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记忆裂痕·委托人的诡异症候
时间回环域的老街巷里，青砖墙泛着湿气，街角一块铜铃随风轻晃，发出断续的叮当声。
招牌上刻着“陆沉灵异侦探社”七个字，漆面剥落，像是被人用刀刮过又补了两笔。
陆沉二十三岁，是这家侦探社的社长。
他靠在办公桌后的旧皮椅上，腿翘在桌沿，手里翻着一本边角卷起的委托簿。
黑色风衣改大了一号，领子竖着，遮住半截脖颈。
右眼下方那道疤在昏灯下显得更浅了些，像被谁用指甲轻轻划过。
他嘴里含着半根薄荷糖，舌尖顶着糖粒来回滚动，眼神却没落在纸上，而是时不时扫向门口。
空气里有种说不清的滞重感，像雨前压低的云，又不像自然形成。
他的记忆不会被午夜重置——这在整个时间回环域都是稀罕事。
大多数人在零点醒来，昨天就没了。
只有他记得昨天、前天、五年前那个自己从空巷中爬起来时，兜里只剩半张写着“陆”字的照片。
门铃忽然响了。
不是风铃那种悠荡的节奏，而是被人用力撞响的急促“铛铛”声，连着三下，戛然而止。
门外站着一个穿灰西装的中年男人，领带歪斜，衬衫袖口有汗渍。
他双手贴裤缝站着，身体微微发抖，眼睛睁得太大，瞳孔缩成针尖。
陆沉一眼看出他不是装的——真正恐慌的人不会注意站姿，只会本能地收紧西肢。
“你……你就是陆沉？”
男人声音发颤，“我记不得别的了，但我知道，我必须来找你。”
陆沉没动，手指在桌面轻敲两下。
逆熵值检测仪就在手边，他顺手推到桌前。
男人迟疑一秒，主动把手腕放上去。
红灯瞬间亮起，数值从30跳到65，再飙至98，几乎触顶。
仪器开始震动，提示音短促刺耳。
陆沉眯起眼。
就在这时，门缝底下传来一丝极细的声响——齿轮摩擦，像是生锈的钟表被强行倒转。
温度降了半度，他脖后汗毛立了起来。
左手一扬，三枚沙漏碎片从风衣暗袋飞出，精准卡进门框与窗缝。
透明薄膜迅速蔓延，封死所有缝隙。
右手同时探出，一把将灰西装男拽进里间，动作干脆利落。
“蹲下，闭嘴，别喘粗气。”
他压低声音，反手关灯，屋里顿时只剩应急灯一条微弱绿光。
两人在黑暗中静默三分钟。
外头再无动静。
灰西装男靠墙坐着，呼吸仍不稳，嘴唇哆嗦：“每到午夜十二点……我就忘掉过去二十西小时。
所有事都清空。
但我总会记得一件事——要来找你。”
陆沉盯着他太阳穴的位置，眉头微皱。
下一秒，左耳突鸣。
尖锐、高频，持续2.3秒，像有人拿锥子往耳膜里钻。
眼前一闪，0.1秒内，他看见男人太阳穴处浮现出一道虚影——齿轮卡顿，边缘裂开黑线，仿佛时间本身在这里出了故障。
他咬住后槽牙，喉结滚动一下。
这是第一次。
那东西在他脑子里醒了半秒。
规则之眼残魂，不说话，只预警。
它来自上古逆熵者文明，现在寄在他脑内，专盯三域核心漏洞。
而刚才那一瞬，他清楚看到——这男人的症状，不是病，是规则层面被篡改过的痕迹。
他从内衬暗袋取出一小管固化药剂，拧开盖子，用指尖蘸了点，抹在沙漏封印边缘。
薄膜稳定下来，不再泛起波纹。
“你这症状，”他开口，语气懒散得像在点评天气，“像被倒转钟表咬了。”
男人一愣，似乎没听懂。
“不是比喻。”
陆沉靠在墙边，目光没离开对方手腕，“你的记忆被某种外部机制定期清除，但清除程序有个bug——它删不掉‘来找我’这个指令。
说明有人想用你当信标，或者……诱饵。”
男人喉咙动了动：“我……我不知道这些。
我只知道，每次醒来，口袋里都会多一张纸条，写着‘去见陆沉’。”
“纸条呢？”
“烧了。
我觉得太吓人。”
陆沉冷笑一声：“烧得好，不然我现在就得怀疑你是哪个域主派来的托儿。”
话音未落，头顶灯光忽闪两下，熄了。
备用电源自动接通，应急灯撑起一圈昏黄。
他立刻起身，拆下电闸保险丝，扔进风衣口袋。
老式线路容易被远程干扰，尤其是时间类异常事件高发区，电表本身就是个潜在的时间锚点。
“外面没人。”
他低声说，“但空气中漂着时间熵结晶粉尘，肉眼看不见，对逆熵者却是信号弹。
刚才那阵齿轮声，是某个东西在试探边界。”
灰西装男脸色发白：“你是说……它还会来？”
“不是会不会，是己经在路上。”
陆沉蹲回门口，右手按在风衣内袋的沙漏碎片上，“你的情况不属于普通失忆，是被嵌入了循环触发器。
每24小时重置一次，但保留对我的记忆路径——你在被用来定位什么，或者唤醒什么。”
男人突然剧烈喘息，额头冒冷汗，手指抠住地面。
陆沉眼神一紧。
逆熵值检测仪还在震动，红灯未灭，数值卡在97上下跳动，离临界崩塌只差一步。
他伸手按住男人肩膀：“听着，你现在最危险的不是失忆，是体内能量失控。
如果我不拦着，你今晚就会变成半个虚化体，明天早上被人扫进垃圾堆都看不出人形。”
“那……怎么办？”
“不动，不喊，不想。”
陆沉盯着门缝，“等它再来一次。
这次我看得见它的破绽。”
屋外雾气渐浓，贴着玻璃缓缓流动。
铜铃不再响，整条街陷入死寂。
陆沉左耳仍有余鸣，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规则之眼不会无故示警，每一次触发，都在把他推向更深的漩涡。
而这一次，敌人己经摸到了门边。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23:57。
距离午夜，还有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