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透过客厅的窗户，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温暖的光斑。
空气里弥漫着红烧排骨和米饭的香气，那是家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西岁的陈乐乐正坐在地毯上，专心致志地搭建她的积木城堡。
她的小手还不太稳，城堡搭得歪歪扭扭，却充满了稚嫩的创意，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这里是公主的房间……这里是厨房……爸爸的房间要盖高高……”林晓系着那条印有小草莓的旧围裙，从厨房里端出最后一道清蒸鲈鱼。
她小心翼翼地将盘子放在餐桌正中央，左右调整了一下角度，又拿起一块干净的抹布，仔细擦去了盘沿溅出的几滴酱汁。
餐桌被她布置过了，铺上了平时不用的米白色桌布，甚至还在中间摆了一个小小的玻璃花瓶，里面插着几支从小区花园里剪来的月季。
虽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却也开得热热闹闹。
今天是她和陈磊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
她心里藏着一个小小的、羞涩的期待，像揣着一只扑棱翅膀的鸟。
她记得刚结婚那年，陈磊还会煞有介事地订餐厅、买花，虽然总是抱怨价格，但眼里闪着光。
后来有了乐乐，生活被孩子的哭闹、奶粉尿布填满，仪式感这东西，就像被水泡久的照片，慢慢褪了色。
但她还是盼着，或许今年会不一样呢？
她忙活了一下午，做的都是他爱吃的菜。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的声音响起。
乐乐立刻抬起头，奶声奶气地喊：“爸爸回来啦！”
门开了，陈磊带着一身初夏的微热和淡淡的汗味走了进来。
他脸上挂着一种“快夸我”的、略带得意的笑容，手里拎着一个印着某家餐厅logo的白色塑料袋，袋子边缘渗出些许油渍。
“晓晓，乐乐，快看爸爸买了什么好东西！”
他扬了扬手里的袋子，换鞋的动作都带着轻快，“公司楼下新开的那家馆子，搞周年庆，人均八十八的套餐，有鱼有肉有虾，还送甜品和水果拼盘！
这性价比，绝了！
我抢到最后一份！”
林晓脸上的笑容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点点僵住、冷却。
她看着那袋随着他动作晃悠的外卖，又看了看桌上自己精心烹饪、还冒着热气的西菜一汤，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了一下，有点透不过气。
“你就……买了份外卖回来？”
她的声音有点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然呢？”
陈磊似乎完全没察觉到空气中迅速凝结的失落，他把外卖袋放在桌边，顺手揉了揉乐乐的头发，“出去吃多贵啊，这个点还得排队等位，人挤人的，哪有在家吃舒服？
这多实惠，都是硬菜，加热一下就能吃，省时省力又省钱。”
“省钱？
实惠？”
林晓重复着这两个词，像是要把它们嚼碎。
一股委屈混着怒火猛地冲上头顶，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住声音里的波动，“陈磊，我上次买新裙子还是三年前怀乐乐的时候！
乐乐上的幼儿园是这片最便宜的！
我连护肤品都从专柜换成了开架货！
你现在跟我讲实惠？”
陈磊被这突如其来的炮火轰得一怔，随即也来了火气。
一天的疲惫和在公司受的窝囊气找到了出口，他扯了扯领口，声音也扬了起来：“我不讲实惠讲什么？
我每天在公司当孙子，点头哈腰，陪着笑脸，赚的每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我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让这个家过得更好吗？
我累死累活回来，还得看你脸色？
你在家带娃穿给谁看？
穿给乐乐看还是穿给菜市场大妈看？”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小锤子，敲在林晓的心上。
她感觉血液一下子冲到了脸上，耳朵里嗡嗡作响。
“谁看？
我不是人吗？
陈磊，我的付出在你眼里就一文不值吗？
这个家干干净净是谁收拾的？
乐乐健健康康是谁带大的？
你每天回来有热菜热饭是谁做的？
你看不见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哭腔。
“我看见了啊！
所以我这不是买饭回来了吗？
我没让你饿着吧？
你还要我怎样？
难道要我每天把你当菩萨供起来吗？”
陈磊也寸步不让，指着那袋外卖，“这鱼，这肉，不是钱吗？
你怎么就不知足呢？”
“我不稀罕你的鱼和肉！”
林晓尖声打断他，积压了太久的委屈和疲惫在这一刻彻底决堤，“我稀罕的是你的心意！
是你的在乎！
是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而不是你这该死的、抠搜到骨子里的性价比！”
“哗啦——”一声，乐乐的积木城堡被她挥舞的手臂不小心带倒，散落一地。
孩子被父母激烈的争吵吓得愣住，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哭声像一盆冷水，短暂地浇熄了两人之间的战火。
林晓猛地停下，看着女儿满是泪痕的小脸，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
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弯腰一把抱起乐乐，转身冲进卧室，“砰”地一声摔上了门，将陈磊和他那袋“性价比绝了”的外卖，彻底隔绝在外。
客厅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餐桌上方孤零零的灯光，照着满桌渐渐失去热气的菜肴，和那袋同样在慢慢变凉的外卖。
旁边，那两个印着“一辈子”字样的情侣杯静静地立着，那是他们刚结婚时一起在夜市上挑的，一个蓝色，一个粉色。
此刻，它们沉默地对望着，仿佛也在为这场猝不及防的争吵，做着无声的哀悼。
陈磊独自站在客厅中央，对着紧闭的房门，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不明白，明明是自己花了钱、省了事，为什么最后却落得一身不是？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脚踢开脚边的积木，走到餐桌前，看着那袋外卖，越想越气，最终狠狠一拳捶在桌子上。
碗碟轻轻震动，发出细微的脆响。
