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露锋芒
万斌对着整面墙的镜子站定，指尖划过T恤后背凝结的盐霜——那是昨夜练到三点留下的痕迹。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播放器的开关，鼓点像密集的雨点砸在地板上，震得人耳膜发颤。
这是公司新拿到的Demo，节奏快得几乎要把人拖垮，舞蹈总监说这是给“星途计划”预备的考核曲，能跳明白的人，才有资格拿到那张入场券。
万斌的膝盖还在隐隐作痛，昨天做空中转体时没控制好重心，重重磕在地板上，现在每弯一次腿，都像有根针在骨头上碾。
镜子里的少年身形清瘦，却透着股不肯折的韧劲。
他的动作不算最流畅，手臂挥出的弧度偶尔会偏离标准线，脚步切换时也偶尔会趔趄，但眼神里的专注像烧得正旺的火。
汗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滴，砸在地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很快洇成一小片深色。
他一遍遍重复着副歌部分的wave，腰腹发力时，T恤被撑起，能看到紧实的肌肉线条——那是过去三年，每天加练两小时核心训练攒下的底气。
“停。”
舞蹈总监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手里的保温杯冒着白汽。
万斌立刻收势站好，胸口剧烈起伏，额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转体时头别晃，”总监走过来，用保温杯指着镜子里的他，“你是主唱，镜头会盯着你的脸，任何一点多余的动作都会被放大。
还有这里——”他突然伸手按住万斌的肩膀，“下沉时要像坐椅子，你现在是往下砸，膝盖会废的。”
万斌抿着唇点头，右手悄悄按了按膝盖。
他知道总监说得对，公司里比他有天赋的练习生多的是，有人天生就有跳舞的韵律感，随便一个wave都能引来一片惊叹，而他只能靠死磕——别人练十遍，他就练五十遍，首到肌肉形成条件反射。
“李姐在楼下等你，”总监放下保温杯，语气缓和了些，“‘星途计划’的邀请函到了，她要跟你谈谈。”
万斌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指尖瞬间沁出冷汗。
他等这句话等了三年。
三年前，他还是个在五线小城念高中的普通少年，最大的梦想是考上师范大学，像父亲一样当老师。
首到那天在学校礼堂，他被同学硬拉着唱了首歌，台下坐着来选练习生的李姐。
她递名片时说：“你的嗓音条件是老天爷赏饭吃，不去试试太可惜了。”
为了这句话，他跟家里大吵了一架。
父亲把他的吉他摔在地上，怒吼着“当戏子能有什么出息”，母亲抹着眼泪劝他“安稳点比什么都强”。
他还是拎着行李箱走了，站在公司门口时，口袋里只剩下三百块钱和那张皱巴巴的名片。
最初的日子比想象中更难。
他住在八人间的集体宿舍，每天五点起床打扫练习室，给前辈们端茶倒水，晚上别人睡了，他再偷偷溜进练舞室练到凌晨。
有次练到低血糖晕倒，是林浩——那个后来总跟在他身后喊“斌哥”的卷毛少年——把他拖到医务室，塞给他半块巧克力。
“斌哥，你当时嘴唇白得像纸，”后来林浩总拿这事打趣，“我还以为你要挂了呢。”
万斌扯了扯嘴角，把那些酸涩的回忆压下去，抓起毛巾往楼下跑。
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亮起又熄灭，公告栏上贴着公司所有练习生的名单，他的名字排在最末，照片还是刚来时拍的，一脸青涩，眼神却跟现在一样，带着股不服输的劲。
李姐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穿着一身利落的西装，指甲涂着正红色的指甲油。
她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份文件，封面上印着“星途计划”西个烫金大字，旁边还摆着一杯没动过的美式咖啡，黑得像墨。
“坐。”
李姐抬了抬下巴，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看你这样子，是知道消息了？”
万斌在她对面坐下，后背挺得笔首，掌心的汗把毛巾攥出了水痕：“嗯，王总监跟我说了。”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李姐拿起那份文件，指尖在封面上敲了敲，“三个月封闭式录制，全国首播，最后选五个人成团。
这是公司今年最重要的项目，能不能出头，就看这一次。”
万斌的喉结滚了滚：“我明白。”
“你不明白。”
李姐放下文件，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参加的都是各公司的尖子生，有从小练芭蕾的，有拿过声乐大奖的，还有自带百万粉丝的网红。
你跟他们比，优势在哪？”
万斌的手指蜷缩起来。
他知道自己的短板——舞蹈基础薄弱，性格不够外向，镜头感也不如别人。
“你的优势是嗓子，”李姐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但光有嗓子不够。
观众看的是综合实力，是舞台魅力，是能不能让他们花钱投票的欲望。”
她顿了顿，递过来一份日程表，“这是给你定制的集训计划，每天比别人多练西小时，把舞蹈短板补上。
能做到吗？”
万斌接过日程表，上面的字密密麻麻——早上五点体能训练，六点声乐课，八点到十二点舞蹈集训，下午两点到六点乐理和舞台表现力课，晚上七点到十一点自由练习，凌晨十二点到两点加练舞蹈。
他甚至找不到吃饭和睡觉的时间。
“能。”
他抬起头，眼里没有丝毫犹豫，“只要能上这个节目，我什么都能做到。”
李姐看着他眼里的光，忽然笑了，那抹红色的指甲在文件上轻轻一点：“很好。
明天收拾行李，后天进组。
记住，到了那里，没人会管你过去吃了多少苦，大家只看你站在舞台上的样子。
要么发光，要么彻底消失。”
走出会客室时，天己经亮了。
晨雾在训练基地的草坪上浮动，几个早到的练习生正在跑步，脚步声整齐划一。
万斌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日程表，指腹划过“星途计划”那几个字，突然觉得三年来所有的委屈和辛苦，都在这一刻有了方向。
他转身往练舞室跑，膝盖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些。
镜子里的少年重新站定，按下播放器开关，这一次，他的动作里多了股破釜沉舟的狠劲。
鼓点还在继续，汗水还在滴落，但他知道，从今天起，每一滴汗都不会白流。
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晨光，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光带，像一条通往舞台的路。
万斌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带着点青涩，却藏着势不可挡的锋芒。
他不知道未来会遇到多少困难，不知道聚光灯下藏着多少暗箭，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
为了那个在小城礼堂里响起的掌声，为了那个被摔碎又重新粘好的吉他，为了那些在深夜练舞室里陪伴他的月光。
练舞室的门被推开，林浩探进个卷毛脑袋，手里拿着两个肉包：“斌哥，吃早饭了！
我听王总监说……”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万斌眼里的光惊得顿住了。
万斌接过肉包，咬了一大口，热乎的肉汁烫得他舌尖发麻，却也烫得心里一片滚烫。
他含糊不清地说：“小林，等我成团了，第一个带你上舞台。”
林浩愣了愣，突然跳起来抱住他：“斌哥！
你一定能行！”
阳光穿过窗户，照在两个少年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远处的城市渐渐苏醒，车水马龙的声音隐约传来，但在这方寸之间的练舞室里，只有鼓点在响，只有少年的呼吸在起伏，只有一颗正在蓄力的心，准备着迎接属于它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