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盯着草稿本上那道三角函数题，铅笔尖在纸上戳出一个个小坑，心思却早飘到了窗外——早上出门时看天还晴着，没带伞，妈妈今天又要去公司加班，这下怕是要在雨里淋成落汤鸡了。
“在想什么？”
林漾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点刚翻完数学课本的纸张气息。
苏晚猛地回神，转头时正撞见他侧着身看自己的模样，他指尖捏着支黑色水笔，指节微微泛白，眼神里带着点疑惑，“这道题你卡了十分钟了，草稿本都快被你戳破了。”
她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草稿本，果然，那道“己知sinx + √3 cosx = 1，求x取值范围”的题，解题步骤停在“合并三角函数”那一步，旁边画满了杂乱的涂改痕迹，连公式都写得歪歪扭扭。
“没、没什么。”
苏晚慌忙把草稿本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假装重新演算，耳尖却悄悄发烫——总不能说自己在担心淋雨吧，显得也太娇气了，而且，跟他说这个好像也有点多余。
林漾没再追问，只是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数学笔记本，指尖在纸页上快速翻了几下，停在某一页后轻轻推到她面前：“用辅助角公式试试，把sinx和√3 cosx合并成2sin(x + π/3)，步骤能少一半，也不容易算错。”
笔记本上用蓝笔写着清晰的公式推导过程，每一步都标了序号，最后还画了个小小的单位圆示意图，怕她看不懂相位平移的原理。
苏晚盯着那行工整的字迹，心里像被浸了温水的棉花，软乎乎的。
她照着林漾说的方法重新演算，笔尖在纸上飞快滑动，果然顺畅多了——原来自己之前一首卡在“系数提取”那一步，总忘了把√3对应的角度算成π/3。
等算出“x = 2kπ 或 x = 2kπ + 5π/3 (k∈Z)”的答案时，她抬头想道谢，却见林漾正盯着窗外的雨幕，眉头微蹙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笔杆，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叮铃铃——”放学铃响的瞬间，雨势突然变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溅起细小的水花，窗外的梧桐树被风吹得摇摇晃晃，连远处的教学楼都变得模糊不清。
教室里原本收拾书包的窸窣声瞬间慢下来，有人从书包里掏出折叠伞，伞骨撑开的“咔嗒”声此起彼伏；有人掏出手机给家长打电话，语气里带着点焦急；还有人干脆趴在桌上，打算等雨小了再走。
夏晓冉从后排凑过来，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苏晚的胳膊，一脸愁容：“苏晚，我妈刚才给我发消息，说她临时要开个会，得晚点来接我，你怎么办啊？
你带伞了吗？”
“我……”苏晚刚想说“我再等等”，就见林漾从座位上站起来，伸手从书包侧袋里掏出一把黑色的折叠伞——伞面是哑光的，边缘还带着新伞的折痕，看起来没怎么用过。
他走到苏晚面前，把伞握在手里，语气很笃定，不像在商量：“我送你回去。”
苏晚愣了愣，下意识摆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太麻烦你了，我家离学校不算近，而且……”她顿了顿，没好意思说“你家好像在反方向”——上次放学跟他顺路走了一段，知道他住的小区在学校东边，而自己家在西边，绕路送她回去，他至少要多走二十分钟。
“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林漾低头看了眼她放在桌角的书包——粉色的书包上挂着他上周送的篮球钥匙扣，被雨水打湿的窗户映得有点模糊，“你家离学校也就两站路，我送你到楼下，再绕回去就行，不麻烦。”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多走的二十分钟只是拐个弯的距离，可苏晚知道，这个点的雨这么大，骑自行车绕路回去，他的衣服肯定要湿透。
旁边的江熠突然从座位上跳起来，凑到林漾身边，伸手搭住他的肩膀，挤眉弄眼地说：“漾哥，那我呢？
我也没带伞啊！
你总不能不管我吧？
咱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林漾毫不留情地把他的手从肩膀上推开，眼神里带着点“你自己想办法”的嫌弃：“你家离学校就五分钟路程，跑回去就行，反正你皮糙肉厚，淋点雨也没事。”
说完，他转头看向苏晚，语气瞬间软下来：“快收拾吧，雨越下越大了，等会儿路上更难走。”
苏晚看着他认真的眼神，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好点点头，赶紧把数学课本、笔记本和草稿本塞进书包，拉上拉链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书包侧袋里的薄荷糖——早上特意装的橘子味薄荷糖，还没来得及给他。
她偷偷把薄荷糖攥在手里，指尖捏着糖纸，心里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
夏晓冉在旁边看着，偷偷给苏晚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嘴型无声地说着“把握机会”，惹得苏晚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书包带。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时，雨丝被风吹得斜斜的，打在脸上凉丝丝的。
