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不锈钢手术刀在他指尖转了个圈，冷亮的光在昏黄烛火里切出道锐痕——和这满院的破木、灰墙、染血的粗布比起来，简首像从另一个世界硬闯进来的异物。
苏晚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骤然停跳半拍。
认？
不认？
装糊涂？
三个念头在脑子里撞得噼啪响，她却逼着自己稳下来：指尖下意识蜷了蜷，声音发颤，眼神里堆着恰到好处的茫然，“这…这是什么物件？
奴婢只见过锈铁匕首，从没瞧过这样亮的…王爷，您的伤还在渗血，要不先…”话没说完，手腕被他攥得更紧，骨节都在疼。
萧煜的脸色白得像纸，唇上却凝着冷硬的线条——剧痛没冲散他的神志，反而把疑点盯得更清。
他记得昏迷前那双手的动作：擦血时避开要害，扯布时稳得没抖一下，连撒药粉的量都掐得准；还有那药粉，刺得伤口发疼，却真的把血势压下去了。
“哦？”
他的声音压得低，带着点脱力的虚浮，却比刚才更沉，“一个只会搓脚的婢女，能辨得清墙根那几株止血草，还能把深可见骨的伤口缝得齐整？”
他指尖又晃了晃手术刀，冷光扫过苏晚的脸，“这手法利落得不像搓惯了衣裳的人，倒像…常年跟伤口打交道的。
偏巧，这东西又在你‘救’了本王后，从本王身上找着了。”
就在这时，甲胄相撞的脆响裹着脚步声，由远及近撞进院子。
“王爷！
属下救驾来迟！”
赵青的声音刚落，一群侍卫己经冲了进来，见萧煜半靠在墙角，胸前染着大片血，当即“噗通”一片跪倒，膝盖砸在磨石地上，磕出闷响，“属下护驾不力，请王爷降罪！”
萧煜的眼神沉了沉，手指一蜷，把手术刀飞快揣回染血的蟒袍内袋。
他抬眼扫了苏晚一眼——那眼神深得像深潭，没说一个字，却把“敢多嘴就没命”的警告钉得死死的。
“奴婢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苏晚立刻把头埋得更低，指尖抠着衣角，连呼吸都放轻了，一副被吓坏的模样，“只求王爷平安无事。”
萧煜没再看她，转向赵青时，声音己经恢复了平日的冷厉：“先把院里的痕迹清了，刺客的来路查到底，一个都别漏。”
他顿了顿，下巴朝苏晚抬了抬，“她，先带回这院，派人守着——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许进，谁也不许让她出。”
他得先处理伤口，理清这混乱的局，而这个藏着秘密的婢女，绝不能脱离他的视线。
两个侍卫上前，语气算不上凶，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姑娘，请吧。”
苏晚没反抗，跟着他们走回那间漏风的破屋。
门“吱呀”一声关上，外面传来落锁的轻响。
她靠在门板上，缓了口气——知道这是暂时的安稳，就像暴雨前的片刻晴光。
那柄手术刀还悬在她头顶，萧煜眼底的怀疑没散，接下来的日子，怕是要步步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