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羽缩在两具叠压的尸骸缝隙里,胸口的伤口还在渗血,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腑生疼。
他只有九岁,本该是在爹娘膝下撒娇的年纪,可现在,爹娘的头颅就挂在不远处的歪脖子树上,眼睛还圆睁着,像是在看他这个藏在尸体堆里的儿子。
三天前,苍莽山脚下的肖家村还是炊烟袅袅的模样。
他爹是村里最好的猎户,娘会做甜甜的枣泥糕,可一队穿黑甲的人踏破了村子——他们说肖家村私藏“逆物”,刀光落下时,哭喊声、惨叫声混着血腥味,成了肖羽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噩梦。
他是被娘推到柴房的地窖里才躲过第一波屠杀的。
等他爬出来时,村里己经没有活气,只有黑甲兵在翻找什么,嘴里还念叨着“玄天真经的线索”。
他不敢哭,咬着嘴唇往山里跑,却没跑多远就被两个黑甲兵追上,若不是恰逢另一队持剑的人冲过来与黑甲兵厮杀,他早成了刀下亡魂。
可这“得救”也只是换了个地方等死。
厮杀的人很快都成了尸体,他趁乱躲进尸堆,连大气都不敢喘。
风刮过尸骸,发出“哗啦”的轻响,像是死者的呜咽,肖羽死死攥着娘塞给他的半块枣泥糕,那糕早凉透了,沾着泥和血,他却舍不得吃一口——这是娘留给他的最后东西。
“搜!
仔细搜!
那小崽子肯定没跑远!”
粗哑的喊声从山坡上传来,肖羽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见三个黑甲兵举着刀走过来,靴底踩在尸骨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其中一个兵的刀鞘擦过他头顶的尸体,肖羽吓得闭紧眼睛,连呼吸都忘了。
“头,这地方哪有活口?
都是死人,臭得慌。”
另一个黑甲兵不耐烦地踢了踢脚边的尸身,“说不定早被狼叼走了。”
“放屁!
上头说了,肖老鬼的儿子必须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领头的黑甲兵踹了同伴一脚,“再搜一遍,搜完下山!”
脚步声越来越近,肖羽能闻到黑甲兵身上的铁锈味。
他突然想起爹教过他的话——遇到熊瞎子,要屏住呼吸装死。
可现在来的不是熊瞎子,是比熊瞎子还狠的人。
他把脸埋进身下冰冷的尸骸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满是血污的泥土上,瞬间就没了痕迹。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
“走了!
有急事!”
领头的黑甲兵骂了一句,狠狠瞪了眼尸堆,“算那小崽子命大,下次再找!”
脚步声渐渐远去,肖羽还僵在原地,首到确认周围彻底没了动静,才敢慢慢抬起头。
他看着黑甲兵消失的方向,又看向爹娘挂在树上的头颅,小小的身子抑制不住地发抖。
他不知道什么是“玄天真经”,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要杀了全村的人。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是孤儿了,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孤魂。
肖羽咬了咬嘴唇,把半块枣泥糕小心翼翼地塞进怀里,扶着冰冷的尸身慢慢站起来。
胸口的伤口扯得他眼前发黑,可他不敢停——黑甲兵还会回来的,他必须活下去。
夕阳彻底沉了下去,夜幕像一张巨大的网,把整个苍莽山罩住。
肖羽拖着受伤的腿,一步一步往深山里走,脚下的石子硌得他脚掌生疼,可他的眼睛里,却慢慢燃起了一点微弱的光。
爹说过,山里有猛兽,也有能救命的草药。
娘说过,人只要活着,就总有希望。
他要活着,还要知道,爹娘到底是因为什么,死得这么惨。
夜色中,那道瘦小的身影,像一株在绝境里顽强生长的野草,朝着未知的深山,缓缓走去。
而他不知道的是,这趟求生之路的尽头,那本让无数人疯狂的《玄天真经》,正藏在上古秘境的阴影里,等着与他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