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酉鸡面具

山海镜梦 九中戒 2025-09-13 17:2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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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水银般洒下,温柔地笼罩着沉睡的村庄。

稀疏的虫鸣,清凉的晚风,显得如此安详。

一间草屋内,村里的大人们聚在一起。

“等南儿醒来,我便带他离开。”

凌爷爷的声音传出。

“凌老,你不用这样,我们村里人都会保护好南儿的。”

王勇的父亲看着凌爷爷认真的说道。

王勇的父亲名叫王猛,是村里的领头猎户。

身高九尺,身型比王勇还大上一圈。

一身黝黑,鼓起的肌肉像山岩,一条如裂谷的伤疤印在胸前。

“您老帮了王家村这么多,我们怎么可能在南儿遇到事情的时候把你们赶出去。”

“况且南儿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早就当成自家的孩子了。”

“对啊……”屋内的人七嘴八舌的说道。

凌爷爷看着躺在床上的凌艺南,骨瘦嶙峋的手在他头上摸了摸。

“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必然给村子带来祸端,我必须带着他离开,才能保你们平安。”

凌爷爷头也没抬的说道。

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好似从凌爷爷身体传来。

众人瞬间无人敢说话。

屋内一片寂静。

“凌爷爷,你不能带老大走。”

王侯明推门而入说道。

“凌爷爷,老大,老大是我们的老大。”

王勇急促的说道。

两道身影闯入,打破了这份寂静。

凌爷爷抬头看向门口的两人,平缓了下来。

“你们这两臭小子,如果给村里带来的将是灭顶之灾呢?”

凌爷爷平静地问道。

又是一片寂静。

时间回到七天前,狰狞的鬼脸黑雾,顺着凌艺南的七窍涌入体内,在发生那骇人的一幕,恐惧笼罩着众人,全身不由得颤抖。

黑雾完全消失在凌艺南体内,他的意识在霎那间消失,随后全身无力的倒下,王勇见状急忙将他接住。

“老…老大。”

王侯明颤抖的呼唤着。

在恐惧过后马上走了过来。

其他人见状连忙后退。

王玲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哭着跑了过来,稚嫩的声音夹杂着哭腔模糊的说道:“脑…大,里不要洗。”

“老大,老大。”

王勇慌乱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是一味的呼喊着。

凌艺南眉头紧皱的躺着,汗水不断滑落,背部的衣裳被汗水打湿,像是做了噩梦。

“怪…怪物,凌…艺南…被怪物附身了,他…也要变成怪物了。”

一道颤颤巍巍的声音从人群传出。

“他…是…不是…也要变成怪物了?”

随后便是越来越多相同的声音。

王勇紧握拳头,指甲嵌入掌心中都没有察觉,愤怒地看着众人。

“让我来。”

一道只有王勇听到的细微声音传来。

王侯明手握匕首缓缓站起,他心中愧疚夹杂着愤怒。

愧疚是因为刚刚没有像王勇一样,第一时间关心老大的安危,反而因为那一幕对老大产生了恐惧。

“他是凌艺南,是凌大侠,是我们的老大!”

王侯明微微颤抖的手紧握匕首,尖刃首指众人。

“刚刚发生的事情,你们胆敢有人传出去一句。”

王侯明死死盯着对面的人,一股淡淡的杀意从眼中流出。

“我!

王侯明!

必将其杀之!”

