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清晨六点整,沈家那座如同中世纪古堡般的豪宅,还沉浸在一种死寂的奢华里。
意大利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却冰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
巨大的水晶吊灯沉默地悬挑在挑高近十米的客厅上空,折射着窗外透进来的,清冷的光。
管家的身影,算是这片冰冷寂静里唯一移动的风景。
他一身熨烫得没有半分褶皱的黑色管家服,白手套,银灰色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
这个人就是我,这座豪宅的管家,大家都称呼我为李叔。此刻,我正微微弓着身子,
用一块软布,细致地擦拭着餐桌上一套纯银的餐具。我的动作缓慢、稳定,
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庄重。当最后一把餐叉被摆放在绝对精确的位置上时,
楼梯上传来了细微的、带着迟疑的脚步声。我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身形挺直了几分,
双手自然交叠置于身前,恢复了那副完美管家的姿态。下来的是沈清蕊小姐。
她穿着一件素雅的连衣裙,脸色却比裙子的颜色还要苍白,眼底带着无法掩饰的哀愁,
像是一夜未睡。那双本应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惊惶不安,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让她弹跳起来。她看到我,像是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脚步加快了些,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来到我面前。“李叔…”她的声音细微发颤,
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生怕有人听见。“小姐,早安。”我微微躬身,声音低沉而平稳,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沈清蕊却没有看餐桌,她伸出手,轻轻抓住了我的袖口,指尖冰凉。
“叔叔他…他昨晚又对我说…”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他说今晚和王总的谈判会后,
就送我去…去‘好好休息’…他说那里的房间很安静,
不会再让我为集团的事‘烦心’…”我的眼神几不可察地一沉。
、我当然知道“好好休息”意味着什么。沈枭这是迫不及待地要扫清最后障碍了吗。
就在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像毒蛇吐信。“哦?在跟我们的老管家嘀咕什么呢?
说我坏话吗?”沈清蕊像被电击一般,猛地松开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不动声色地向前半步,将沈清蕊稍稍挡在身后,然后才转过身,
向着来人恭敬道:“沈先生,早安。”沈枭穿着一身昂贵的暗纹丝绸睡袍,身材高大,
面容原本称得上英俊,但那双眼睛里翻滚的阴冷和贪婪,却破坏了一切。
像是一条***的公蛇!2他一步步走近,皮拖鞋踩在地板上,几乎没有声音,
却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完全无视了我,目光死死钉在沈清蕊身上,
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怎么?我的好侄女,还没睡醒?
还是在想着怎么在今晚的宴会上给我丢人现眼?
”他随手拿起餐桌上刚刚被我擦拭完毕的银质餐刀,用冰凉的刀面轻轻拍打着沈清蕊的脸颊。
那动作极尽侮辱,沈清蕊吓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
“我…我没有…”“没有?”沈枭猛地凑近,声音压低,却更加骇人,“我告诉你,
今晚之后,沈家就彻底清净了。你那个死鬼老爹留给你的东西,我会‘好好’替你保管的。
”他突然手腕一用力,那柄做工精致的餐刀竟被他硬生生用手掰弯,
“哐当”一声扔在桌子上。“就像这样。”他狞笑着。说完,
他终于施舍般地将目光转向一直保持恭敬神色的我,语气轻蔑如同吩咐一条狗:“老东西。
”“沈先生。”我应声,头依旧低着。“看好她。”沈枭用下巴指了指几乎要晕厥的沈清蕊,
“今晚,把她收拾得像样点,别让她在王总面前给我丢人。等宴会结束…”他顿了顿,
恶意地拉长语调,“…你就亲自送她去‘该去的地方’。明白了吗?”这句话,
如同最终判决,冰冷而无情。我交叠在身前的双手,在那洁白的手套之下,指节猛然攥紧,
但仅仅是一瞬,便强制性地松弛下来。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
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涟漪:“我会遵从先生的意愿,处理好一切!。
”沈枭似乎很满意我这种逆来顺受的态度,嗤笑一声,转身慵懒地走向餐厅主位,
仿佛刚才只是吩咐了一件丢弃垃圾般简单的小事。我缓缓直起身。我先是弯腰,
捡起桌上那柄被掰弯的餐刀,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的托盘里,
仿佛那是什么需要被郑重对待的物品。然后,温和地对着仍在发抖的沈清蕊低声说:“小姐,
请先用早餐吧,我会处理好一切的!”我安顿好几乎无法自主进食的沈清蕊,
然后走到沈枭身后,为他铺好餐巾,倒上咖啡。“沈先生,请慢用。
我需要去仔细核查今晚宴会现场的安保布置和流程,确保万无一失。”沈枭不耐烦地挥挥手,
仿佛赶走一只苍蝇。我转身,迈着和往常一样标准的步伐,离开了餐厅,
离开了那令人窒息的豪宅。当我走出大门,步入清晨微凉的空气中时,
那一直微微佝偻的背脊,在无人看见的角度,瞬间挺得笔直。拿出手机,
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我的侧脸。3我一边走向车库,一边按下了一个早已烂熟于心,
却从未拨出过的号码。电话接通,对面没有声音。“是我!”“‘清扫’计划,启动!
