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碍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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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光灯像银白的毒蛇,噬咬着车内狭小私密的空间。

快门声密集如暴雨,砸得人耳膜生疼。

顾景舟的反应快得惊人。

几乎在车门被拉开的同一瞬间,他猛地将沈青筠往自己身后一拽,用自己宽阔的肩背挡住了大部分镜头。

另一只手“啪”地一声重重拍在车门控制钮上,车窗急速上升,隔绝了外面扭曲兴奋的脸孔和刺目的光。

“开车!”

他对着前座吓傻的司机低吼,声音因震怒而绷紧,像拉满的弓弦。

车子猛地窜了出去,将那群不速之客和喧嚣粗暴地甩在后面。

车厢内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只有引擎的轰鸣和两人尚未平复的、有些交错的呼吸声。

刚才那一刻的混乱、逼仄、以及被骤然打断的…… whatever it was,像一团滚烫的蒸汽,弥漫在空气中。

顾景舟依然保持着半护着沈青筠的姿势,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身体的温度。

沈青筠微微挣动了一下,顾景舟这才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手,坐回自己的位置。

西装外套下的肌肉似乎还残留着方才按压的触感,和另一具身体贴近时的温热。

“抱歉。”

顾景舟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调,但仔细听,能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我会处理。”

沈青筠整理了一下被扯皱的衣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东西。

他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嗯了一声。

胃部的剧痛在方才的惊吓和沈青筠的紧急处理下己经缓解大半,但一种新的、更复杂的躁郁开始在顾景舟胸腔里盘踞。

他扯了扯领带,感觉有些透不过气。

车子最终停在沈青筠医馆所在的巷口。

“药按时吃。”

沈青筠拎起药箱,声音己经恢复平时的清淡,“近期饮食清淡,忌酒忌辛辣。”

他推开车门,下车,没有多余的话,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子的阴影里。

顾景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沉声道:“回公司。”

第二天,财经版和娱乐版的头条都相当热闹。

“顾氏总裁深夜秘会同性友人,车内举止亲密?”

“商业巨子顾景舟疑陷特殊恋情,对象竟是中医师?”

配图是模糊不清的车内照片,能依稀辨认出顾景舟的侧脸,以及他护着身后人、两人姿态靠近的画面。

顾景舟面沉如水地扫过平板上的新闻,将助理递上来的几家媒体名字记下,处理方式冷酷高效——律师函,施压,收购,一条龙。

他不在乎花钱,只要求最快速度将这些东西从明面上抹去。

但流言是水,越是围堵,越是无孔不入。

公司内部的气氛变得微妙。

员工们低头恭敬问好,转身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董事会里几个老古董的电话也接踵而至,旁敲侧击,语重心长。

顾景舟一律冷处理,态度强硬,仿佛一切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噪音。

只是下一次去医馆复诊时,他敏锐地发现,巷口似乎多了些徘徊的陌生面孔。

沈青筠的神色如常,替他诊脉,换药方,仿佛完全没受那些沸沸扬扬的传闻影响。

只是在扎针时,他状似无意地提起:“巷口那辆黑色轿车,停了三天了。”

顾景舟闭着眼,嗯了一声:“碍眼的话,我让人弄走。”

“不必。”

沈青筠手指轻旋银针,“只是提醒你,他们拍不到想要的,可能会用别的办法。”

他的语气太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又一周后,一个雨夜。

顾景舟应酬完,刻意没让司机送,自己开着车,鬼使神差地又绕到了那条深巷附近。

雨刮器单调地左右摆动,划开玻璃上蜿蜒的雨痕。

他远远看见医馆的灯还亮着,像昏黄暖昧的一小团光,在雨夜里孤零零地守着。

他停了车,却没下去,只是隔着雨幕望着那扇窗。

最近他睡眠好了很多,凌晨三点不再准时惊醒。

但一些别的东西,却开始在寂静无声的夜里滋生蔓延。

比如那双微凉的手指,那股淡淡的药香,那个人垂眸时睫毛投下的阴影。

车窗被敲响。

顾景舟心头猛地一跳,转头看去。

沈青筠撑着一把素色的油纸伞,站在车外,雨水顺着伞骨汇成细流落下。

他穿着简单的灰色毛衣,身形在雨夜里显得有些单薄,目光透过沾着水珠的车窗看他,带着一丝询问。

顾景舟降下车窗。

“看顾总的车停了很久,”沈青筠的声音混着雨声,有些模糊,“是又有哪里不适?”

雨声淅沥,周遭没有狗仔的踪迹。

顾景舟看着他,忽然一种强烈的冲动攫住他——一种不想再克制,不想再理会那些噪音,只想抓住眼前这片安静的冲动。

“嗯。”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比平时低哑,“胃不太舒服。”

沈青筠沉默地看了他两秒,那双眼睛在雨夜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亮,仿佛能看进人心里去。

然后,他微微颔首。

“雨大,”他说,“上来坐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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