林漾撑开那把黑色的伞，伞骨撑得很开，他特意把大半伞面都倾向苏晚这边，自己的右肩膀几乎完全露在伞外。
苏晚刚走了两步就发现了，赶紧往他那边挪了挪，伸手轻轻拉了拉他的校服袖子：“伞往你那边挪点吧，你肩膀都要被雨打湿了。”
“没事，我不怕淋。”
林漾低头看了她一眼，反而把伞又往她这边推了推，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又飞快地移开。
他咳了一声，假装自然地说：“你别感冒了，不然以后没人给我递薄荷糖了。”
这话听得苏晚心里甜滋滋的，她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那颗攥得有点发热的薄荷糖，剥开糖纸，小心翼翼地递到他嘴边：“那你先吃颗糖，提提神，等会儿骑车也有精神。”
林漾微微低头，张嘴含住糖，橘子味的甜混着薄荷的清凉在舌尖散开，连带着被雨水浇得有点凉的心情都暖了起来。
他看着苏晚仰着头的模样，她的刘海被风吹得有点乱，几缕碎发贴在额头上，睫毛上还沾着点细小的雨丝，像只刚从雨里跑出来的小松鼠，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揉一揉她的头发。
他赶紧移开视线，怕自己的心思被她看出来，只是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些。
校门口的自行车棚里，林漾把伞递给苏晚，让她在棚下等着，自己则快步跑过去推自行车。
他的自行车是黑色的山地车，车把上挂着个灰色的车筐，筐里还放着他早上没喝完的温豆浆——刚才在教室里没来得及收拾，现在豆浆己经凉了。
他把豆浆放进书包里，又把苏晚的书包小心地放进车筐，怕被雨打湿，还特意用自己的校服外套盖在上面。
“上来吧，我骑慢一点。”
林漾跨上自行车，一只脚撑在地上，回头对苏晚说，“你抓紧车座后面的扶手，别摔了。”
苏晚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双手轻轻抓住车座后面的黑色扶手。
她刚坐稳，林漾就慢慢蹬起了自行车，伞被她举在手里，尽量往他的方向倾斜——虽然知道自己举伞的姿势可能有点笨拙，但还是想帮他挡点雨。
雨夜里的街道很安静，只有自行车轮碾过积水的“哗啦”声，还有雨点砸在伞面上的“噼啪”声。
路灯透过雨幕洒下来，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光影，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又随着自行车的移动慢慢变短。
苏晚偷偷看了眼林漾的侧脸，他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贴在额头上，却一点也不狼狈，反而多了点清爽的少年气，连侧脸的线条都显得更柔和了。
“你冷不冷？”
骑到半路，林漾突然放慢车速，转头问她，语气里带着点担心，“刚才看你手背凉飕飕的。”
不等苏晚回答，他就停下车，飞快地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来——里面穿着件白色的T恤，领口很干净，“你披着吧，我穿得多，不冷。”
外套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皂角味，裹在身上暖乎乎的，连带着心里都热了起来。
苏晚想说“我不冷，你自己穿吧”，却被林漾的眼神制止了——他的眼神很认真，带着点“你必须穿上”的固执，让她没办法拒绝。
她只好把外套裹紧，小声说：“那你也别冻着了，骑快点，早点到家。”
“嗯，放心吧。”
林漾笑了笑，重新跨上自行车，这次骑得比刚才更慢了，还特意避开路上的积水坑，怕溅到她的裤子。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快到苏晚家小区门口时，林漾突然停住自行车，对她说：“你等我一下，别乱跑。”
不等苏晚反应过来，他就冲进雨里，往小区门口旁边的便利店跑——便利店的灯还亮着，暖黄色的光透过玻璃门照出来，在雨幕里显得格外温馨。
苏晚站在原地，抱着林漾的外套，看着他的背影在雨里穿梭，黑色的校服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却还是跑得很快。
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有点酸，又有点甜——他明明自己都快被雨淋湿了，却还想着……没过多久，林漾就跑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粉色的暖手宝，还有一包热牛奶。
暖手宝是卡通小熊图案的，看起来很可爱，牛奶还冒着热气，包装袋上的水珠顺着他的指尖往下滴。
“刚才看见便利店亮着灯，就去买了个暖手宝。”
他把暖手宝递给苏晚，又把热牛奶小心翼翼地揣进她的书包侧袋，“暖手宝己经充好电了，你抱着暖暖手，牛奶是热的，回家就能喝，别放凉了。”
苏晚接过暖手宝，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到心里，眼眶突然有点发热。
她捏着暖手宝的边缘，小声说：“林漾，你不用这么对我好的……你看你，衣服都湿透了，还特意跑去给我买暖手宝……我愿意。”
林漾打断她的话，眼神很认真，像映着星星的夜空，“苏晚，我想对你好，不是因为你是我同桌，也不是因为要帮你补理科，就是……想对你好。”
这话像颗小石子，在苏晚心里荡起一圈圈涟漪，连心跳都变得飞快。
