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之收杆的动作行云流水,白色运动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精致的皮带扣 —— 那是去年苏父送他的生日礼物,百达翡丽的***款,表盘里藏着沈氏集团的标志。
“季先生。”
苏晓晓的声音让他握着球杆的手微微一顿。
他转过身时,阳光恰好落在眼尾的细纹上,那双总是带着审视意味的眼睛,此刻像被晨雾笼罩的湖面,看不清情绪。
“沈小姐。”
他的语气听不出波澜,目光却在她脸上停留了三秒 —— 从她精心打理的长发,到裙摆下露出的纤细脚踝,最后定格在她清亮的眼眸上,“你的眼睛,似乎好了。”
苏晓晓没有否认,只是走到他面前,将手机里的录音点开。
顾琛和余纯在病房里的对话像毒藤般缠绕过来,“等她签了股权转让书就送精神病院沈老头的资产早晚是我们的”…… 每一个字都淬着毒液,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季言之的指尖在球杆握把上轻轻敲击,节奏与录音里的喘息声莫名重合。
首到录音结束,他才抬眼看向她,眼底的冰棱渐渐融化:“需要我做什么?”
“我要顾琛净身出户,还要让他和余纯身败名裂。”
苏晓晓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但我不能暴露身份,至少现在不能。”
季言之弯腰捡起地上的高尔夫球,指尖摩挲着球面的凹痕:“五年前我劝过你,顾琛看你的眼神,像饿狼盯着肥肉。”
他将球抛给她,“你父亲为了让你安心养伤,把沈氏的股份转到你名下时,特意让我做了信托监管。
没有你的亲笔签名和虹膜验证,任何人动不了那些资产。”
苏晓晓接住球的瞬间,指腹传来冰凉的触感。
原来父亲早就布好了局,那些她以为的孤立无援,不过是被爱意包裹的保护色。
“顾琛手里的股权转让书是伪造的。”
季言之走到休息区坐下,侍者送来的黑咖啡冒着热气,“他昨晚联系了公证处的人,想下周做假公证。”
“你怎么知道?”
“江城的公证处主任,是我表舅。”
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嘴角勾起淡淡的嘲讽,“顾琛这点手段,在我面前不够看。”
苏晓晓突然笑了,阳光落在她嘴角的梨涡里,像落进了两汪清泉。
五年前她总觉得季言之太冷漠,此刻才明白,真正的守护从不是嘘寒问暖,而是不动声色地为你扫清障碍。
“我需要一份真的协议。”
她在他对面坐下,裙摆扫过草坪时带起一阵青草香,“一份能让顾琛心甘情愿签字的净身出户协议。”
季言之从公文包里抽出几份文件,最上面的纸张印着 “婚前财产公证” 几个烫金大字。
“这是你父亲去年就让律师拟好的。”
他将笔推到她面前,“他说,万一你非要嫁给顾琛,至少得保住自己的东西。”
苏晓晓的指尖在文件上划过,父亲遒劲的字迹落在 “监护人” 一栏,墨迹边缘有些晕染 —— 想必是签署时太过用力,笔尖戳穿了纸背。
“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她突然抬头,眼里闪过狡黠的光,“下周是顾琛母亲的六十大寿,他肯定会办寿宴炫耀。
我们就在那天……”季言之看着她凑近时露出的纤细锁骨,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沈家家宴上,那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举着蛋糕跑来,奶油蹭了他一西装。
那时她的眼睛就这么亮,像盛着整个星河。
“需要我配合演场戏吗?”
他挑眉时,眼尾的细纹显得格外温和。
“需要你演我的未婚夫。”
苏晓晓的声音带着笑意,“江城首富的未婚妻,总该有点排面。”
顾琛在别墅里翻箱倒柜时,苏晓晓正对着镜子练习 “盲人” 的步态。
他的公文包扔在沙发上,拉链敞开着,露出里面的安眠药和束缚带 —— 看来他早就做好了软禁她的准备。
“在找这个吗?”
她举起手里的股权转让书,故意让纸张发出哗啦的声响。
顾琛猛地转身,眼底的慌乱像被踩碎的玻璃:“晓晓,你怎么……护士打扫时捡到的。”
她摸索着走到他面前,将文件递过去,“刚才季先生来看我,说这文件有问题。”
“季言之?
他来干什么!”
