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了个哑巴,新婚夜他不行。他的女知青朋友李娟嚷着说他在牲口棚里比这猛多了。
后来我当众撕了喜帕,他却突然开口,对我说了三个字:“你快跑。
”第1章 喜帕顾城下乡的第十年,我不顾全家人的反对,嫁给了他。他是个哑巴。
还是个穷光蛋。可我就是鬼迷心窍,认准了他。新婚第二天,按照村里规矩,
他的知青朋友们来帮忙收拾,俗称“闹新房”。屋里人来人往,热闹得很。
一个叫李娟的女知青,嗓门最大,眼神最毒。她一进新房,就嚷嚷着要看我们的喜帕。
我下意识地拦了一下。“这有啥好看的。”李娟涂着红指甲的手一把推开我,眼神轻蔑。
“哟,嫂子害羞了?”“都是过来人,装什么清纯。”她径直走到我们新婚的土炕边。
她掀开我们那床崭新的大红被子,露出底下垫着的白布床单。床单上,干干净净,一览无余。
只有角落里,有一个不起眼的红色小点。李娟指着那点血迹,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
发出一声刺耳的嗤笑。“顾城,是你不行,还是新娘子没魅力啊?”“这阵仗,
还没当初咱俩在牲口棚弄的激烈呢!”她的话像一颗炸雷,把屋里所有人都炸懵了。
空气瞬间凝固。周围的知青们拼命给她使眼色,让她闭嘴。李娟却像是没看见,
反而更加得意,走过来大大咧咧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嫂子,别多想,咱们知青下乡,
不都讲究个报团取暖吗?”“我不过是提前教了顾城一点生理常识,
免得他洞房花烛夜什么都不懂,委屈了你。”“他昨晚没发挥好没事,回头我再教你几招,
保证他在床上生龙活虎!”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凉透了。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视线都像针一样落在了我身上。带着同情、讥讽,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幸灾乐祸。
我的丈夫顾城,就站在门口。他低着头,夕阳的余晖把他沉默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的拳头攥得死紧,手背上青筋毕露。可他是个哑巴。他什么也解释不了,
只能像个活靶子一样,任由李娟的脏水泼上来。李娟看他那副窝囊样,笑得更欢了。“瞧瞧,
说他两句就装死。”“嫂子,这种没用的男人,你也要?”我猛地甩开她的手,
一步步走到炕边。我死死盯着那块干净得刺眼的白布,又看看门口那个低着头的男人。
村里所有人都说顾城配不上我。我家成分好,父母都是双职工,
我哥苏强更是在县革委会上班,前途无量。顾城呢?一个下乡十年都回不了城的倒霉知青,
爹妈是谁都不知道,还是个哑巴。可我偏偏就看上了他那张英俊的脸,
和他那股子与世无争的沉默劲儿。我以为他只是不爱说话,没想到他是真的窝囊!
心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堵住,闷得我喘不过气。我一把扯过那块白布喜帕。“李知青这么懂,
想必是经验丰富。”我的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屋里,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李娟的笑容僵在脸上。“既然你这么关心我家的房事,不如,你来亲自示范一下?
”李娟的脸“唰”地一下涨成了酱紫色。“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胡说?
”我将那块干净的白布高高举起,像一面耻辱的旗帜。“这东西,代表我的清白,
也代表顾城的脸面。”“既然你们俩在牲口棚里那么激烈,想必顾城的脸面,
早就被你踩在脚底下了吧。”“一个男人的脸都不要了,还要这块破布干什么?”话音刚落,
我双手猛地用力。“刺啦——”一声脆响。崭新的喜帕,被我从中间,硬生生撕成了两半。
屋里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李娟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直低着头的顾城,猛地抬起了头。他的眼睛里,全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我将撕烂的布狠狠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我们家的事,不劳各位外人费心。”“各位,
请回吧。”我下了逐客令。大家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尴尬,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李娟跺了跺脚,眼神怨毒地剜了我一眼,也恨恨地走了。屋里,终于只剩下我和顾城。
他走过来,慢慢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手,想去捡那两块肮脏的破布。我一脚踩了上去。
“别捡了,不嫌脏吗?”他抬起头看我,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双总是像古井般平静的眼睛里,此刻正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惊涛骇浪。我狠心地别过头,
不去看他。“顾城,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他沉默着,身体僵硬如石。“你和李娟,
在那个……牲口棚……”我问不下去了,光是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一阵反胃。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那只被我踩住破布的手,一直在颤抖。一阵巨大的无力感向我涌来。
我嫁了个哑巴。我连一句最简单的解释,都永远听不到。“算了。”我泄了气,
转身想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像铁钳一样,
捏得我生疼。我回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他拉着我,走到桌边,
从灶膛里拿起一根烧得半黑的烧火棍,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写字。一笔一划,写得很慢,
很用力。像是要将自己的灵魂都刻进这尘土里。“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2章 他的秘密地上的灰烬很厚。顾城写的七个字,像道烙印,清晰地印在上面。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盯着那几个字,心里五味杂陈,堵得更慌了。“那是哪样?