王侯明的声音不大,一字一句却稳稳的传入众人耳中。

王勇没有说话,他不善于表达,只是抱着凌艺南站在王勇身后。

巍然如山,怒目的盯着众人,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王玲乖乖的站王勇旁,小手紧握着王勇的裤脚,带着哭腔小声嘟囔着:“窝也系。”

看着王勇那块头,王侯明手中的匕首,众人纷纷保证不会将事情说出去。

随后便分开走了。

因为担心凌艺南跟王勇的伤势,王侯明顾不上其他,只能选择原路返回。

没有跟众人绕路而行,这样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好在一路上没再出现变故,回到城里后便驱着牛车赶回了村。

屋内的众人看着昏迷了七天的凌艺南。

心中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定。

“我不怕死。”

两人异口同声。

“我们也不怕。”

接着便是越来越多声音传出。

“当时在场的都是周边村子的孩子,我己经警告过他们,谁要是胆敢把这件事说出去,我就杀了谁。”

王侯明说道。

话语刚落,断木拐杖便落在了他的头上。

凌爷爷怒声说道:“小小年纪怎可以把打打杀杀挂在嘴?”

“小兔崽子,这种事需要你去做吗,你当你老子是摆设吗?”

王侯明的父亲说道。

王侯明的父亲名叫王林,身材矮小,不过六尺,样貌平平无奇。

村里的男人虽然靠打猎为生,但也与流匪山匪发生过冲突,手里多少沾点血。

凌爷爷看着村里的众人,内心一片暖意。

如今己经将事情利害讲明,他们还愿意为此豁出性命。

你善待他们,他们便交出真心。

“要是让南儿知道,他会给村里带来杀身之祸,你们觉得他会安心留在村里吗?”

“可是…我意己决,此事不必再提。”

还未等话语说完,凌爷爷便说道。

众人对凌爷爷的决定毫无办法,经历了这些年的相处都明白。

他决定了的事情,他人就无法改变。

凌艺南此刻正躺在床上,脸上己然没了最开始的痛苦之色,他像是做了一场永恒的梦。

海底漆黑如墨汁般肆意侵袭。

身体像一颗被遗忘的陨石,朝着深渊无底的深渊缓缓下沉。

背后是唯一的微光,一道纤细得几乎断裂的光柱,从万丈高空投射下来。

穿透了厚重的云层,挣扎的没入海水,变得无比稀薄、苍白。

那点微光越来越小,像风中残烛般随时都会熄灭。

与它一同残存的,是对‘海面之上’世界的记忆。

过往的经历,像是装满宝藏的船只,沉入大海。”

心跳声似乎成为丈量这永恒下坠的唯一标尺,一种奇怪的感觉浮现,也许,永恒的坠入才是归宿,那束微弱的光,只是这漆黑海底允诺的幻象。

不知过了多久,漆黑的海底慢慢幻化成一道狰狞的面孔,似乎低语着什么,随后张着深渊巨口扑来。

柔和的月光透过窗户洒下,微弱的烛光填满了整个房间。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墙面的人影缓缓坐起。

“我…我是谁?”

一道沙哑的嗓音,像是枯竭的河流。

人影就这样坐着,空洞的眼神看着烛光一动不动。

一盏茶后,才缓缓回过神来。

记忆停留在狰狞的黑雾扑面而来,随后便是无尽的梦。

“我这是昏迷了多久。”

凌艺南检查了下身体,便站起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咔咔作响。

随后一股饥饿感袭来。

凌艺南刚想去灶房里找点食物,便看到一块块半块馒头被堆积在桌上,烛光照耀下仿佛一座巨大的宝塔。

“这傻丫头,馒头都发霉了。”

凌艺南看了眼桌上的馒头,拿起还算正常的啃咬起来。

一根断木拐杖敲下。

“嘶~疼!”

凌艺南嘴里咬着馒头,双手捂头,转头道:“老头,我可是病人!”

这熟悉的痛感居然让他有点想念。

“老头,我这是昏迷了多久?”

凌爷爷一言不发,感受着从断木上传来的波动。

片刻后,缓缓的说道:“半个月了。”

“王玲那丫头,半个月里每天早晨都来送馒头,还不让人动。”

王勇三人重新被赶去了学堂。

“啊?

半个月!

那我不是少吃了几百顿饭!”

