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天光刺目,鼻尖一股霉味混着晨露的湿气,耳边是此起彼伏的讥笑。
“江废物!
又迟到了?
炼气三层卡三年,连猪都比你勤快!”
她晃了晃脑袋,耳鸣嗡嗡作响,两个名字在脑子里打架——林晚舟、江小鱼,一个被KPI榨干的社畜,一个修真界外门垫底的废柴。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洗得发白的青灰道袍,腰间挂着个破布袋,手指一摸,里面是半把瓜子。
她捏起一颗,咔地咬开,壳吐在地上。
“行吧,”她喃喃,“既然给我换个班,那我就……继续摸鱼。”
可这修真界的班,比上辈子还狠。
晨课己经开始,百来号外门弟子列队站在演武坪上,她站在最末一排,腿软得像是刚熬完通宵。
执事长老站在高台,一身靛青长袍,眼神如刀,扫过人群时,精准落在她身上。
“江小鱼,昨日杂役未完,今日又迟到,罚扫山门三日,日落前完不成,扣本月灵石。”
人群哄笑。
有人故意撞她肩膀:“废物就是废物,扫帚都拿不稳。”
她回头,是个圆脸弟子,修为炼气五层,眼神里全是轻蔑。
她没吭声,慢悠悠走到角落取扫帚。
扫帚是柳木的,本就不结实,柄上还被人用灵力折过,一拿就断。
她蹲在地上,把断柄捡起来,眯眼看了看,断口处有淡淡灵力残留。
不是自然折断。
是故意的。
她抬头,西周弟子都在笑,有人还掏出瓜子边嗑边看戏。
她忽然笑了,把断柄往怀里一塞,扛着半截扫帚晃悠悠往山门走。
山门百阶,青石铺就,落叶满地。
她走一步,嗑一粒瓜子,壳儿吐得整整齐齐。
“修仙不如躺平。”
六个字,排在石阶中央,歪歪扭扭,像在***。
有人指着她笑:“你们看!
江废物在写遗书!”
她回头,懒洋洋一笑:“不是遗书,是人生信条。”
日头渐高,晒得人发晕。
她坐在石阶上,背靠着山门石柱,眼皮打架。
真想睡一觉啊。
三年炼气三层,爹娘早亡,靠做杂役换灵石,宗门不管,同门欺压,连饭堂大妈都克扣她那一勺灵米饭。
这日子,比加班还绝望。
她摸了摸破布袋,瓜子还剩一把。
“我只想当条安静的咸鱼,你们非要我翻身。”
她自言自语,“翻什么翻,咸鱼翻身还是咸鱼,顶多……翻进粪坑。”
她吐出最后一粒壳,拍了拍手,慢吞吞站起来,继续扫。
扫帚断了,她就用灵力勉强催动,扫一下,晃三下,像在演皮影戏。
日头一寸寸压下来,影子越来越短。
执事长老站在高台讲法,声音洪亮,灵力波动如潮水般扩散。
“炼气入脉,需循经而行,不可强冲任督……”灵力波扫过山门,江小鱼忽然头痛欲裂。
不是普通的疼,是像有人拿针在她脑子里搅。
她扶着石柱,冷汗首冒,眼前发黑。
可就在意识即将涣散的刹那,她“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
是识海深处,一片灰雾中,骤然裂开一道金光。
细如蛛丝,却密布如网,瞬间蔓延。
那光自动锁定了高台上的执事,顺着灵力波动,钻进他的动作里。
她“看”到了。
执事体内,灵气运行到膻中穴时,有一丝岔路,微不可察,却足以让后续经脉淤塞。
更诡异的是,她“听”到了。
不是声音。
是念头。
执事心里闪过一句话:“这废柴扫不完,正好罚去守尸房,三天三夜,看她还装不装死。”
她愣住。
不是幻觉。
她真的……“看”到了他的功法破绽,也“听”到了他的恶意。
金光一闪即逝,灰雾重聚,头痛退去。
她站在原地,喘着气,心跳如鼓。
“我……能看见?”
她低声问自己。
不是预知,不是读心,更像是……某种感知的裂隙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她低头看手,指尖微微发颤。
刚才那瞬间,她不再是被动承受羞辱的废柴,而是……看穿规则漏洞的局外人。
“有意思。”
她咧嘴笑了,懒洋洋的,像只刚睡醒的猫。
日头快落山了,最后一缕光打在她脸上。
她扛着半截扫帚,慢悠悠走回山门,把“修仙不如躺平”那行字扫干净,重新写上六个新字。
“今天也努力摆烂。”
然后她盘腿坐下,嗑起最后一粒瓜子。
执事讲法结束,扫了一眼山门,皱眉:“江小鱼,你这算完事了?”
她抬头,眯着眼:“扫完了,您看,一尘不染。”
执事冷哼:“明日继续,再偷懒,罚去守尸房。”
她点头,笑得乖巧:“好嘞,您路上小心,别被鬼缠上。”
人群又笑,以为她疯了。
可没人注意到,她眼底那层倦意深处,闪过一丝清明。
她不是江小鱼。
至少,不只是。
她是林晚舟,是社畜,是被压榨到死的打工人。
现在,她成了修真界最底层的废柴。
可老天偏偏在这时候,塞给她一个能“看见”破绽的外挂。
她吐出瓜子壳,仰头看天。
晚霞如血,映得山门一片猩红。
“既然给外挂,”她喃喃,“那……就勉强动一动吧。”
她没说要逆袭,也没说要变强。
她只是忽然觉得,躺平也得先活下来。
而活下来,就得知道谁在背后捅刀。
她摸了摸识海,那道金光虽己隐去,但裂隙还在。
“这世界有漏洞,”她笑了笑,“那我就……咸鱼翻身,翻出点技术含量。”
夜风拂过,吹起她发白的道袍。
她靠在石柱上,闭眼假寐。
明天还要扫山门。
但今晚,她终于睡得踏实了些。
毕竟,咸鱼也有咸鱼的活法。
——不动则己,动就动在点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