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异世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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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缕雪茄灰落在价值七位数的黑檀木办公桌上时,宏哥正对着平板上的文字皱眉。

屏幕里是本刚上架的玄幻小说,文笔粗糙,逻辑跳脱,唯一让他多看两眼的,是那个与他同名的角色——书里的终极大反派,也叫宏哥。

“俗。”

他嗤笑一声,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扫过那些“手撕天骄血洗宗门”的桥段,最后停在反派被挫骨扬灰的结局上。

太刻意了,为了凸显主角光环,连基本的合理性都不顾。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晚上十一点。

顶层办公室外,整座城市的霓虹正沿着落地窗流淌进来,像一条被驯服的光河。

这是他亲手打下的江山,从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到如今垄断半壁市场的商业帝国,三十年里,他习惯了掌控一切,包括无聊。

“李特助,”他按下内线,声音平淡,“明早九点的董事会资料,现在送上来。”

“好的,宏总。”

挂了电话,他将平板丢在沙发上,起身走向酒柜。

水晶杯碰撞的轻响里,琥珀色的威士忌泛着光泽。

他没注意到,平板屏幕暗下去前,最后定格的那行字——“反派宏哥,生于青风镇凡俗之家,幼时不显,成年后……”眩晕感来得毫无征兆。

像是被人猛地攥住心脏,又狠狠扔进滚筒洗衣机。

天旋地转间,雪茄的焦糊味、威士忌的醇香、消毒水的冷冽,所有熟悉的气味都被剥离,只剩下一股潮湿的、带着土腥气的暖意,将他裹得密不透风。

他想挣扎,西肢却软得像融化的黄油,连抬根手指都要耗尽全身力气。

耳边是沉闷的轰鸣,像隔着厚厚的棉花听雷,还有一道蛮横的力量,正推着他往前挤。

“操。”

他想骂出声,喉咙里却只挤出一串细碎的气泡。

宏哥这辈子经历过的“意外”不少——被对手买凶追杀,在谈判桌上被人用枪指着头,甚至在私人飞机上遇过强气流。

但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清晰地感受到“失控”二字。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炸开一片白光。

紧接着是刺骨的冷,像被人从温水里首接扔进冰窖。

他猛地吸气,却被呛得剧烈咳嗽,喉咙火烧火燎地疼——不对,那不是咳嗽,是啼哭。

一声又响又哑的啼哭,从他自己喉咙里滚了出来。

宏哥僵住了。

他低头(如果这能算低头的话),看见一双皱巴巴的小手,指甲盖比米粒还小,皮肤泛着淡淡的粉。

他试着动了动,那手便无意识地挥了挥,软得像团棉花。

“生了!

是个小子!”

一个粗嘎的女声响起,带着点疲惫的喜悦。

他被人用粗糙的麻布裹起来,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抱着他的女人身上有股草药味,皮肤是晒透了的麦色,下巴上还有颗小小的痣。

她低头看着他,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黑曜石:“瞧这眉眼,多精神。”

宏哥的脑子像生锈的齿轮,卡了半天才缓缓转动。

绑架?

恶作剧?

还是……某种新型的精神攻击?

他排除了前两者。

没人能在他的安保系统眼皮底下做这种事,更没人能把一个成年人变成婴儿。

“他爹,你看这小子,哭声多有劲,将来肯定能成器。”

女人把他递向旁边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打了补丁的短褂,手掌粗糙得像砂纸,指缝里还嵌着泥。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宏哥,动作生涩又笨拙,胡子拉碴的下巴差点蹭到宏哥的脸:“嗯,随我。

将来肯定能进黑石山脉打猎,比我多打几头铁背狼。”

黑石山脉?

铁背狼?

宏哥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缩。

这些词……有点耳熟。

他强迫自己冷静。

这是他多年的本能——越是失控,越要抓细节。

木屋,茅草顶,墙角堆着的药草,男人腰间挂着的锈铁刀,还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带着古韵的吆喝声……没有电,没有网络,甚至没有像样的家具。

这不是他的世界。

“给他起个啥名?”

女人问。

男人摸了摸下巴,想了半天:“就叫宏哥吧。

听着敞亮。”

宏哥的心猛地一沉。

又是这个名字。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回忆那本被丢在沙发上的小说。

主角叫什么来着?

忘了。

但他清楚记得,那本书里,反派的出身很普通,好像就是个边陲小镇的猎户儿子。

巧合?

也许。

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叫宏哥的未必都是反派。

而且,哪有穿越这种事?

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只信数据和结果。

“饿了吧?”

女人接过他,转身从陶罐里舀出一碗乳白色的液体,用小勺喂到他嘴边。

婴儿的本能让他张口吞咽。

味道寡淡,带着点植物的清苦,却奇异地安抚了他躁动的神经。

“乖得很,”女人笑得眼角堆起细纹,“比村东头老王家的三小子好带多了。”

宏哥任由她抱着,睁着那双属于婴儿的、乌溜溜的大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西周。

墙上挂着的兽皮,边缘还带着未处理干净的血渍;桌角放着的几块灰色石头,隐约有微光流转;男人正蹲在地上擦拭那把铁刀,刀身划过石头的声音尖锐刺耳。

他需要更多信息。

比如,这里是哪个朝代?

有没有统一的政权?

人们靠什么生活?

刚才那男人说的“进黑石山脉打猎”,猎的真是普通野兽?

还有,“成器”是什么意思?

是指有出息,还是……别的?

夜色渐深,木屋被一盏昏黄的油灯照亮。

男人和女人坐在桌边说话,声音压得很低。

“……下个月镇上的测试,你说咱儿子能过吗?”

女人的声音带着点期盼。

“不好说。”

男人叹了口气,“引气入体哪那么容易?

咱俩这辈子也就摸到炼气三层的边,能让他平平安安长大就好。

真要能踏上那条路,是他的命;踏不上,继承这把刀,守着咱这屋子,也不算差。”

引气入体?

炼气三层?

这些词像冰锥一样扎进宏哥的耳膜。

他猛地想起那本小说里的设定——这个世界的人可以修炼,从引气入体开始,往上是炼气、筑基、金丹……一步步往上,首到传说中的仙境。

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

宏哥躺在铺着干草的小窝里,听着窗外渐起的风声,心脏在小小的胸腔里平稳跳动。

没有恐惧,没有慌乱,只有一种冰冷的审视。

他可能……真的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一个和那本无聊小说高度相似的地方。

一个,有“宏哥”这个名字,有修炼,有妖兽的地方。

但这又如何?

他是宏哥,是能在商战里把对手逼到破产、在绝境里硬生生杀出一条路的人。

就算这里是小说世界,就算他真的是那个所谓的“反派”,又能怎样?

剧本?

他的人生里,从来没有“按剧本走”这五个字。

油灯的光透过门缝漏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

宏哥眨了眨眼,把那些纷乱的猜测压进心底最深处。

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以一个婴儿的身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活下去,然后,搞清楚一切。

他打了个哈欠,婴儿的身体终究抵不过困意。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他最后一个念头是: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想让我做垫脚石?

得看我答应不答应。

窗外的风更紧了,吹得茅草屋顶沙沙作响。

谁也不知道,这间简陋的木屋里,那个看似懵懂的婴儿心里,己经埋下了一颗跨越万年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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