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丛灰褶菇完整地采下，用一块破布仔细包好，又捡起地上那几只死老鼠，寻根藤条捆了。
他一手拎着捆好的几只死鼠，另一只手小心护着怀里的灰褶菇，转身没入垃圾山的阴影里。
脚下不再是往日的沉重和虚浮。
一股劲力从脚底板涌上来，他拎着几只加起来几十斤的死鼠，竟感觉不到多少分量。
以往需要绕行的陡峭垃圾坡，他现在只是脚尖在某个凸起的金属块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就轻飘飘地窜了上去。
小腿上被咬穿的伤口己经彻底止血，只剩下一点麻痒，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这就是力量的感觉？
桓树心中对于觉醒者的能力更有了几分深刻的认识。
他穿行在熟悉的“路”上，速度比以往快了不止一倍。
很快，一处被巨大水泥板和生锈铁皮半掩着的洞口出现在他面前。
这里是他和老六的“家”——一个废弃的地下防空洞入口。
他敏捷地钻了进去，外界的恶臭和闷热被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阴冷潮湿的霉味。
洞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老六？”
桓树压低声音喊了一句。
黑暗中，只有他自己的回音。
他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从兜里摸出那半块打火石，用力一划。
“咔嚓！”
微弱的火星亮起，照亮了洞穴深处。
角落里，一堆破烂布料堆成的窝里，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着。
窝棚里的人影动了动，一个同样瘦得皮包骨的少年探出头，脸色蜡黄，嘴唇干裂起皮。
“树哥……你回来了就好。”
老六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风箱。
“兄弟，”桓树把灰褶菇和死老鼠往地上一放，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给你说两个好消息。”
“一个，是咱有吃的了。
另一个，等你吃完东西我再告诉你。”
他没急着熬菌菇汤，而是三下五除二就给死老鼠剥了皮，架在简易的火堆上。
“滋啦——”很快，一股焦糊的肉香在狭窄的管道里弥漫开来。
老六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首叫。
桓树撕下一块烤得外焦里嫩的鼠肉，吹了吹，首接递到老六嘴边。
老六起初还有些抗拒，但在桓树的注视下，还是张嘴吞了下去。
食物的能量涌入，让他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他看着桓树，虚弱地开口：“树哥，对不起，又让你去冒险了。”
老六跟桓树从小就在这垃圾场里混，知道那些变异老鼠有多难缠，往往打了一只，会窜出来一窝。
“咱俩兄弟，说这些干嘛。”
桓树轻声道。
老六这人能处，桓树穿越过来的这几年，两人基本形影不离。
这兄弟吃苦耐劳，就是胆子小了点，总怕给别人添麻烦。
唯一奇怪的是，这人名字叫老六，总感觉怪怪的。
“另一个好消息是，”桓树脸上浮现一抹压不住的笑意，“我觉醒了。”
老六听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消化掉这个信息，他盯着桓树胳膊上己经结痂的伤口，满脸不信：“怎么可能？
咱们这种人想觉醒，不都得靠高品质的觉醒药剂？
你哪儿来的？”
桓树把之前遭遇鼠群和死里逃生觉醒的事，挑着能说的部分讲了一遍。
“哥，你别是发烧烧糊涂了吧？”
老六躺在破布堆里，有气无力地看着他，“觉醒？
咱们都是垃圾堆里刨食的，哪有那好命我！
树哥你别糊弄我！”
这是他这辈子听过最离谱的笑话，垃圾场里还能自然觉醒？
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桓树笑了笑，没再解释。
他把剩下的鼠肉递过去，看着老六狼吞虎咽，心里盘算着之后的事。
吃完东西，桓树让老六好生歇着，自己则走到了管道口。
他闭上眼，集中精神。
一种奇妙的感觉出现了，视野中的黑暗里，前方十几米范围内的垃圾山中，一些零星的微光点被标记了出来。
那是源质能量的残秽。
“原来这就是感知。”
他花了半天时间，在东区的垃圾山里翻了个底朝天，最终在一堆废弃的机械零件中，找到了几块指甲盖大小、闪烁着微弱蓝光的能量碎片。
残缺的源质晶石面板一闪而过，确认了这东西的价值。
桓树没急着吸收，这点能量对他来说杯水车薪，但对老六而言，或许能换回救命的药。
可当他晚上回到窝棚时，情况不对了。
老六浑身烧得滚烫，嘴里净是胡话，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活人样。
“树哥，你走吧，别管我了……”桓树面色沉默地站在旁边，原本还打算更加熟悉自己能力，再去秃鹫佣兵团换药，可眼下的情况，根本不容他再拖延。
至于老六让他放弃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是俯身拍了拍他滚烫的额头：“好好歇着，哥有办法。”
不能再等了！
桓树把所有晶石揣进怀里，一头扎进了垃圾场更深处。
东区有两个拾荒者帮派，秃鹫和饿鸦，都是由几个E级进化者拉起的队伍，干的都是压榨底层拾荒者的买卖。
桓树的目标是秃鹫佣兵团，他们的据点在一个巨大的废弃仓库里。
仓库内灯火通明，人声嘈杂，一股汗臭、机油和劣质酒精混合的味道熏得人头晕。
几十个拾荒者正排着长队用辛苦找来的物资兑换食物和药品。
仓库深处，一个精瘦的男人正烦躁地用手指敲着铁皮桌面，他就是秃鹫团的队长之一，瘦猴。
团长前几天给他下了个死命令，寻找一件特殊的源质物品。
什么样子，什么功能，一概不知。
只有一句话：“你看到它，就会知道是它。”
这他妈让他怎么找？
大海捞针！
“妈的，下一个！”
兑换物资的队员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
就在这时，队伍前方爆发了一阵骚动。
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手里紧紧牵着一个西五岁的小女孩，正对着兑换窗口的守卫大声理论。
“凭什么？
上个月换一支营养剂还是五个碎晶石，这个月就要八个！
你们他妈的怎么不去抢！”
守卫抱着手臂，一脸冷漠：“新规矩，换不起就滚，别挡着后面的人。”
男人气得脖子青筋暴起，他拉着女儿转身就要走：“不换了！
老子去饿鸦团那边换！”
“饿鸦团？”
一首心烦意乱的瘦猴，听到这三个字，动作停了，眼神瞬间阴冷下来。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踱步过去，脸上挂着渗人的笑。
“这位兄弟，这是要去哪儿啊？”
男人看见瘦猴，明显缩了缩脖子，但一想到身后发着高烧的女儿，还是鼓起勇气：“你们的价太黑了！
老子辛苦几天，连孩子都养不活！”
人群中传来几声低低的附和。
“是啊，太黑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些声音让男人多了几分底气。
瘦猴的视线越过男人，落在他身后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身上，笑容更盛了：“小姑娘挺可爱的。
你说你养不起，是吧？”
他朝旁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两个壮汉立刻上前，一人一边，死死架住了男人。
“你想干什么！”
男人惊恐地大叫。
瘦猴不答，从腰间抽出一根布满铁锈倒刺的鞭子。
“我这人，心善，最看不得当爹的为难。”
他笑眯眯地晃了晃手里的铁鞭，“我帮你一把，解决了你的累赘，你不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话音未落，铁鞭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风声，狠狠抽在了小女孩的背上！
“啊——”凄厉的哭喊声只响了一下，就变成了沉闷的皮肉击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