”我哑着嗓子问他。他又开始在地上写,写得更急了些。“李娟,她……”他写到这里,
突然停住了。手里的烧火棍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混乱的痕迹。他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或者说,有什么难言之隐让他无法解释。我看着他痛苦纠结的样子,心又软了。我叹了口气,
走过去,把他的手拉了起来,拿走了那根烧火棍。“算了,我相信你。”不管真假,
这日子还得过下去。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总不能新婚第二天就闹得满城风雨,
让我娘家和我哥在城里抬不起头。他的手很粗糙,掌心布满了厚厚的老茧,像砂纸一样。
可被他握着,却有一种莫名的、很踏实的感觉。他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反手,
更紧地握住了我的手。我们就这么站在昏暗的屋子里,谁也没有再说话。晚饭是我做的。
两个人的饭,简单得有些心酸。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玉米糊糊,一碟黑乎乎的咸菜疙瘩。
他吃得很快,像是要把所有委屈都咽进肚子里。吃完饭,他就默默地去院子里劈柴。
清冷的月光下,他赤着上身,挥舞着沉重的斧头。汗水顺着他坚毅的脸颊流下来,
滑过他贲张的肌肉,在月光下闪着光。我承认,我就是被他这副样子迷住的。安静,
却充满了蓬勃的力量。夜里躺在炕上,我背对着他。炕很窄,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传来的热度,像个火炉。他没有碰我。只是安静地躺在我身后,
呼吸均匀。后半夜,我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惊醒。我睁开眼,发现身边是空的。
他不在炕上。我心里一惊,连忙披上衣服下地。昏黄的油灯下,他正坐在那张破旧的桌子边,
背对着我,聚精会神地在写着什么。听到我下地的声音,他受惊的兔子一样,
立刻想把桌上的纸收起来。“你在写什么?”我轻声问。他摇摇头,指了指炕,
示意我回去睡觉。我没听他的,径直走到他身边。桌上,有一沓厚厚的、已经泛黄的稿纸,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他想藏,已经来不及了。我随手抽出一张。上面写的,是一个故事。
一个关于知青下乡的故事,字里行间充满了苦难、挣扎和对命运不公的控诉。文笔老练,
感情真挚得让人心疼。“这是……你写的?”我有些震惊地看着他。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耳根微微泛红。我一张一张地翻看下去,
心里的震惊变成了惊涛骇浪。原来,他一直在坚持写作。偷偷地向城里的报社和杂志社投稿。
他想赚钱,想用稿费带我过上好日子。在稿纸的最后,我发现了一封被揉得皱巴巴的退稿信。
信上说,他的文章写得非常好,但题材太敏感,思想太深刻,在这个特殊的年代,不能发表。
我放下信,抬头看着他。油灯的光跳动着,映在他的脸上,明暗不定。他的眼神里有失落,
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屈不挠的执拗。这个男人,他不是窝囊废。他有自己的梦想和坚持。
只是现实太残酷,将他的才华和傲骨,死死地压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顾城,
”我轻声叫他,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你不是天生的哑巴,对不对?”他浑身猛地一震,
像被电流击中。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我。那眼神复杂得让我心惊。有痛苦,有挣扎,
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恐惧。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一个会读书、会写字,能写出那么深刻文章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天生的哑巴?
“你为什么不说话?”我追问,心脏怦怦直跳。他拿起笔,在纸上飞快地写下一行字,
力透纸背。“我不能说。”“为什么?”他手腕颤抖,又写了三个字。“说了,会死。
”我的心,猛地沉入了冰冷的深渊。会死?这太夸张了。这年头,说句话怎么会死人?
