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骑着二手电动车在水洼里碾过,雨点子砸在头盔上,噼啪响得像放鞭炮。
他左手把着车把,右手飞快划开手机屏幕——订单界面上,“距离超时还有8分钟”的红色数字跳得刺眼,配送地址是城东的“观澜国际”,高档小区,规矩多,光是进大门登记就得耗三分钟。
“操,这单再超时,今天等于白干。”
他骂了句,拧动车把,电动车溅起半人高的水花,擦着一辆黑色奔驰的车尾冲过去。
车窗降下,后座男人探出头骂“找死”,陈默没回头,只攥紧了车座下的外卖箱——湿淋淋的帆布裹着半箱外卖,最上面那单奶茶的封口己经渗出水珠,标签上“少糖少冰”的字迹晕成了一团蓝。
他是个外卖员,24岁,在江城漂了三年。
租住在城中村的老楼里,月租八百,墙皮掉得能看见砖,隔壁房东的电视声大到能当闹钟。
每天从早上十点跑到晚上十二点,算上超时扣款和差评罚款,一个月能攒下五千块就不错了。
前几天妈打电话说家里的老房子漏雨,要他寄三千块修屋顶,他咬着牙答应了,这才有了现在顶着暴雨抢单的架势。
路过巷口的小卖部时,陈默减速。
屋檐下,张奶奶正踮着脚往雨里望,手里攥着个塑料袋,装着两盒药。
“小默,能不能帮奶奶把药送给3栋的王爷爷?
他腿脚不利索,雨天不敢出门。”
老人的声音带着颤,头发被风吹得贴在额头上。
陈默看了眼手机上的超时提示,还有6分钟。
他咬了咬牙,接过塑料袋塞进外卖箱的侧兜:“您放心,送完这单我就去。”
“哎,好孩子,奶奶给你留了热包子。”
张奶奶说着,就要往他手里塞塑料袋。
“不用了张奶奶,我赶时间!”
陈默摆了摆手,电动车再次冲进雨幕。
他知道张奶奶不容易,儿子在外地打工,一个人住,平时总给楼道里的租客塞些自己种的蔬菜。
他帮过几次忙,不是图什么,就是觉得在这冷冰冰的城市里,这点热气难能可贵。
终于到了观澜国际。
大门岗亭里,保安戴着墨镜,慢悠悠地查着访客登记。
陈默把电动车停在雨棚下,摘了头盔,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掏出手机递过去:“师傅,我送外卖,订单号187……登记,姓名电话身份证号,都填清楚。”
保安指了指桌上的登记表,语气没半点温度。
陈默耐着性子填完,刚要推车进小区,又被拦住:“电动车不能进,停外面,自己走进去。”
“里面6栋,走路要五分钟,我这单快超时了!”
陈默急了,指了指外卖箱,“您看这奶茶,再晃就洒了。”
“规定就是规定,要么走进去,要么退单。”
保安靠在椅背上,不再理他。
陈默没辙,只能把电动车锁在门口,抱起外卖箱往小区里跑。
雨还在下,砸在他单薄的工装上,很快就湿透了,贴在背上,凉得刺骨。
他跑过修剪整齐的草坪,跑过喷着水的人工湖,看着那些亮着灯的阳台——有的人家在吃火锅,蒸汽从窗户缝里冒出来;有的人家在看电视,笑声飘得老远。
他突然觉得有点恍惚,好像自己和这里是两个世界的人。
总算到了6栋楼下,他看了眼手机,超时2分钟。
订单备注里,顾客写着“尽快,不然差评”。
陈默深吸一口气,按了电梯,手指在屏幕上反复点着“18”楼,心里祈祷顾客能通融点。
送完外卖,他拖着湿漉漉的身子往回走。
路过小区后门的垃圾桶时,他瞥见里面有一叠被撕碎的黄纸,像是古籍的书页,边角还绣着暗红色的花纹。
“这纸看着还挺厚,垫外卖箱正好。”
他想着,弯腰捡起那叠纸——纸页有点硬,边缘锋利,他没注意,手指被划了道小口子,血珠立刻渗了出来,滴在黄纸上。
“嘶……”陈默甩了甩手,把纸塞进外卖箱的侧兜,没当回事。
他现在只想赶紧骑电动车回去,送完张奶奶的药,再吃口热饭。
骑上电动车时,雨小了点。
陈默掏出手机,想看看还有没有顺路的订单,屏幕却突然黑了。
他按了按电源键,没反应,又拍了拍手机,还是没动静。
“妈的,这破手机又坏了?”