那袋外卖，彻底凉透了。
空气里弥漫着红烧排骨和米饭的香气，那是家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西岁的陈乐乐正坐在地毯上，专心致志地搭建她的积木城堡。
她的小手还不太稳，城堡搭得歪歪扭扭，却充满了稚嫩的创意，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这里是公主的房间……这里是厨房……爸爸的房间要盖高高……”林晓系着那条印有小草莓的旧围裙，从厨房里端出最后一道清蒸鲈鱼。
她小心翼翼地将盘子放在餐桌正中央，左右调整了一下角度，又拿起一块干净的抹布，仔细擦去了盘沿溅出的几滴酱汁。
餐桌被她布置过了，铺上了平时不用的米白色桌布，甚至还在中间摆了一个小小的玻璃花瓶，里面插着几支从小区花园里剪来的月季。
虽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却也开得热热闹闹。
今天是她和陈磊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
她心里藏着一个小小的、羞涩的期待，像揣着一只扑棱翅膀的鸟。
她记得刚结婚那年，陈磊还会煞有介事地订餐厅、买花，虽然总是抱怨价格，但眼里闪着光。
后来有了乐乐，生活被孩子的哭闹、奶粉尿布填满，仪式感这东西，就像被水泡久的照片，慢慢褪了色。
但她还是盼着，或许今年会不一样呢？
她忙活了一下午，做的都是他爱吃的菜。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的声音响起。
乐乐立刻抬起头，奶声奶气地喊：“爸爸回来啦！”
门开了，陈磊带着一身初夏的微热和淡淡的汗味走了进来。
他脸上挂着一种“快夸我”的、略带得意的笑容，手里拎着一个印着某家餐厅logo的白色塑料袋，袋子边缘渗出些许油渍。
“晓晓，乐乐，快看爸爸买了什么好东西！”
他扬了扬手里的袋子，换鞋的动作都带着轻快，“公司楼下新开的那家馆子，搞周年庆，人均八十八的套餐，有鱼有肉有虾，还送甜品和水果拼盘！
这性价比，绝了！
我抢到最后一份！”
林晓脸上的笑容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点点僵住、冷却。
她看着那袋随着他动作晃悠的外卖，又看了看桌上自己精心烹饪、还冒着热气的西菜一汤，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了一下，有点透不过气。
“你就……买了份外卖回来？”
她的声音有点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然呢？”
陈磊似乎完全没察觉到空气中迅速凝结的失落，他把外卖袋放在桌边，顺手揉了揉乐乐的头发，“出去吃多贵啊，这个点还得排队等位，人挤人的，哪有在家吃舒服？
这多实惠，都是硬菜，加热一下就能吃，省时省力又省钱。”
“省钱？
实惠？”
林晓重复着这两个词，像是要把它们嚼碎。
一股委屈混着怒火猛地冲上头顶，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住声音里的波动，“陈磊，我上次买新裙子还是三年前怀乐乐的时候！
乐乐上的幼儿园是这片最便宜的！
我连护肤品都从专柜换成了开架货！
你现在跟我讲实惠？”
陈磊被这突如其来的炮火轰得一怔，随即也来了火气。
一天的疲惫和在公司受的窝囊气找到了出口，他扯了扯领口，声音也扬了起来：“我不讲实惠讲什么？
我每天在公司当孙子，点头哈腰，陪着笑脸，赚的每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我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让这个家过得更好吗？
我累死累活回来，还得看你脸色？
你在家带娃穿给谁看？
穿给乐乐看还是穿给菜市场大妈看？”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小锤子，敲在林晓的心上。
她感觉血液一下子冲到了脸上，耳朵里嗡嗡作响。
“谁看？
我不是人吗？
陈磊，我的付出在你眼里就一文不值吗？
这个家干干净净是谁收拾的？
乐乐健健康康是谁带大的？
你每天回来有热菜热饭是谁做的？
你看不见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哭腔。
“我看见了啊！
所以我这不是买饭回来了吗？
我没让你饿着吧？
你还要我怎样？
难道要我每天把你当菩萨供起来吗？”
陈磊也寸步不让，指着那袋外卖，“这鱼，这肉，不是钱吗？
你怎么就不知足呢？”
“我不稀罕你的鱼和肉！”
林晓尖声打断他，积压了太久的委屈和疲惫在这一刻彻底决堤，“我稀罕的是你的心意！
是你的在乎！
是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而不是你这该死的、抠搜到骨子里的性价比！”
“哗啦——”一声，乐乐的积木城堡被她挥舞的手臂不小心带倒，散落一地。
孩子被父母激烈的争吵吓得愣住，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哭声像一盆冷水，短暂地浇熄了两人之间的战火。
林晓猛地停下，看着女儿满是泪痕的小脸，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
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弯腰一把抱起乐乐，转身冲进卧室，“砰”地一声摔上了门，将陈磊和他那袋“性价比绝了”的外卖，彻底隔绝在外。
客厅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餐桌上方孤零零的灯光，照着满桌渐渐失去热气的菜肴，和那袋同样在慢慢变凉的外卖。
旁边，那两个印着“一辈子”字样的情侣杯静静地立着，那是他们刚结婚时一起在夜市上挑的，一个蓝色，一个粉色。
此刻，它们沉默地对望着，仿佛也在为这场猝不及防的争吵，做着无声的哀悼。
陈磊独自站在客厅中央，对着紧闭的房门，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不明白，明明是自己花了钱、省了事，为什么最后却落得一身不是？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脚踢开脚边的积木，走到餐桌前，看着那袋外卖，越想越气，最终狠狠一拳捶在桌子上。
碗碟轻轻震动，发出细微的脆响。
那袋外卖，彻底凉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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