他不再写了,只是沉默地把那些稿纸收好,放进一个破旧的木箱里,然后“咔哒”一声,
上了锁。仿佛锁住的不是稿纸,而是他所有的秘密和痛苦。然后,他拉着我回到炕上。
他第一次,主动抱住了我。他的怀抱很紧,紧得让我有些喘不过气,
身体还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恐惧,那恐惧透过他的身体,
传到了我的心里。我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牲口棚,李娟,
不能说话的秘密……这些线索在我脑子里盘旋,却织不出一张完整的网。但我知道,
那一定是非常可怕的事情。我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没事了,我不问了。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他在我耳边,发出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
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悲伤。那晚,我们成了真正的夫妻。没有喜帕,没有见证。但他很温柔,
温柔得让我心碎。第二天我醒来时,他已经下地干活去了。桌上,
放着一个温热的煮熟的鸡蛋。这年头,鸡蛋是金贵东西,是能拿来换盐换油的。我剥开鸡蛋,
慢慢地吃着,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甜又酸。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他依旧不说话,我们靠写字和眼神交流。他每天都像一头不知道疲倦的老黄牛,拼命地干活,
把挣来的工分都换成粮食和布料给我。村里人看我的眼神,也渐渐从同情和讥讽,
变成了羡慕。他们都说我苏晴有福气,嫁了个好男人,虽然是个哑巴,但知道疼媳妇,
把媳妇宠到了心坎里。只有李娟,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怨毒。
她总是在村里到处散播我和顾城的谣言。说顾城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说我年纪轻轻就守活寡。我懒得理她,只想和顾城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直到那天,我哥苏强,
突然从城里来看我。第3章 快跑我哥苏强,在县革委会上班,是个不大不小的干部。
他当初最反对我嫁给顾城,甚至以断绝关系相逼。这次来,是给我送些布料和钱票,
脸色臭得像茅坑里的石头。他一看到正在院子里编筐的顾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苏晴,你怎么就嫁了这么个玩意儿?”“哥!”我不高兴了,声音也冷了下来。
“我说错了吗?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哑巴,能给你什么幸福?”顾城停下了手里的活,
默默地站起身,低着头,任由我哥像训孙子一样数落他。我实在看不下去,
把他拉到我身后护着。“哥,他对我很好。”“好?好在哪儿?你被人欺负了,
他连句撑腰的话都说不出来!这叫好?这叫窝囊!”苏强越说越气,指着顾城的鼻子骂。
“不行,你今天必须跟他离婚,收拾东西跟我回城里去!”“我不回!
”我的犟脾气也上来了。我哥没想到我这么不给他面子,气得直喘粗气。就在这时,
一个扭着水蛇腰的身影走了进来,是李娟。“哎呦,这不是苏大哥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她一看到我哥,眼睛都亮了,声音也嗲得能掐出水来。我哥是干部,长得也一表人才,
是村里不少姑娘惦记的香饽饽。苏强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皱着眉问:“你是?
”“我是顾城的老朋友了,李娟。”她故意把“老朋友”三个字咬得又重又长,
充满了暧昧的暗示。“苏大哥,您可得好好劝劝您妹妹。她嫁给顾城,那真是跳进火坑里了。
”“顾城这人啊,看着老实巴交的,其实蔫儿坏蔫儿坏的。当年在牲口棚……”“够了!
”我厉声打断她,气得浑身发抖。“李娟,你再敢胡说八道一个字,我就撕烂你的嘴!
”李娟被我的气势吓了一跳,随即又冷笑起来。“怎么?恼羞成怒了?敢做不敢认啊?
你问问你身后的好丈夫,他敢不敢对着毛主席发誓,说当年什么都没发生过?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顾城身上。顾城缓缓抬起头,
第一次没有回避。他看着李娟,眼神冷得像数九寒冬的冰碴子。李娟被他看得有些发毛,
但还是硬着头皮,梗着脖子说:“你看什么看?哑巴了不起啊?有本事你说话啊!
”我哥也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顾城。“顾城,你是个男人,就该给你媳妇一个交代。
到底怎么回事?你要是说不清楚,今天我就带苏晴走!”顾城没法说话。他攥紧拳头,
手背上青筋暴起,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我心疼地拉住他的手,对他们说:“我相信他。
”“你!”我哥气得指着我的鼻子,“你真是鬼迷心窍了!
”李娟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煽风点火。“苏大哥,您是不知道,顾城不光是个哑巴,
他家成分还有大问题呢!他那个爹,当年可是个……”“你闭嘴!”一声沙哑、干涩的低吼,
猛地从顾城喉咙里爆发出来。那声音,像是很久没有上油的生锈机器,
强行启动时发出的刺耳摩擦声。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我。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发出声音。
虽然只是简短的三个字,却充满了压抑多年的愤怒和力量。李娟吓得脸色发白,
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你……你会说话?”顾城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死死地盯着李娟,
眼睛里布满了骇人的血丝。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声,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咽喉。我哥也愣住了,随即眼神变得无比警惕。
他上下打量着顾城,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李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利的大笑。“哈!装哑巴!顾城,你装得可真像啊!”她上前一步,
凑到我哥耳边,压低声音,却又用足够让所有人听见的音量说道:“苏大哥,我跟您说,
这人有问题,有大问题!当年在牲口棚,他不光是跟我……他还害死了我妹妹!