他骂了句,刚要把手机揣回兜里,屏幕突然亮了——不是他熟悉的锁屏界面,而是两个泛着淡蓝色光的面板,悬浮在屏幕中央。
左边的面板上写着“功德榜”,下面一行小字:“当前功德值:0,可兑换物品:基础吐纳术(需10点功德值)、避邪符(需50点功德值)……”右边的面板写着“掠夺面板”,中间有个闪烁的红色任务:“新手任务:夺取1只生物的生命精气,奖励:1点修为,失败惩罚:修为增速降低50%。”
陈默愣了愣,以为是手机中了病毒。
他长按电源键,想强制关机,可屏幕怎么按都没反应,那两个面板就像焊在上面一样。
“什么玩意儿?
诈骗软件?”
他皱着眉,随手把手机揣进兜里——现在不是管这个的时候,张奶奶的药还没送,再晚王爷爷该着急了。
送完药,张奶奶硬塞给了他两个肉包子,还热乎着。
陈默咬了一口,肉汁流进嘴里,暖到了心里。
他骑着电动车往出租屋走,雨己经停了,夜空里飘着淡淡的土腥味。
路过垃圾场时,他看到一只流浪猫缩在垃圾桶旁边,瑟瑟发抖,像是淋了雨。
他想了想,把剩下的一个包子掰成小块,放在猫面前,看着猫小口小口地吃,心里莫名松了点。
回到出租屋时,己经快十一点了。
他脱掉湿透的工装,随手扔在盆里,又从外卖箱里掏出那叠黄纸——纸页上的血迹己经干了,变成了暗红色,原本撕碎的缝隙处,好像隐约有淡金色的纹路在闪。
“这纸还挺奇怪。”
陈默把纸摊在桌上,又拿起手机——那两个面板还在,“功德榜”的数值没变,“掠夺面板”的任务还在闪烁。
他试着点了点“基础吐纳术”,屏幕弹出一行字:“功德值不足,无法兑换。”
“神经病。”
他骂了句,把手机扔在床头,开始按照手机上的“基础吐纳术”描述尝试——吸气时想着灵气从鼻子进,呼气时想着灵气从丹田出。
他本来是抱着吐槽的心态试试,可刚闭上眼,就觉得屋里的空气好像变了——有股淡淡的凉意,顺着他的鼻子钻进身体里,顺着喉咙往下走,最后落在肚子里,像揣了个小冰块。
就在这时,隔壁突然传来“砰”的一声,紧接着是房东的吼声:“陈默!
***是不是偷接信号了?
我电视怎么没台了!”
陈默猛地睁开眼,那股凉意瞬间消失了。
他愣了愣,赶紧起身去开门。
房东站在门口,手里攥着遥控器,脸色铁青:“我刚才看连续剧呢,突然就没信号了,是不是你屋里弄了什么东西?”
“没有啊王哥,我刚回来,就煮了点面。”
陈默赶紧解释,心里却犯嘀咕——刚才那股凉意,还有电视没信号,难道和那什么“吐纳术”有关?
房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去检查了楼道里的信号盒,没发现问题,骂骂咧咧地走了。
陈默关上门,回到屋里,看着桌上的黄纸和床头的手机,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他拿起手机,再次点开那两个面板。
“功德榜掠夺面板基础吐纳术”……这些以前只在小说里看到的词,现在真实地出现在他的手机上,还有刚才那股奇怪的凉意,电视突然没信号的巧合。
陈默咽了口唾沫,手指在屏幕上颤抖着,再次看向“掠夺面板”的任务——“夺取1只生物的生命精气”。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漆黑的巷子,心里第一次冒出一个念头:这玩意儿,好像不是病毒。
他的生活,好像从捡到那叠带血的黄纸开始,彻底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