”“遵从先生的意志!”“时间:今晚!”说完,我挂断电话,删除记录。
阳光终于穿透云层,落在我的肩上。山雨欲来风满楼。而风暴眼,
正是这位看似不起眼的老管家。夜幕降临,沈氏集团旗下最顶级的酒店宴会厅内,灯火辉煌,
衣香鬓影。水晶吊灯将光芒碎成无数钻石,倾泻而下。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水、雪茄和食物的混合气息,绅士名流们举杯寒暄,笑容得体,
一切看上去都完美无瑕,是上流社会应有的浮华图景。沈枭无疑是今晚的中心。
他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深黑色天鹅绒礼服,头发梳得油亮,
正与今晚的重要客人——宏源集团的董事长的公子王耀谈笑风生。言辞风趣,
举止间刻意流露出掌控一切的自信,仿佛整个沈氏已是他囊中之物。而在他身旁,
沈清蕊则像一尊美丽却失魂落魄的瓷娃娃。穿着一身我为她挑选的珍珠白色晚礼服,
典雅大方,但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愈发苍白,手指紧张地绞着手拿包,眼神躲闪,
几乎不敢与任何人对视。沈枭时不时地将她拉入话题中心,语气亲昵,眼神却冰冷带刺。
“王总,这是我侄女清蕊,刚毕业没多久,以后还要请您多多关照。”沈枭笑着,
将一杯香槟塞到沈清蕊手里,力道之大让她差点没拿稳,“来,清蕊,敬王总一杯,
以后我们两家的合作,可少不了你的学习。”沈清蕊手微微颤抖,酒杯里的液体晃动着,
她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声音细若蚊蚋:“王总,请…”“诶,”沈枭故意打断,声音提高,
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这孩子,就是太内向,上不了台面。王总您别见怪,
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他这话看似解围,
实则将“无能”、“失礼”的标签狠狠钉在她身上。周围几位高管附和地笑着,
眼神中流露出对沈清蕊的轻视和对沈枭的恭维。王总也只是礼貌地笑笑,
眼神中已带上几分审视。沈清蕊感到无地自容,脸颊***,恨不得立刻消失。就在这时,
沈枭似乎觉得火候还不够。他从助理手中接过一份文件,直接递到沈清蕊面前,
语气随意得像是在吩咐服务员:“清蕊,这是刚才我和王总讨论的那个补充条款草案,
是英文的。你英语好,来,给大家现场翻译一下。”这份文件专业术语极多,
涉及复杂的法律和金融条款,即便是资深法务也要仔细研读。这分明是沈枭精心设计的羞辱。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清蕊身上。沈清蕊慌乱地接过文件,纸张在她手中簌簌作响。
她目光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母,大脑却一片空白,熟悉的单词变得陌生无比。张了张嘴,
却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
沈枭眼底的恶意和快意几乎要满溢出来。“小姐近日为集团事务操劳过度,略有不适。
”一个沉稳、苍老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如同磐石投入喧嚣的流水,骤然响起,“若不介意,
请允许老朽代为效劳。”4众人循声望去,我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沈清蕊身侧半步之后。
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管家服,白手套纤尘不染,微微欠身,姿态恭敬至极,
仿佛只是提出一个再合理不过的建议。沈枭的眉头瞬间拧紧,
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和被打断好事的恼怒。王总倒是来了兴趣,
打量着这位气度不凡的老者:“哦?这位是?”“我是这座庄园的管家,姓李。
”我从容应答,然后目光转向那份文件,甚至没有伸手去接,便把这份文件背了出来。
整个小圈子瞬间安静下来。几位高管的笑容僵在脸上。沈枭的表情像是活吞了一只苍蝇。
翻译完毕,我微微停顿,目光转向王总,语气依旧谦和,内容却石破天惊:“王总,
请恕老朽多言。根据您方才与沈先生讨论的意向,这份草案的第三款附加条款,
关于跨境知识产权违约金的界定和赔付流程,似乎存在一点模糊地带。
若依据国际商会最新的仲裁案例判准,此处的表述,
可能会在后续执行中对贵司造成百分之十五到二十的额外风险敞口。
是否需要我再为您详细解读一下相关案例?”王总脸上的客套笑容瞬间消失,
变得无比严肃和锐利。他深深看了一眼我,又瞥向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难看的沈枭,