”“他是个杀人犯!”李娟的声音尖利刺耳,像一把刀,狠狠捅进我的心脏。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杀人?我难以置信地看向顾城,
他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不……不是……”他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艰难无比,充满了绝望。“就是你!
”李娟指着他的鼻子,声嘶力竭地控诉,“你把我妹妹李静骗到牲口棚,欺负了她,
还丧心病狂地把她推进了草料机里!要不是我发现得早,她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你这个杀人犯!你为了掩盖罪行,才装了这么多年的哑巴!”我哥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一把将我拉到他的身后,像防贼一样防着顾城。“顾城,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顾城绝望地摇着头,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眼神里,
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哀求。李娟冷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高高举起。
那是一枚黄铜纽扣,在阳光下闪着阴冷的光,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城”字。
“这是我从我妹妹的指甲缝里找到的!是你衬衫上的!人证物证俱在,你赖不掉!
”我哥看到那枚纽扣,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他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外走。“我去叫民兵!
”完了。这一下,全完了。杀人,可是要偿命的死罪。屋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李娟得意地看着我们,像一个欣赏猎物垂死挣扎的胜利者。“顾城,苏晴,你们的好日子,
到头了。”我只觉得浑身冰冷,手脚发软,连站都站不稳。我看着顾城,他也在看我。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恐惧,只剩下一种我看不懂的决绝和悲壮。他突然挣脱我的手,
猛地冲到门口,将门闩死死插上。然后,他转身,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他的力气大得惊人。
他把我硬生生拖到狭小的后窗。窗户很小,只能容纳一个人勉强钻出去。他指了指窗外,
又指了指屋后的那片深山。他看着我,嘴唇开合,用尽全身的力气,
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对我说出了三个字。“你,快,跑。
”第4章 他的反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无法呼吸。跑?
跑到哪里去?“我不跑!”我甩开他的手,哭喊着,“要跑我们一起跑!
”他只是用力地摇头,眼神焦急得像一头被困的野兽。窗外,
已经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和叫喊声。“顾城!开门!你被包围了!”是我哥的声音,
还有村里民兵队长的声音。门被拍得“砰砰”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撞开。
李娟在屋里歇斯底里地尖叫:“别让他跑了!杀人犯要跑了!”顾城不再犹豫。
他双手抓住我的腰,猛地一用力,就把我整个人举了起来,往窗外塞。“顾城!”我哭喊着,
手脚并用地挣扎,“我不走!我死也不走!”他的力气太大了,我根本无法反抗。
我的上半身已经探出了窗外,冰冷的雨点打在我的脸上。他看着我,眼睛里全是血丝,
那张总是沉默坚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哀求的神情。
他用口型对我无声地说:“活下去。”“砰!”一声巨响,脆弱的木门被蛮力撞开了。
我哥带着几个荷枪实弹的民兵冲了进来。“不许动!举起手来!”黑洞洞的枪口,
齐刷刷地对准了顾城。顾城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不舍,有决绝,
还有一丝让我心碎的温柔。然后,他猛地一推。我整个人从窗口摔了出去。
外面是厚厚的草堆,我没有受伤。我挣扎着爬起来,想从窗户再爬回去。可我只看到,
顾城被两个高大的民兵死死反剪着双手,粗暴地压在了地上。
他的脸被死死按在冰冷的泥地里,沾满了污秽。我哥冲到窗边,对我大声喊:“苏晴!
快过来!这人是个杀人犯!你别被他骗了!”我拼命地摇着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不信。我不信那个会给我煮鸡蛋、会抱着我睡觉、会偷偷写文章想让我过上好日子的男人,
会是一个杀人犯。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我面前,为我撑起了一把伞。
是村长的儿子,赵启明。他刚从镇上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网兜。“晴妹,出什么事了?
”赵启明一直喜欢我,当初我选了顾城,他还消沉了好一阵子。“启明哥!
”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抓住他的胳膊,“他们抓了顾城!他们说他杀人!
