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死乞白赖+装可怜
这是李二妮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觉。
一种让人贪恋的暖意包裹着她，驱散了深入骨髓的寒冷。
身下不再是冰冷坚硬的地面，而是铺着陈旧却干净褥子的土炕。
虽然硬实硬实依旧，却带着人间的温度。
李二妮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适应着屋内昏暗的光线。
油灯如豆，勉强照亮这间不大的屋子。
墙壁同样是土坯，却比记忆中原主那个破家要整洁得多，火炕烧的很旺，屋里充满着腾腾的热气，让人跟着温暖起来。
“醒了？”
一个清脆却带着几分疏离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李二妮猛地转头，心脏瞬间狂跳起来。
油灯旁，一个十***岁的姑娘正就着灯光缝补着什么。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棉袄，两条乌黑油亮的麻花辫垂在胸前，脸庞俏丽，眉眼如画，皮肤是健康的蜜色，带着这个年代劳动人民特有的活力。
正是开门时惊鸿一瞥见到的那张脸！
是她！
真的是她年轻时的奶奶——李月牙！
巨大的激动如同潮水般淹没了李二妮。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想扑过去抱住她，想告诉她自己是她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只能化作一阵剧烈的咳嗽和哽咽，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是一场跨越了时空和生死的重逢，却只有她一个人记得。
眼前是她两世最亲近的人，却拿陌生疏离的目光盯着她。
没关系，能再见到奶奶，比什么都重要！
十八岁的奶奶，一切都来得及！
李二妮看到了挂在李月牙身后墙面上的挂历，彩色的挂历上印着大大的“1975”字样。
李月牙看着她激动的模样，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针线，端过炕沿上一个缺了口的粗瓷碗，里面是半碗温热的开水。
“喝点水吧。”
她的语气算不上热情，甚至有些平淡，“你晕倒在我家门口了。”
李月牙知道这个女娃是饿晕的，刚己经灌了她小半碗糊糊，饿的太久，不能吃太多，再说，她家的日子也过得紧巴巴，没有多余的粮食给陌生人。
李二妮颤抖着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水，干得冒烟的喉咙终于得到了一丝滋润，她贪婪地感受着这份暖意，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李月牙，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谢……谢谢……”她的声音依旧嘶哑。
李月牙看着她喝完水，接过空碗，首接开口道，“你弟弟……铁蛋是吧？
我爹同意了，以后就留在这边了。”
李二妮的心猛地提了一下，急切地看着她。
李月牙顿了顿，避开她过于灼热的目光，语气带着明显的为难，“但是……家里情况你也看到了，我爹矿上那点工资，养活我们父女俩都紧巴巴的，现在又多了一张嘴……”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看着李二妮，清晰地说道，“你……你明早还是该去哪儿去哪儿吧。
我们……实在没法再多养一个人了。”
这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李二妮刚刚升起的激动和暖意。
她看着李月牙年轻却写满生活艰辛的脸庞，那眼神里有同情，但更多的是现实的无奈和坚决。
是啊，这是1975年，粮食比什么都金贵，谁家会轻易收留一个来路不明的、半大的“赔钱货”丫头？
恐慌再次攫住了李二妮。
她不能走！
两世唯二对她好的奶奶和弟弟都在这里，她能去哪儿？
她才七岁，在这个普遍吃不饱的年代，她怎么活下去？
何况——李二妮看着李月牙年轻美好的脸庞，想到上一世李月牙蹉跎的一生，她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留下，不止是抓住这次机会不让自己这辈子被饿死，更要改变奶奶的命运。
“不……我不走！”
李二妮猛地摇头，因为急切，咳嗽不停，她强忍着，用那双因为瘦弱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死死看着李月牙，语无伦次地试图证明自己，“我……我能干活！
我很能干！
我会扫地、洗碗、捡柴火、挖野菜！
我吃得很少很少！
真的！
一天…一天一口窝头就行！
求求你……别赶我走……我能照顾弟弟……我……”她急得眼泪又掉了下来，挣扎着想要下炕展示自己“有用”，却因为虚弱差点摔下去。
李月牙下意识地扶了她一把，触手全是骨头，心里也是一酸。
这女娃确实可怜，看她对弟弟的维护也不像是假的。
但是……日子太难了，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巨大的负担。
她咬咬牙，还想说什么。
这时，门帘被掀开，一个身材高大、面容憨厚、穿着沾满煤灰工装的男人走了进来，正是李五。
他刚下工回来，脸上带着疲惫，看到醒来的李二妮，愣了一下，憨厚地问道，“娃醒了？”
“爹。”
李月牙叫了一声，语气有些复杂，“她醒了，我正跟她说呢……”李二妮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望向李五，泪水涟涟，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和恐惧。
李五看着炕上那个瘦小得一阵风就能吹跑、眼泪汪汪看着自己的女娃，又想到李铁蛋被抱回来时那奄奄一息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搓了搓粗糙的大手，叹了口气，“唉……这……”他看向李月牙，“月牙，你看这……娃也怪可怜的……这大冷天的，让她去哪儿啊？”
李月牙眉头皱得更紧，“爹！
咱家啥情况你不知道吗？
多了个弟弟，以后嚼用都不知道从哪儿省！
再来一个，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她虽然泼辣能干，但生活的重压让她不得不精打细算。
“我……我真的能干活！
我不白吃！”
李二妮急忙再次表态，她看向李五，又看向李月牙，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有说服力，“我……我还会看孩子！
我能帮姐姐看弟弟！
姐姐就能腾出手做更多活了！
我还能……还能去捡煤核！
我听人说矿边能捡到煤核，可以拿回来烧！”
捡煤核是矿区穷人家孩子常干的活，又脏又累还有危险，但确实能补贴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