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鬼打墙里的冤家：秦寿显摆记
熊淑芬扒着院门缝一瞅，差点把刚喝的粥喷出来 —— 秦寿正坐在镇上王掌柜的驴车上，穿了件洗得发白的道袍，还特意把那只剩一根毛的拂尘插在领口，手里举着罗盘，跟举着圣旨似的，路过熊淑芬家门口时，故意让驴车慢下来，扯着嗓子喊：“王掌柜您放心！
老夫算坟地，那是方圆百里独一份！
不像某些人，连破庙的小姑娘都能当鬼抓！”
“秦寿你个老东西！”
熊淑芬气得攥紧手里的桃木剑，剑穗 “啪嗒” 掉了一截，“不就是算个坟地吗？
嘚瑟得跟中了状元似的！
上次你给李家算坟，把人家迁到涝洼地，一场雨淹得只剩块碑，还有脸吹！”
驴车 “嘚嘚” 走远，秦寿还回头冲她挥了挥破拂尘，那根毛在风里飘得跟根蒲公英似的。
熊淑芬越想越气，转身就把李有道喊过来：“有道！
给本座看家，把灶上的饼看好了，别让野猫叼走！
本座…… 本座去山上采点草药！”
李有道瞅着太奶奶攥得发白的拳头，还有偷偷往袖袋里塞黑饼（上次没吃完的驱邪饼）的动作，憋笑着点头：“太奶奶您小心，要是遇见太爷爷……遇见个屁！”
熊淑芬打断他，掖了掖衣襟就往山后绕，心里骂骂咧咧：“秦寿你故意绕道显摆，当本座看不出来？
今天非得拆穿你，让你在王掌柜面前丢大脸！”
结果刚绕到半山腰，熊淑芬就犯了难 —— 这山路岔子多，她老花镜忘带了，瞅着哪条路都像秦寿走的方向。
正嘀咕呢，就听见远处传来秦寿的大嗓门：“王掌柜您看，这山形叫‘青龙抱月’，是块好地！
老夫当年……”熊淑芬赶紧猫着腰躲到树后，谁知道树底下有块石头，脚一滑，“哎哟” 一声差点摔了，手里的黑饼 “咕噜噜” 滚出去，正好砸在路过的松鼠头上。
松鼠 “吱” 地叫了一声，窜得没影了，熊淑芬也吓得赶紧捂住嘴，心想：“还好没被发现，秦寿这老东西，嗓门比铜锣还大！”
跟着秦寿和王掌柜往山林深处走，越走越偏，树影晃得人眼晕。
突然秦寿停住脚，皱着眉摆弄罗盘 —— 指针转得跟疯了似的，一会儿指东一会儿指西，最后居然首首指向他自己的脚。
“这…… 这是怎么回事？”
王掌柜有点慌，“秦道长，咱们是不是走岔路了？”
秦寿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无妨！
此乃‘地脉异动’，老夫自有办法！”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张黄符，刚要念咒，风一吹，符纸 “呼” 地贴在他脸上，粘住了胡子。
躲在树后的熊淑芬差点笑出声，捂着嘴首抖，结果没留神，撞得树干 “咚咚” 响。
秦寿猛地回头：“谁在那儿？！”
熊淑芬心里一紧，赶紧蹲下来，结果腰又 “咔” 地闪了，疼得她龇牙咧嘴。
秦寿走过来一瞅，见是她，气得吹胡子瞪眼：“熊老婆子！
你跟来干什么？
想抢老夫生意？”
“谁抢你生意！”
熊淑芬扶着腰站起来，嘴硬道，“本座是来采草药，正好撞见你在这儿装神弄鬼！
你那罗盘都指你脚了，还说地脉异动？
我看是你眼神不好，走岔路了！”
王掌柜这才明白，尴尬地搓着手：“两位仙长…… 咱们这是……别听她胡说！”
秦寿把脸上的符纸扯下来，胡子也带掉两根，“老夫再走一遍，保证没错！”
说着就带头往前走，结果走了没几步，又回到了原地 —— 地上还躺着熊淑芬刚才掉的那块黑饼，松鼠还在旁边盯着呢。
“哎？
怎么又回来了？”
秦寿挠挠头，不信邪，又换了个方向走，结果绕了一圈，还是回到黑饼这儿。
王掌柜脸都白了：“秦道长，这…… 这不会是鬼打墙吧？”
“鬼打墙？”
秦寿心里也发毛，却还嘴硬，“老夫乃得道高人，区区鬼打墙……得道高人？”
熊淑芬冷笑一声，“我看是‘倒灶高人’！
上次你被野猪追，这次被鬼打墙，我看你怎么跟王掌柜交代！”
说着她也试着往前走，结果刚迈两步，就跟秦寿撞了个满怀 —— 两人都没看清路，居然往同一个方向走了。
“你瞎啊！”
秦寿推了她一把，“走路不看路！”
“是你挡着本座了！”
熊淑芬也推回去，结果两人都没站稳，“噗通” 摔在地上，秦寿的罗盘 “哐当” 掉了，指针彻底不动了，熊淑芬的袖袋也开了，剩下的黑饼全撒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树影里传来 “沙沙” 声。
王掌柜吓得往秦寿身后躲，秦寿也赶紧爬起来，摸出拂尘（只剩杆儿了，毛早飞了）：“孽障！
休得放肆！”
结果从树后走出来个扛着锄头的老农，瞅着他们仨哭笑不得：“你们仨咋在这儿绕圈呢？
这林子岔路多，前儿个我家牛都在这儿绕了半天！”
熊淑芬和秦寿都愣住了 —— 合着哪是什么鬼打墙，是他们自己路痴，还把罗盘给整失灵了！
王掌柜尴尬地咳嗽两声：“那…… 秦道长，坟地的事……这事包在本座身上！”
熊淑芬立马抢话，扶着腰站起来，“本座刚才看了，山那头的‘白虎衔珠’才是好地，比秦寿这‘青龙抱月’强十倍！”
秦寿急了：“你懂什么！
那是‘白虎衔珠’吗？
那是块坡地，下雨就滑！”
“你才不懂！”
两人又吵了起来，老农和王掌柜站在旁边，看着这俩加起来快一百西十岁的 “仙长” 吵得面红耳赤，手里还攥着黑饼渣和破罗盘，都忍不住笑了。
回去的路上，秦寿跟在熊淑芬后面，小声嘀咕：“算你这次运气好，下次别想跟老夫抢生意！”
熊淑芬回头瞪他：“谁跟你抢？
是你自己没本事，连路都走不明白！”
李有道在家等了半天，终于看见太奶奶和太爷爷吵吵嚷嚷地回来，赶紧掏出小本本记：“未时三刻，太爷爷绕道显摆遇‘鬼打墙’（实为路痴），太奶奶尾随拆台，最终靠老农指路脱身。
结论：太爷爷的罗盘不如锄头管用，太奶奶的黑饼能当路标。”
当晚，熊淑芬煮了锅红薯粥，特意给秦寿端了一碗。
秦寿接过碗，嘴硬道：“算你有点良心，别以为一碗粥就能让老夫让着你！”
熊淑芬翻了个白眼：“谁让着你！
这是本座怕你明天算坟地饿晕，丢本座的脸！”
月光下，两个老人坐在门槛上喝粥，碗碰碗的声音，比山里的虫鸣还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