕的戏。10.老师的到来打断了画室里的僵持。江驰悄悄松了劲，

拉着我的手腕往电脑前走：“快到截止时间了，我们赶紧填志愿。”我不动声色地抽回手，

淡淡应了声：“嗯。”志愿填报系统开放的时间越来越近，画室里渐渐挤满了人。

有人对着屏幕里的院校名单反复比对，有人和家长打电话争执选专业还是选城市，

偶尔爆发出几声欢呼或叹气。“我过线了！央美设计系稳了！”“完了，文化课差三分，

只能报民办了……”陈雪的页面却一直卡在专业排名确认界面，

急得她手指在鼠标上点个不停。瞥见镜头正对着自己，她又立刻放缓动作，

维持着得体的微笑。终于刷新出结果时，她猛地捂住嘴，眼里闪着光：“全省第32名！

比预估的还高了10名！”“老师，我能去国美了！”她激动地和画室老师拥抱，

直播间里的弹幕瞬间刷屏：“恭喜小姐姐！这么好的成绩太厉害了！

”“小地方能出这么优秀的美术生，背后肯定付出了很多努力吧！”陈雪擦着笑出来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