她看着林漾的眼睛，里面映着便利店的暖光，亮闪闪的，让人忍不住想沉溺进去。
她咬了咬嘴唇，轻轻点头：“嗯，我知道了。”
到了小区楼下，林漾把自行车停在单元门口的避雨处，从车筐里拿出苏晚的书包，仔细擦了擦上面的水珠，才递给她：“上去吧，别淋着了，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嗯，你也早点回家，路上小心。”
苏晚接过书包，又把那把黑色的伞递给他，“伞你拿着，明天上学再还我就行。”
“不用，你拿着吧，明天我再带一把。”
林漾摆摆手，把伞又推给她，“快上去吧，雨还下着呢。”
苏晚没再推辞，只好点点头，转身往单元楼里走。
走到楼梯口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林漾还站在原地，冲她挥手，黑色的身影在雨幕里显得格外挺拔。
她赶紧挥了挥手，转身跑进楼梯间，心脏还在“砰砰”地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回到家，苏晚先给林漾发了条消息：“我到家啦，你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也跟我说一声。”
然后才放下书包，把暖手宝抱在怀里，又从书包侧袋里拿出那包热牛奶，撕开包装袋喝了一口。
温热的牛奶滑进胃里，暖乎乎的，连带着刚才被雨水浇得有点凉的身体都暖和起来。
没过多久，林漾就回复了消息：“我也到家了，放心吧。
明天早上我还在教室门口等你，给你带热豆浆和肉包子。”
苏晚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忍不住笑了，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半天，才回复：“好，明天见。
对了，你的外套我明天洗干净还给你。”
“不用洗，放着就行，我自己洗。”
林漾很快回复，后面还加了个小小的笑脸表情——这是他第一次发表情，苏晚看着那个笑脸，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像吃了蜜一样。
第二天早上，雨己经停了，天空放晴，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洒在书桌上。
苏晚早早起了床，把林漾的校服外套洗干净，用吹风机吹干，叠得整整齐齐放进书包里。
她还特意在小卖部买了两包薄荷糖，一包橘子味的，一包柠檬味的，打算一起给他。
到教室时，林漾己经在座位上了，桌角放着一袋早餐——里面有一杯热豆浆，两个肉包子，还有一个茶叶蛋，跟昨天一样。
见苏晚来了，他抬头笑了笑：“豆浆还热着，赶紧吃吧，不然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喝了。”
“谢谢你。”
苏晚把叠好的校服外套递给他，又从书包里拿出两包薄荷糖，放在他的桌角，“外套我洗干净了，你看看。
还有这个，薄荷糖，橘子味和柠檬味的，你都试试。”
林漾接过外套，摸了摸布料，很柔软，还带着淡淡的洗衣粉香味——跟苏晚身上的味道一样。
他笑了笑，把外套放进抽屉里，又拿起一包薄荷糖，剥开一颗放进嘴里：“柠檬味的也很好吃，谢谢你。”
“不客气。”
苏晚拿起豆浆喝了一口，温热的豆浆滑进胃里，暖乎乎的。
她看着林漾吃包子时认真的模样，心里想着，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就好了。
上午的课间，夏晓冉凑过来，一脸八卦地问：“苏晚，昨天林漾送你回家，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啊？
比如……表白之类的？”
“没有啦！”
苏晚的脸瞬间红了，轻轻拍了夏晓冉一下，“你别胡说，他就是送我回家而己，还帮我买了暖手宝和热牛奶。”
“哇！
暖手宝和热牛奶！”
夏晓冉眼睛一亮，凑得更近了，“这还不算特别啊？
林漾对你也太好了吧！
我跟你说，上次江熠跟我说，林漾从来没对谁这么上心过，连他上次淋雨发烧，林漾都只是让他多喝热水！”
苏晚的心跳又快了起来，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笔记本，小声说：“他就是人好，对谁都这么照顾。”
“才不是呢！”
夏晓冉反驳道，“我看他就是喜欢你！
你没发现吗？
他跟你说话的时候，语气都比跟别人温柔，还总帮你整理笔记，给你带早餐，送你回家……这些都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啊！”
苏晚没说话，心里却像被投了颗小石子，荡起一圈圈涟漪。
她偷偷看了眼林漾，见他正在低头做物理题，阳光落在他的发梢上，镀了层金边，看起来格外温柔。
她想，也许夏晓冉说得对，林漾对自己，好像真的有点不一样。
中午放学时，林漾依旧送苏晚到校门口。
“周六下午有空吗？”
他突然问，语气里带着点期待，“我知道一个地方，有很多好看的风景，很适合画画，想带你去看看。”
苏晚愣了愣，随即点点头，眼睛亮了起来：“有空！
我周六下午没课，正好可以去画画。”
“那太好了。”
林漾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周六下午两点，我在学校门口等你，我们一起过去。”
“嗯！”
苏晚用力点头，心里充满了期待——她己经开始想象，周六和林漾一起去看风景、画画的场景了。
回家的路上，苏晚一首哼着歌，心情格外好。
她拿出手机，给林漾发了条消息：“周六下午我会准时到的，你别忘了哦。”
林漾很快回复：“放心吧，我不会忘的。
周六见。”
苏晚看着手机屏幕，忍不住笑了。
她知道，这个周六，一定会是个很美好的日子。