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剪短了头发,齐肩的长度更显利落,手机里还存着高三最后那张没发出去的合照——她和陆星辞站在考场外,隔着人群,眼神错开。
开学第一周的系部迎新会上,苏念被室友推到前排,说是要给她“物色”新朋友。
灯光亮起时,她看见台上站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主持人介绍:“这是我们系的学长,连续两年拿了设计金奖的周亦安。”
男生笑着朝台下挥手,眉眼弯弯,带着种恰到好处的亲和力。
苏念没太在意,低头在速写本上画着会场的吊灯,首到一只手轻轻敲了敲她的桌面。
“新来的?”
周亦安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瓶矿泉水,“看你画得很认真,是苏念吧?
我看过你的联考作品,很有灵气。”
苏念抬头,对上他带笑的眼睛,礼貌地点点头:“学长好。”
“不用叫学长,叫我亦安就行。”
他把水递给她,指尖没碰到她的手,距离拿捏得刚好,“下周有个设计 workshop,缺个助手,你有兴趣吗?”
室友在旁边悄悄拽她的衣角,用口型说“校草哎”。
苏念想了想,还是摇了头:“谢谢学长,我刚开学,想先适应一下课程。”
周亦安没勉强,笑了笑:“没关系,随时找我。”
转身离开时,目光在她速写本上那朵没画完的向日葵上停了两秒。
苏念不知道,周亦安的“关注”从不是偶然。
他在招生办的资料里见过她的照片,更在老师办公室翻到过她的联考作品——画里有片向日葵花田,田埂上站着个模糊的男生背影,笔触里藏着种说不出的执拗。
他觉得有趣,像发现了幅没被解读的画。
接下来的日子,周亦安总能“恰好”出现在苏念的生活里。
她去画室晚了,他会留一盏灯;她在图书馆找不到参考书,他总能精准地递过来;甚至连她随口跟室友说想吃后街的生煎包,第二天早上,系里的早餐篮里就多了两盒,周亦安笑着说“商家送的,我不爱吃甜的”。
室友打趣她:“念念,周学长这明显是对你有意思啊!
你看他对别人有这么上心吗?”
苏念低头削着铅笔,语气平淡:“他就是人好。”
心里却像蒙着层雾。
周亦安的好,周到得像精心设计的图纸,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可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少了点陆星辞那种笨拙的、带着点不知所措的认真。
比如他给她讲题时会红的耳根,比如他雪天里站在巷口,围巾歪了也不知道。
某天晚上,苏念在画室赶作业,画板上的颜料突然用完了。
她正着急,周亦安推门进来,手里拿着盒新的颜料:“猜你可能会缺这个。”
他走到她身后,看着画板上那幅快完成的《夏夜》,轻声说:“这里的光影可以再重一点,像你联考时那样,把情绪藏在暗处。”
他的气息离得很近,苏念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合上颜料盒:“谢谢学长,我自己试试。”
周亦安的手顿在半空,随即笑了笑,退开一步:“好,不打扰你。”
转身时,口袋里的手机亮了一下,是他托高中同学打听来的消息——苏念的高中里,有个叫陆星辞的男生,和她一起填过同一座城市的志愿,最后却去了北方。
北方的秋天来得早,陆星辞站在图书馆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飘落的银杏叶,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火车票。
那是他攒了三个月的奖学金买的,终点是苏念的城市。
他从高中同学那里听说了周亦安的事。
同学说“周亦是他们系的校草,对苏念特别好,俩人经常一起出现在画室”,语气里带着点“你俩没戏了”的惋惜。
陆星辞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他以为时间能磨平误会,以为等她冷静下来,总会明白他改志愿的心意,却忘了,大学里的世界很热闹,新的人新的事,很容易就把过去的痕迹盖掉。
他打开微信,对话框停留在三个月前。
他发了句“开学顺利”,她回了个“谢谢”。
之后的无数次输入,都被他一个个删掉。
首到那天,他刷到苏念室友发的朋友圈——照片里,苏念站在画展前,身边的周亦安正指着一幅画跟她说话,两人离得很近,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像幅和谐的画。
陆星辞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突然抓起外套,抓起桌上那张被摩挲得发皱的火车票,转身就往校门口跑。
他第一次发现,所谓的“冷静”和“等待”,在害怕失去面前,根本一文不值。
有些误会,不能等,有些话,必须亲口说。
苏念还在画室里调整光影,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句话:“我在你学校门口。
陆星辞。”
她的笔“啪嗒”掉在地上,颜料溅在白色的帆布鞋上。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窗帘猎猎作响,像在提醒她,有些被刻意压下去的情绪,终究还是藏不住。
周亦安看着她瞬间发白的脸色,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手机屏幕,眼底的笑意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种了然的沉静。
而校门口,陆星辞站在香樟树下,背着个旧背包,衬衫领口被风吹得有些乱,像个终于找到方向的迷路者。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只知道这一次,他不能再转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