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猝死后竟然是天崩开局
为了帮弟弟凑齐高利贷的利息,赵悦心主动加班,在不知道多少次凌晨三点独自奋战在办公室时,终于倒了下去。
她脑海里浮现的竟然是——终于解脱了,这样也挺好。
原生家庭像是一个无底洞,吸干了她所有的精力和希望,她比别人付出了百倍努力,只为了过上普通的生活。
然而,太难了。
意识沉入无边黑暗,赵悦心的生命在二十六岁这年划上了休止符。
然而,预料中的永恒死寂并未到来,赵悦心是被一阵尖锐到麻木的饥饿感唤醒的,那种感觉,几乎可以和透支她的原生家庭拖累相媲美。
赵悦心猛地睁开眼睛,剧烈的喘息卡在喉咙里,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微弱嘶哑的抽气。
入目的不是医院的惨白,不是公司环境的冷淡,而是看不清材质的低矮屋顶,几缕微弱的光线从漏风的房顶辗转挤出,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霉味、土腥味和粪肥味的空气灌入了赵悦心的胸腔。
她抑制不住地想要咳嗽,却只是蜷缩起了身体,颤抖了几下,她己经没有咳嗽的力气。
她将自己缩成一团,大脑艰难地运转,判断发生了什么事。
她明明记得自己心脏抽痛时趴下,手臂压住了键盘,屏幕出现的那一串乱码,可是如今——难道没人发现她倒下了?
难道她在办公室的桌下?
赵悦心艰难地移动视线,看到了抱住自己的手臂——那是一条怎样的手臂?
脏得看不出原本的肤色,细得像根枯柴,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裂,小小的手掌上布满污垢和细小的裂口。
这不是她的手!
恐慌和不可思议如同冰水从头顶浇下,瞬间让她打了个激灵,猛地想要坐起来,却被一阵头晕目眩和胃里灼烧的绞痛击败,她的身体离开地面一点点距离后又跌了回去,后脑勺磕在硬邦邦的土炕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呃……”痛苦的***溢出嘴唇,声音却稚嫩又嘶哑。
旁边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嘤咛。
她艰难地侧过头,看到了身边的情景。
紧挨着她,蜷缩着另一个小小的身影。
同样瘦得脱形,面色蜡黄,嘴唇干裂起皮,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看起来像是个男孩。
一些混乱破碎的画面如同潮水般猛地冲击着她的大脑,记忆翻涌交织,让她的头痛得快要爆炸。
冰冷的洗菜水泼在身上……一个颧骨高耸的妇人尖厉的咒骂:“赔钱货!
吃白食的!”
……无止境的饥饿,饿得胃里像有火在烧,只能偷偷舔舐碗壁上残留的糊糊痕迹……她被叫做“二妮”,身边的男孩是双胞胎弟弟“铁蛋”。
抢弟弟那一点点少得可怜的食物时内心的挣扎和罪恶感……铁蛋无论拿到什么吃的都给她留一半,甚至在她抢了他的食物后,也从来不告状。
赵悦心,不,如今的李二妮,躺在冰冷的土炕上,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紧紧地攫住了她的心脏。
老天爷是专注玩她几十年吗?
上一世,她好不容易挣扎着大学毕业,以为能摆脱那个无止境索取的泥潭般的家,却最终被拖累到猝死在工位上。
以为解脱了,没想到还有更天崩的人生——成了一个快要饿死的小姑娘?
还有更惨的人生吗?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甚至没有力气去哭。
“咕噜噜——”胃部再次发出尖锐的***,那饥饿感如此真实,如此凶猛,吞噬掉她所有的思绪,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必须找点吃的!
什么都可以!
她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一点点从硬邦邦的土炕上挪动,好几次后,她终于从土炕上跌了下来,也许是胃部的痛太过剧烈,压住了跌下的痛,也许是这具小小的身躯太过瘦弱,没什么重量,跌下来并没有让赵悦心感觉到痛。
她靠着土炕,环顾这个所谓的“家”——一间低矮的土坯房,家徒西壁,除了身下的土炕,只有一个破烂的木头箱子,一口掉了很多瓷的搪瓷缸放在炕沿,墙壁斑驳,糊着己经发黄破损的报纸。
没有灶台,没有粮食缸,什么都没有。
她踉跄着扑向那个木箱子,费力地打开——里面只有几件打满补丁的旧衣服,散发着霉味。
她不甘心地摸索着每一个角落,渴望能发现一小块被遗忘的干粮,哪怕是一点点碎屑。
没有,什么都没有。
绝望再次袭来,比她醒来时懵懂模糊的痛更加尖锐。
窗外,隐约传来压低的交谈声,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粮食……见底了…………这年景……难熬…………两个累赘……怕是熬不过这个冬了……”累赘……熬不过……赵悦心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看,无论哪个世界,她都是那个多余的、碍眼的、迟早被抛弃的累赘。
一种深深的疲惫和讽刺攫住了她。
她的思绪混乱极了,上一世,她那嗜赌的爸,懒惰贪婪的妈,以及好吃懒做吸血成性的弟弟,全都依附着她生活,她死了消失了,他们一家人也会饿死吧?
想到这里,赵悦心竟然有点爽快,她无数次想要逃离那家人,却一次次被拖入更深的深渊,如果可以,真希望可以玉石俱焚。
但她身上也流着那家人的血,胆小懦弱,连死也不敢。
也许,这就是老天爷给她的惩罚。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她两世为人,都要活得如此憋屈,如此卑微?
凭什么她不能为自己活一次?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戾气支撑着她,她用手扒着粗糙的墙壁,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土,一点点地重新站了起来。
她跌跌撞撞地挪到那扇糊着破旧窗户纸的木窗边,踮起脚尖,用脏兮兮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抠开一个小小的缝隙,向外窥去。
院子里同样荒凉。
光秃秃的泥土地,篱笆墙歪歪斜斜,一片破败。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深色粗布棉袄、围着头巾的妇人——赵悦心认出来了,那是李二妮的后娘,她端着一个空荡荡的破木盆从窗外走过,面色黄瘦,眼神空洞,嘴角向下耷拉着。
似乎察觉到窥视的目光,那妇人脚步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珠转向窗缝后的李二妮。
西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