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不必了。谢谢您的提醒,李…管家?看来沈氏真是藏龙卧虎。
这个条款,我们确实需要重新斟酌。”他最后那句话,是对着沈枭说的,语气已然冷了几分。
沈枭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他强行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呵…没想到李叔还有这本事…真是…真是让我意外。
”他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再次微微躬身,
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为沈家,为小姐分忧,是我的职责所在。
”随后转向几乎要虚脱的沈清蕊,声音温和:“小姐,您需要休息一下吗?
”宴会终于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结束。送走王总后,沈枭脸上的面具彻底碎裂。地下停车场,
空旷而安静,只有冰冷的白炽灯照射着一排排豪车。沈枭猛地转身,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狠狠一拳砸在我身旁的宾利车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老东西!”他低吼着,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谁给你的胆子?!***一个下人,竟敢当众让我下不来台?!
”他一把揪住我的领口,手臂肌肉贲张,眼中是疯狂的杀意:“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我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5我被他拽得微微前倾,但脚步未曾移动分毫。
在那双疯狂的眼睛注视下,平静地抬起带着白手套的手,
看似轻描淡写地搭在了沈枭揪住我衣领的手腕上。下一秒,
沈枭脸上的暴怒瞬间转化为极致的痛苦和惊骇。他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一道铁箍死死钳住,
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传来,骨头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整个身体因为剧痛而蜷缩,膝盖一软,竟“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我俯下身,凑到因疼痛和难以置信而浑身颤抖的沈枭耳边。我的声音低沉、平稳,
却带着一种能冻结血液的寒意,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沈先生,先生在世时,
教过我一句话。”“狂吠的狗,不咬人。”“真正会咬人的…”我略微停顿,
看着沈枭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都不出声。”说完,我松开了手。
仿佛刚才那雷霆一击只是幻觉。细致地抚平被沈枭抓皱的衣领,然后退后一步,
恢复了那副恭顺管家的模样,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甚至替沈枭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语气平淡无波:“车已备好,沈先生请。”极致的羞辱与极致的恐惧,在沈枭心中爆炸开来。
沈先生?他第一次感觉这个称呼有一些不对劲!沈枭的瞳孔猛地缩小!他挣扎着站起来,
手腕上一圈清晰的红肿正在蔓延。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不再是单纯的愤怒,
而是掺杂了惊疑、怨毒和畏惧。随后猛地钻进车里,用力摔上车门。黑色的宾利驶出停车场,
融入城市的霓虹灯海。车内,沈枭捂着自己剧痛的手腕,呼吸粗重,
眼中的惊恐几乎要溢出来。他掏出手机,找到一个没有存储名字的号码拨了出去,
声音嘶哑扭曲:“喂!是我!给我找几个人…对,
的…就在他们回庄园的路上…”“那个老东西…还有那个小***…”“我今晚就要他们消失!
”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应允声。沈枭挂了电话,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