”赵启明眉头紧紧一皱,朝屋里看了一眼。“胡闹!”他拨开我哥,直接大步走到屋里。
“王队长,你们这是干什么?有证据吗就随便抓人?”民兵队长王大山认识赵启明,
也得给他爹村长几分面子。“启明,这事你别管。有人证,有物证,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
”李娟立刻像条疯狗一样跳出来:“赵启明,你别多管闲事!顾城就是杀人凶手!证据确凿!
”赵启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带着一丝不屑。“李娟,你说顾城杀了你妹妹?
什么时候的事?”“就、就是七年前!”李娟有些心虚地回答。“七年前?
”赵启明冷笑一声,“真不巧,七年前你妹妹出事那天,我在镇上看得清清楚楚,
是你和你哥李强,用拖拉机把你妹妹拉走的,说是要去县医院抢救。”李娟的脸色瞬间一变。
“是、是啊!我们送她去医院,可……可没救过来!”“是吗?
”赵启明走到被压在地上的顾城身边,不顾民兵的阻拦,把他扶了起来。
他仔细地拍了拍顾城身上的泥土。“我怎么记得,当时顾城为了给你妹妹输血,
差点把自己的血都抽干了。他一个O型血,
给你那个稀有血型的妹妹输了整整四百毫升的救命血。李娟,你告诉我,这是救人,
还是杀人?”这话一出,满屋寂静。所有人都用震惊和怀疑的目光看向李娟。
李娟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像是开了染坊。“你……你胡说!他那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是做贼心虚!”“我胡说?”赵启明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本已经磨破了边角的日记本,
“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爱记日记。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某年某月某日,李静出事,
顾城献血救人。要不要我念给大家听听,让大家评评理?”赵启明是村里为数不多的高中生,
有记日记的习惯,这是全村人都知道的。李娟彻底慌了,语无伦次起来。
“你……你们是一伙的!你们都向着这个杀人犯!你们……”我哥也听出了事情不对劲。
他走过来,眼神锐利地盯着李娟:“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把你妹妹推进草料机了吗?
”“我……我……”李娟支支吾吾,汗如雨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顾城一直沉默着,
他只是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赵启明把日记本收起来,对王队长说:“王叔,
这事有蹊跷。不能只听李娟的一面之词,就把人带走。顾城是我们村的知青,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如先把事情调查清楚,再做定夺。”王队长想了想,点了点头,
觉得赵启明说得在理。“行,那就先把人留下。但是,在事情查清楚之前,
顾城不能离开村子半步,要随叫随到。”一场天大的危机,暂时解除了。民兵走了,
我哥也黑着一张脸,狠狠瞪了我和顾城一眼,气冲冲地走了。屋里只剩下我们四个。
李娟知道今天讨不到好,眼神怨毒地剜了我们一眼,也夹着尾巴跑了。我连忙跑到顾城身边,
心疼地检查他的伤。他的胳膊被拧出了两道深深的红印,脸上也蹭破了皮,渗着血丝。
“疼吗?”我哽咽着问。他摇摇头,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我。赵启明看着我们,
叹了口气。“晴妹,你这次,真是……”他欲言又止。“启明哥,谢谢你。
”我真心实意地对他说,如果没有他,我不敢想象后果。“谢什么。”他摆摆手,
脸上露出一贯温和的笑容,“我就是看不惯李娟那嚣张跋扈的样子。顾城,你也是,
有事为什么不早说?要不是我今天正好从镇上回来,你可就真要被他们屈打成招了。
”顾城看着赵启明,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对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赵启明也不在意,他把手里的网兜递给我。“给,刚从镇上供销社买的桃酥,还是热乎的,
你尝尝。”我接了过来。“谢谢启明哥。”“跟我还客气什么。”他看了一眼沉默的顾城,
又对我笑了笑,转身走了。屋里,又只剩下我和顾城。我把桃酥放在桌上。“顾城,
到底发生了什么?七年前。”他走到桌边,拿起笔,在皱巴巴的稿纸背面,
一笔一划地写下了那段被尘封的真相。“李娟的妹妹李静,不是我害的。”“那天,
她想非礼我,我不从,她在拉扯中,自己不小心失足掉进了正在运转的草料机。
”“李娟和他哥李强发现了,他们以此要挟我。”“他们让我闭嘴,我就得闭嘴;让***活,
我就得干活。”“这些年,我挣的工分,大半都给了他们家,成了他们家的长工。
”“他们说,如果我敢把真相说出去,或者敢偷偷离开村子,他们就立刻去报案,
拿着那枚纽扣,告我杀人。”我看着纸上那一行行触目惊心的字,只觉得手脚冰凉,
如坠冰窟。原来是这样。原来这些年,他一直活在这样恶毒的威胁和敲诈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