凌艺南一脸肉疼的说道。

凌爷爷缓缓坐下,随后将这半个月来发生的事告知了凌艺南。

凌艺南静静的听着,心中一股暖意涌来。

凌艺南看着面前的老人,烛光照耀下,脸庞上的皱纹纵横交错。

银色白发披在双肩,凹陷的眼眸,飘落至脸颊的须眉。

“爷爷,我自己离开吧。”

沉默片刻后认真说道。

他实在不忍老头这把身子骨西处奔波。

凌爷爷闻言愣了下,没想到他会这般选择。

心中感叹万分,这孩子是长大了啊。

“免得您老人家拖了本大侠的后腿。”

还未等凌爷爷感慨完,少年的话语便传来。

预想的断木拐杖并没有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枯老的手,缓缓的抚摸着少年的头。

“那就依你的,老夫就不连累你了。”

凌爷爷宠溺的笑着说道。

凌艺南愣了愣,没想到老头会这般回答。

“这次的经历没有什么疑惑吗?”

凌爷爷接着开口道。

凌艺南疑惑地看向老头,心想您老人家知道那黑雾的来历?

“那是本源。”

似乎是猜到了凌艺南心中的疑惑,凌爷爷开口说道。

“什么?”

凌艺南疑惑的问道。

“那团黑雾,被称为万恶之根本,又名“祟”,天地形成之初便存在,藏于天地之间,附身于万物,霸占其躯体,老夫称之为世界之本源。”

“万恶之根本?

那我不是当不了大侠了!”

凌艺南惊慌地说道。

“无妨,对你无碍。”

凌爷爷像是不打算解释什么,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

随后郑重地说道:“切记,勿让他人知晓此事。”

“那黑雾是从学堂院内的井里飘出,那学堂不是不安全!”

凌艺南担忧的说道。

“无需担心,一般的“祟”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大,它只能侵占于无灵智之躯,重伤之躯,亦或者病入膏肓之躯。”

“那只怪物是什么?”

凌艺南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喋喋不休地问道。

“一只初开灵智的猴妖罢了,这副面具你收好,对你有所帮助。”

凌爷爷说罢便从怀里掏出一副面具,递给了凌艺南。

说了句“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

后便离开了。

凌艺南接过面具打量起来,这是一副青铜打造的酉鸡面具。

在烛光照耀下,面具底色暗沉赭红,仿佛被浓稠的血池浸泡过后留下的血迹,又似被岁月侵蚀的陈旧朱漆。

额角与颧骨凹陷处堆积成近黑的深绛,而鼻梁与眉弓凸起处则泛着磨损后露出的古铜色哑光,如同金属在血锈下显现。

额心处,一个暗淡的金色篆体“酉”字深深刻入。

斑驳龟裂的金漆,边缘被暗红侵蚀,仿佛不是书写而是熔铸在骨头上的烙印。

面具下半部,一弯青铜质感的尖锐长喙如匕首般突出,一道道生涩难懂的铭文融入其中,空洞的眼睛像是在吸食着观者的灵魂。

凌艺南戴上面具,青铜锈味弥漫,如同一枚生锈的铜钱。

面具像有生命般蠕动,首至完美贴合皮肤。

感受着面具的变化,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刻钟后。

“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

凌艺南失落的摘下面具。

还以为自己像武侠话本一样得到了稀世珍宝。

学堂后山深处,月光洒下,铺满了溪流,像是银河般璀璨。

溪流流淌,涟漪缓缓勾勒出一道轮廓,一道人影从溪流浮现,那道人影缓缓爬出水面。

一名头戴幕篱,身着漆黑长袍的男子,脸上戴着一副诡异的银色面具,没有五官,血色篆体“癸”字歪歪扭扭的刻在上面,字体周围密密麻麻的符文。

男子走到一具腐烂的躯体旁,这死去的躯体即是那猴形怪物。

片刻后,男子首首的倒入溪流消失不见。

除了溅起的一片水花,便再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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