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粮票换鸡蛋 这穷日子必须改
他裤脚沾着新鲜的泥点,草帽檐上挂着几片干枯的玉米叶,进门时脚步顿了顿,目光先落在林晓曼脸上,带着几分试探的关切。
“烧彻底退了?”
林建国放下锄头,粗糙的手掌在裤腿上蹭了蹭,才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掌心的老茧蹭得她脸颊发痒,“下午别去地里了,在家歇着,你妈刚把晒的玉米收进囤里,不缺人手。”
林晓曼刚要应声,就见妈妈李秀兰从里屋拎出一个蓝布小包,布角磨得发毛,她小心翼翼地把包铺在炕桌上,里面露出几张泛黄的粮票,还有一叠皱巴巴的纸币——最大面额是十元,零散的角票叠得整整齐齐,数下来总共不到三十块。
“家里玉米面就剩小半袋了,我下午去供销社换两斤,再用两张细粮票跟你张婶换五个鸡蛋,给晓曼补补身子。”
李秀兰指尖捏着粮票,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你上次说的那袋化肥,要不先跟村头老王赊着?
等秋收卖了玉米,咱再还他钱。”
粮票?
换鸡蛋?
赊化肥?
这些只在长辈闲谈里听过的词,此刻像细小的针,密密麻麻扎在林晓曼心上。
她突然想起,1992年的农村,市场经济的风还没完全吹透,粮票虽不如从前金贵,却是家家户户过日子的“硬通货”,大多数人家攥着几分几毛的钱,都要算计着花,连吃个鸡蛋都得靠“以物换物”。
前世她在奶茶店对账时,动辄几千上万地划款,一杯定制奶茶能卖五十多块,从未想过三十年前的家里,连买袋化肥都要低声下气去赊,连给她补身体的鸡蛋,都要靠粮票去换。
“换啥鸡蛋?
别浪费细粮票了。”
林建国拿起桌边的搪瓷缸,灌了口凉水,喉结滚动着,“晓曼年轻,扛得住这点病,等秋收卖了玉米,咱去镇上割斤五花肉,比鸡蛋补身子。
供销社的化肥也别赊了,我下午去后山挖点柴胡,镇上药材站收这个,说不定能凑够化肥钱。”
“挖柴胡?
那后山多陡你忘了?
上次你差点摔下去!”
李秀兰立刻皱起眉,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再说那柴胡也卖不了几个钱,还不如我去镇上给人缝补衣服,一天能挣五毛钱,攒几天也够买袋化肥了。”
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怎么凑钱、怎么省粮,每句话都像重锤,砸得林晓曼心口发闷。
她看着爸爸鬓角新添的白发,看着妈妈袖口磨破的补丁,再看看屋角那盏连灯绳都快断了的煤油灯,突然攥紧了手心——这穷日子,必须改!
而且要立刻改!
“爸,妈,别换粮票了,也别去挖草药、缝衣服了。”
林晓曼突然开口,声音清亮,打破了屋里的沉闷。
夫妻俩都愣住了,齐刷刷看向她。
林建国皱着眉,语气带着点不赞同:“你个丫头片子,刚退烧就说胡话?
你能有啥挣钱的法子?
好好歇着,别瞎琢磨。”
李秀兰也跟着劝:“是啊晓曼,你要是想帮家里,等病好了跟我去镇上缝衣服,或者去你姨夫的砖厂搬砖,虽然累点,但能挣点零花钱。”
“搬砖缝衣服太慢了,一天挣几毛钱,不够买袋化肥的。”
林晓曼摇摇头,走到炕桌旁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搪瓷缸,突然想起了关键——前世她为了降低成本,研究过各种低成本奶茶原料,而现在这个年代,虽然没有现成的珍珠粉圆和奶精,却有更天然的替代品!
“我想做一种‘新式茶’卖。”
林晓曼斟酌着措辞,尽量用他们能听懂的话解释,“就用咱家的茶叶,加上白糖熬糖浆,再放一种‘嚼着有劲儿’的东西,装在杯子里卖。
一杯能卖五毛钱,要是生意好,一天卖一百杯,就能挣五十块!”
五十块?
林建国手里的搪瓷缸“哐当”一声撞在桌沿上,水洒了一地。
他瞪大了眼睛,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你说啥?
一杯卖五毛钱?
谁会花五毛钱买杯破茶喝?
咱村人买包烟才两毛钱,买斤白糖才一块二!”
“就是啊晓曼,这也太不现实了。”
李秀兰急了,伸手拉住她的手,掌心带着温热的汗,“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五毛钱一杯,人家还不如买斤白糖回家自己冲茶喝,甜滋滋的能喝好几天。”
面对爸妈的质疑,林晓曼早有准备。
她知道,在这个连温饱都刚解决的年代,五毛钱一杯的“新式茶”确实像天方夜谭,但她更清楚,90年代的人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心有多强——尤其是县城里的学生和年轻人,只要东西好吃、好玩,根本不差这五毛钱。
“爸,妈,你们信我一次。”
林晓曼握紧妈妈的手,眼神坚定,“这种茶跟家里冲的不一样,甜滋滋的还能嚼着吃,肯定有人喜欢。
咱们先试试,就用家里现有的东西做,就算卖不出去,也亏不了啥。
要是卖出去了,以后咱们就不用再赊化肥、用粮票换鸡蛋了,说不定还能给家里盖新房!”
林建国看着女儿眼里的光,心里突然一动。
他这个女儿,自从高考失利后就一首闷闷不乐,今天还是第一次露出这么有精神的样子。
虽然觉得这想法不靠谱,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试试——万一,真成了呢?
李秀兰也犹豫了,她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桌上那叠皱巴巴的钱,最终叹了口气:“行,那咱就试试。
不过先说好了,要是卖不出去,你可别灰心,大不了咱还跟以前一样过日子。”
见爸妈松了口,林晓曼心里瞬间亮堂起来。
她知道,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脑海里的奶茶配方,变成真正能捧在手里的“赚钱利器”。
“妈,家里还有多少茶叶?
白糖够不够?”
林晓曼立刻追问,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茶叶还有小半罐,是你叔上次送的,白糖不多了,就剩个罐底儿。”
李秀兰回答,又疑惑地看着她,“你要这些干啥?
真要做那‘新式茶’?”
“对!”
林晓曼点点头,又想起了珍珠的替代品,“对了妈,家里有没有红薯粉?
或者土豆粉也行,越细越好。”
“红薯粉有,上次秋收后磨的,还剩一袋子,在灶房的柜子里。”
李秀兰更纳闷了,“你要红薯粉干啥?
做粉条吗?”
林晓曼忍不住笑了,眼里满是笃定:“不是做粉条,是做‘嚼着有劲儿’的东西,放茶里的。
妈,你等着,我这就做给你们尝尝,保证你们喜欢!”
说着,她转身走向灶房,脚步轻快得像踩在云朵上。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的衣角,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金光。
林建国和李秀兰看着女儿忙碌的背影,对视一眼,心里既期待又忐忑——他们不知道,这个看似荒唐的想法,即将彻底改写这个家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