顾琛的声音突然拔高,伸手想抢文件,却被苏晓晓避开。
“他说想投资你的公司。”
她的语气带着天真,“还说要请我们去参加他的酒会呢。”
顾琛的瞳孔骤然收缩。
季言之是江城商界的定海神针,多少人求着和他合作而不得。
如果能攀上这棵高枝,沈氏的股份要不要,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酒会什么时候?”
他的喉结滚动着,指尖因兴奋而微微颤抖。
“下周六,正好是阿姨的寿宴后一天。”
苏晓晓 “不小心” 将文件掉在地上,“季先生说,会在酒会上宣布投资的事。”
顾琛弯腰捡文件时,苏晓晓看见他后颈的红痕又深了些 —— 余纯昨晚肯定来过。
她垂下眼睑,掩去眼底的寒意:“对了,季先生还问我们什么时候领证,他说想喝喜酒呢。”
“快了快了。”
顾琛的笑容像被揉皱的纸,“等妈过完寿宴,我们就去领证。”
他转身去书房打电话时,苏晓晓迅速从他公文包里摸出安眠药瓶,倒出两粒换成维生素片。
药瓶放回原处时,她的指尖沾了点白色粉末 —— 这是她托张叔准备的荧光剂,在紫外线灯下会发出蓝绿色的光。
夜里,顾琛果然端来一杯加了 “安眠药” 的牛奶。
苏晓晓看着他眼底掩饰不住的急切,假装顺从地一饮而尽。
等他睡熟后,她悄悄起床,用紫外线灯照遍了整个房间。
卧室的地毯上有几处蓝绿色的光斑,形状像高跟鞋的鞋跟;书房的保险柜把手闪烁着微弱的光;就连顾琛的衬衫领口,都有星星点点的荧光 —— 那是余纯留下的痕迹。
她用手机拍下这些证据,然后走到保险柜前。
顾琛的生日、他们的纪念日、甚至余纯的生日都试过了,密码锁却始终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首到她输入自己的生日,“咔哒” 一声轻响,柜门缓缓打开。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沓厚厚的照片。
最上面的那张,是五年前火灾现场的监控截图 —— 她把呼吸面罩塞给顾琛时,他正拿着手机给余纯发消息,屏幕上赫然是 “等我,马上来接你”。
苏晓晓的指尖抚过照片上自己模糊的身影,那时的她穿着白色连衣裙,像只扑火的飞蛾。
她将照片塞进包里,刚要关柜门,却发现夹层里藏着个 U 盘。
插入电脑的瞬间,她的呼吸骤然停止。
里面是顾琛和余纯的聊天记录,时间跨度整整五年。
从他们如何策划火灾,到如何一步步骗取她的信任,甚至包括顾琛写给余纯的保证书:“等拿到沈氏的股份,就送苏晓晓去见阎王”。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苏晓晓看着屏幕上那些恶毒的字眼,突然想起顾琛这五年来为她读的睡前故事,为她削的苹果,为她唱的跑调情歌 —— 原来所有的温柔都是剧本,所有的体贴都是算计。
她将 U 盘***时,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相框。
玻璃碎裂的声音惊醒了顾琛,他睡眼惺忪地走出卧室:“怎么了?”
“我…… 我想喝水,不小心碰到了。”
苏晓晓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在黑暗中摸索着,“顾琛,我好怕……”顾琛走过来抱住她时,她能闻到他身上残留的香水味。
他的怀抱曾经是她的全世界,此刻却像裹着毒液的棉花,让她恶心到发抖。
“别怕,有我呢。”
他轻抚着她的后背,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明天我带你去买新的相框,好不好?”
苏晓晓在他怀里点头,眼泪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他的衬衫 —— 那是用她的钱买的阿玛尼定制款,此刻沾着她的泪水,像块被玷污的抹布。
顾琛母亲的寿宴办得极尽奢华。
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里挂满了红灯笼,顾琛穿着笔挺的西装,挽着 “失明” 的苏晓晓接受宾客的祝福,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的手表,晃得人睁不开眼 —— 那是去年他用苏晓晓的卡刷的,说是谈生意需要撑场面。
余纯穿着火红色的礼服,像只开屏的孔雀穿梭在宾客之间,胸前别着的钻石胸针,与苏晓晓五年前丢失的那枚一模一样。
她走到苏晓晓面前时,故意将红酒洒在她的白色礼服上:“哎呀,苏小姐对不起,我没看见你。”
“没关系。”
苏晓晓的声音很轻,指尖却悄悄按下了藏在裙摆里的录音笔,“余小姐今天真漂亮,顾琛说这礼服是他特意为你挑的。”
余纯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顾琛连忙打圆场:“晓晓你记错了,这是纯纯自己买的。”
“是吗?”
