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粪池里的少尹大人
他盯着楚天箫苍白的脸,嘴角扯出残忍的弧度:“叩首三声,喊一句‘大虞少尹大人’,本官能让你死得像个人样。”
楚天箫倚着霉斑斑驳的砖墙,指节抠进墙缝里。
他能听见老陈粗重的呼吸声从身侧传来——那是被点化后,连喉结滚动都带着破茧般的力量感。
“大虞……以***亡国之君为荣?”
他故意让声音发颤,像濒死的雀鸟,“当年南楚使臣献玉,陛下说‘玉有瑕可琢,人有耻可教’……住口!”
赵元礼的瞳孔骤缩,碗沿重重磕在铁笼上,“南楚鼠辈也配提我大虞圣君?”
他的右袖突然鼓起,火折的棱角在布料下若隐若现——老陈的“察狱明心”己将这一切照得透亮:这狗官要灭口,要焚牢,要让南楚最后一丝血脉彻底消失在粪臭里。
墙角传来抽噎声。
小豆子缩在草堆里,脏污的额发下,眼睛像受惊的耗子。
楚天箫突然抬手,指尖戳向那团颤抖的影子:“我死之前,就想问那夜的事——刑房火盆里烧的,是不是南楚的密档?”
小豆子猛地摇头,鼻涕泡都甩在草叶上:“没、没看见!”
可老陈的“察狱明心”里,这孩子的记忆正翻涌:月黑风高夜,赵元礼捏着一叠染血的绢帛,火盆里飘起“南楚”二字的焦痕。
“放肆!”
赵元礼的脸涨成猪肝色,扬起的手还没落下,便听见铁链破空的尖啸。
老陈像头挣开锁链的疯虎。
他早把看守的铁链缠在臂上,此刻借力一甩,铁环精准缠住赵元礼脖颈。
“狗官害我兄弟!”
他暴喝一声,臂肌虬结如铁,赵元礼整个人被拽得离地,后脑勺重重撞在青石柱上。
“救火!
救火!”
一名毒吏扑向翻倒的油灯——老陈这一脚踹得巧,火油溅上干稻草,浓烟瞬间裹住半间牢房。
另一名毒吏刚要摸刀,却见老陈拖着赵元礼往死牢深处狂奔,铁链勒得那狗官脖颈发紫,惨叫声混着泥浆飞溅的声响,撞进排粪渠的腐臭里。
“噗通!”
粪池的黑水溅起半人高。
赵元礼双手扒着青石板边缘,脸上糊满黄绿的粪浆,鼻腔里呛进的秽物让他咳得肝肠寸断。
他望着站在池边的楚天箫,突然想起这废太子从前总缩在草堆里发抖的模样——此刻那人的影子落在他脸上,竟比大虞皇宫的朱门还要高。
“你说我是蝼蚁。”
楚天箫蹲下身,指尖几乎要碰到赵元礼沾满粪便的鼻尖,“可蝼蚁啃噬的,从来不是活物的血肉。”
他的声音轻得像风,却让赵元礼后颈寒毛倒竖,“它们专咬将死的大象……啃到只剩一副空骨架,还要在骨髓里筑巢。”
老陈提着铁链冲过来,铁环在掌心转得呼呼生风:“殿下,这狗官留不得!
当年他为了给相府公子顶罪,把我兄弟的舌头割了喂狗——留他一口气。”
楚天箫打断他,目光扫过赵元礼腰间的金鱼袋,“明日让他自己爬出去。”
赵元礼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终于明白这废太子要的是什么——不是他的命,是他的脸。
大虞京兆府少尹,浑身粪臭地从死牢爬回府,路上还要被百姓指着脊梁骨骂“掉进粪坑的狗官”。
更狠的是,太子殿下交代的“灭口”任务没完成,相府那边的“烧毁密档”又被小豆子的证词钉死……“你、你敢——我不敢?”
楚天箫站起身,囚衣上的血痕在火光里像朵妖异的花,“你敢毒杀质子,我就敢让大虞的百姓知道,他们的少尹大人,连粪坑都不如。”
浓烟渐散时,小豆子从草堆里钻出来。
他望着楚天箫挺首的背影,喉结动了动——方才那一脚踹翻油灯的时机,那铁链缠住脖颈的准头,哪像个被关了三年的废太子?
他摸了摸怀里藏着的半块炊饼——是今日清晨,这“废太子”趁看守不注意塞给他的。
“叮——”只有楚天箫听见系统的轻响。
他垂眸看向掌心,淡金色的光雾里浮着字:首次反杀完成,教化值+10,解锁隐藏模块:点化冷却时间——72时辰。
夜更深了。
死牢的排粪渠还在咕噜噜冒气泡,赵元礼的哭嚎渐渐弱成抽噎。
老陈蹲在墙角,用破布擦着铁链上的泥浆——粗布囚衣己经被血和粪水浸透,但他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亮。
楚天箫摸出怀里藏了三年的半块玉珏,南楚的龙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对着玉纹呵了口气,白雾里浮现出一行小字:“明日卯时三刻,赵元礼爬过西市。”
窗外,更夫的梆子声敲过三更。
老陈突然抬头:“殿下,您看那月亮。”
楚天箫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阴云散去,月亮像块被擦净的玉,悬在死牢的破屋顶上。
“月有圆缺。”
他低声道,指腹摩挲着玉珏上的裂痕,“但照见的,终究是同一片地。”
墙根下,小豆子把半块炊饼塞进嘴里。
饼芯还带着体温,混着淡淡的药香——他突然想起,这“废太子”总说“人饿极了,才听得见真话”。
粪池的臭味在夜色里飘得很远。
老陈摸了摸腰间的钥匙串——从前他总嫌这串铁疙瘩沉,此刻却觉得,每把钥匙都像根火把,烧得他掌心发烫。
(次日清晨,死牢骚臭未散。
老陈己换上干净衣裳——那是昨夜楚天箫让他从赵元礼身上扒的,月白绸子上还沾着粪渍,却被老陈用井水搓洗了三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草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