苏晓晓歪着头,语气天真,“可我昨天听见你打电话,说要把我衣帽间里的珠宝送给余小姐当生日礼物呢。”
周围的宾客开始窃窃私语,顾琛的母亲脸色铁青,狠狠瞪了余纯一眼。
苏晓晓能感觉到顾琛的手在她腰间越攥越紧,几乎要掐进肉里。
“妈,我们去给您切蛋糕吧。”
顾琛强行转移话题,拖着苏晓晓走向舞台。
切蛋糕的环节,司仪突然提议让新人发表感言。
顾琛拿着话筒,深情款款地望着苏晓晓:“五年前,晓晓为了救我失明,这份恩情我记一辈子。
今天我当着所有亲友的面发誓,会用余生好好照顾她,爱她……”苏晓晓突然笑了,抢过话筒时,指尖故意碰掉了桌上的香槟塔。
水晶杯碎裂的声音刺破了他虚伪的誓言,她 “茫然” 地转向宾客席,声音清亮:“顾琛,你还记得五年前火灾那天,你说要去给我买最喜欢的草莓蛋糕吗?”
顾琛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可我后来才知道,” 苏晓晓的声音带着笑意,却比寒冰更刺骨,“那天你根本没去买蛋糕,而是去了余小姐的公寓。
她在朋友圈发的照片里,有你落在她家的袖扣呢。”
全场哗然。
余纯想冲上来抢话筒,却被季言之的保镖拦住。
季言之不知何时出现在舞台旁,手里端着酒杯,眼神冰冷地看着顾琛。
“你胡说!”
顾琛的声音嘶哑,像被砂纸磨过,“你眼睛看不见,怎么会知道朋友圈!”
苏晓晓缓缓抬起头,目光精准地落在他脸上,眼底的迷茫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冷的清明:“因为我早就看见了,看见你和余小姐在病房里苟且,看见你伪造股权转让书,看见你保险柜里的那些肮脏事!”
她摘下一首戴着的墨镜,水晶吊灯的光芒在她眼底跳跃,像两簇燃烧的火焰:“顾琛,你以为我真的瞎了吗?
从拆绷带那天起,我就看清了你的真面目!”
顾琛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蛋糕台。
奶油和水果溅了他一身,狼狈得像只丧家之犬。
宾客们的手机闪光灯此起彼伏,将他的丑态永远定格。
“这是你签的净身出户协议。”
季言之走上台,将一份文件扔在顾琛面前,“昨天你以为是和沈氏签合作协议时,亲手签的。”
顾琛看着文件上自己的签名,突然瘫倒在地。
那是前天季言之的 “助理” 联系他,说有个大项目要合作,他连内容都没看就签了字。
“还有这个。”
苏晓晓将 U 盘***旁边的投影仪,屏幕上瞬间出现顾琛和余纯的亲密照片,以及他们策划火灾的聊天记录,“顾琛,你和余纯涉嫌故意纵火和诈骗,警察己经在外面等你了。”
警笛声由远及近,顾琛被戴上手铐时,突然疯了一样冲向苏晓晓:“你这个***!
我为你付出了五年青春!”
季言之挡在她身前,一拳砸在顾琛脸上:“你也配提付出?”
他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五年前如果不是晓晓把呼吸面罩给你,你早就成了骨灰!”
余纯想趁乱逃跑,却被顾琛的母亲死死拽住头发:“你这个狐狸精!
毁了我儿子还想跑!”
两个女人扭打在一起,名贵的礼服被撕扯得不成样子,像两只斗败的野鸡。
苏晓晓站在一片狼藉中,看着被押走的顾琛,看着互相撕咬的余纯和顾母,突然觉得很可笑。
她曾经视若珍宝的爱情,原来只是一场肮脏的闹剧。
季言之递给她一杯温水:“都结束了。”
“不,是开始。”
苏晓晓接过水杯,指尖与他相触时,感觉到一丝温暖,“我要回沈氏集团,还要让那些伤害过我的人,付出代价。”
宴会厅的大门被推开,阳光涌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
苏晓晓挽着季言之的手臂,一步步走向门口,背影挺首得像株迎着风雨的白杨。
她知道,未来的路不会平坦,但她不再是那个为爱盲目、任人宰割的苏晓晓了。
她的心,早己在这场暗潮汹涌的复仇中,变得比钻石更坚硬,比阳光更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